“第一个问题，你爷爷的工作是当圣诞老人吗？”
陈常面前一名戴眼镜的青年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他摇摇头，圣诞老人不是一种工作，他也不知道自己爷爷是谁。
“袜子里一般不会装有糖果的对吧？”
那眼镜青年很认真，但问题依然是如此的滑稽，能看到他在一张白纸上速写着什么。
陈常点点头。
“那第三个问题，拐杖糖是甜的吗？”
陈常依然点头，虽然他从来没有吃过那个东西，但既然是糖那就应该是甜的。
眼镜青年点了点，再次开口。
“最后一个问题，最近有收到圣诞老人的礼物吗？”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青年直直地看着陈常的眼睛，十分认真。
陈常想都没想就摇摇头。
他不可能收到这种东西，世界上也没有圣诞老人。
眼镜青年再次点点头，示意他可以从另一道门离开去往下一个心理测试了，然后对旁边的士兵比了个OK的手势，让下一个学生进来。
陈常没有问什么，站起身，跟着安排到了下一个心理测试的地方。
……
在某个监控室，有一名叼着烟的中年男子就静静看着这一场场重复的对话，烟雾缓缓升起，他脸上胡子拉碴的，监控室没有开灯，显示屏的亮光从他眼中倒映而出。
而在他身侧的电脑上正调出了一个档案。
【收容物B013：圣诞老人】
【状态：收容失效】
【详细：外形为圣诞老人的收容物，穿戴着圣诞老人服装，衣物是身体的一部分，会改变与其接触人类的认知，并潜伏在人类社会，常常以圣诞老人姿态送出礼物，礼物中会有一件诡异物品，原被收容于β类人形胶囊之中，现胶囊已损坏】
【已引起事件：圣诞爷爷，圣诞袜中的糖果，滴血的拐杖糖】
“难办……”
他面前桌上摆着三张血腥的照片。
第一张是一道佝偻的影子，他穿着圣诞老人服装衣服，从衣服之间渗出了血流。
第二张是一条断腿，断腿中被塞入了一颗绿色的糖果，鲜血淋漓。
第三张是一颗正在朝外溢出鲜血的拐杖糖，旁边是一具七窍流血的尸体。
……
第二次心理测试对于陈常来说就要正常了许多，那女医生看到他的时候瞳孔缩了缩，直觉告诉她眼前这名少年有问题。
女医生问了陈常在学校中的一切，陈常之前就想好了腹稿，他只是在出了教室门之后作假，说来到了一片漆黑的空间和一道黑影缠斗。
对于陈常来说，他造不造假身体的姿态都不会发生变化，因为本质上他是不关心这些，只是怕麻烦而已。
然后他大大方方从腰间特制的皮包中取出了三把倒映寒光的短匕。
短匕与桌面的磕碰声让女医生心抖了一抖，眉目间有着重重的疑惑。
一个高中生带匕首去学校做什么？
正在她思考的时候，一个警察走了进来来，警察朝女医生点头，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女医生在走之前深深看了陈常一眼。
警察是名面色坚毅的中年男子，脸部线条极为硬朗，在下颚线的位置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他坐在了陈常的对面。
警察叫做聂明，这是他当警察的第十个年头了，也是照顾陈常的第八个年头，这次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连忙赶了过来，但从陈常班级同学的笔录中他发现了陈常的异样。
陈常在过去的八年里一直都表现得沉默寡言，很少惹事，除了几个月前的伤人事件之外，聂明记忆力这孩子就很乖。
看到桌上的三把短匕，聂明的思绪飘远。
陈常算是他见到的，那年他刚加入刑警大队两年，那一次特殊任务是营救一座城市里幸存下来的人，在那里他找到了陈常。
第一次见到陈常的时候，八岁大的孩子就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圆月，脸上挂着完全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冷漠，当时聂明看着陈常当时那眼神，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之后他们找到了陈常父母的尸体，陈常父母就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了，只是再也醒不过来。
之后这个孩子原本准备送往孤儿院，但被查出了还有一个舅舅，就过户到了舅舅的名下，只不过这个舅舅常年在外，聂明实在看不过去，就私下一直在照顾着陈常，帮着处理一些琐碎的手续。
而看到这三把短匕让聂明想到某个他提着东西去看陈常的下午。
那是一个能让他记一辈子的下午。
刚进门的聂明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害怕陈常出事的他飞快的寻找着陈常的踪迹。
最后他拉开了浴室的门。
十岁大的小陈常站在浴室中央。
他赤裸着身子。
身上布满或大或小的割痕。
伤口鲜血淋漓，能看到其中翻开的鲜活血肉。
小陈常脸色惨白一片，但没有发出哪怕一点声音，只有肌肉本能的痉挛。
浴室地面乃至墙壁都沾着血迹，小陈常拿着一把水果刀呆呆地看着墙壁发呆。
好像一切都和他无关。
刀尖上还在汇聚着小血珠，此时正好滴落了下来。
“滴答。”
聂明清晰记得当时血珠低落到血水中的声音，他的心跳似乎因为这一次血珠滴落而停止。
手上的袋子下意识掉落在地，发出哗啦的声音。
小陈常这个时候转过头看了聂明一眼。
聂明说不出那眼神中有着什么。
像是麻木……
像是疲惫……
像是恐惧……
像是绝望……
他真的说不出那是个什么样的眼神，这不该出现在一个十岁大的孩子身上。
小陈常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当看了聂明一眼后，小陈常便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了，聂明连忙过去把他抱住，身上的衣服被血液沾湿。
聂明跪在地上，一种浓烈的无力感涌上他的心头，他能感觉到一股滚烫的液体从他眼中流出，滴落在怀中小陈常的脸上，和血污混在了一起。
送去医院的路上，看到浑身是伤的小陈常和一脸失魂落魄的聂明，随行人员都露出复杂的表情。
好在，小陈常没有出什么问题，身上只是皮外伤而已，直到这个时候聂明提着的心才放下，他开始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一点线索都没有，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查下去。
为此他一直在小陈常所就读的小学调查，但依然没有结果，以他对小孩子的了解，小陈常甚至都没有被欺负过，只是平时很孤僻而已。
一切只有等小陈常醒来。
小陈常醒来了。
聂明什么线索也没有得到。
在医院呆着的两三个月里，小陈常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平时就发着神，只有时不时透露出的麻木与疲惫表现他还有意识。
就算是请来了许多心理医生也没有半点起色，小陈常都像是看不见他们一样，依然自顾自发着呆。
而在某个夜晚的时候，趴在小陈常床边的聂明猛的惊醒。
小陈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他在默默看着月光。
聂明听到了小陈常说的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语的问题。
“我……为什么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