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今安点了一支蜡烛,沉默地坐在榻上。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留恋这里?父皇母后生养自己一场,为国和亲也是她应该做的,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到他们膝下尽孝了,这样也算作出一些弥补了吧。
“公主!公主!”若梅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下雪了!外面居然下雪了!”江州靠海,很多年不曾下过雪,林今安沉重的心情也被冲淡了不少,她拿起披风走出了房门,初冬的天空居然已是漫天飞雪。
真好,在最后一年还让自己看到了下雪,林今安让若梅快回去休息,自己独自站在雪中,想抒发点什么情绪,发现自己实在是很不擅长作诗,只能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公主。”林今安猛然回头,一把伞已经撑在自己的头顶。
程时晏被莫名的情绪打扰了一整天,也没去拿那套金镶玉的头面,听说下雪了后出来透口气,有意无意地又走到了这里。
“谢谢。”林今安笑了,没有接他的伞,就这样站在伞下,两人许久没有说话。
“赵铭,其实你还有其他的身份对吧?”林今安拍了拍身上的雪,打破了沉默。
“嗯。”程时晏回答了她。
“你说我还能回到江州吗?”林今安又问。
“不知道。”程时晏低下头看她,林今安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却没有回头。
“赵铭,”林今安忽然踮起脚凑近他:“你长这么好看,居然一点也不坦诚,不给你娶我的机会了。”
“那在下,还有机会补救一下吗?”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没有啦,你也听说我要回京城去了,很可能我要去和亲了。”林今安轻描淡写地说,平静地好像不是在说她自己一样。
“那你跟我私奔。”程时晏像说一句玩笑话一样:“我们浪迹江湖去,从此销声匿迹。”
话音刚落,林今安踮起脚吻了吻他冰凉的唇角,程时晏像被定住了一般,呆呆地站着,手还僵硬地举着伞。
“我该怎么称呼你?”林今安没事人一样缩回了披风里。
“我姓程。”程时晏说。
“我不会说出去的,”林今安把伞往他的方向推,自己抽身离开,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披风上。她骤然回眸:“赵铭,我这辈子算跟一个人白头了吧?”
程时晏看着她消失在门后的背影,眼眶忽然有些酸。
第二天,整个行宫已经开始了初步的收拾,程时晏站在房门口,看到许多侍卫已经去帮忙搬着一箱箱的东西。
“赵铭?”李聪抱着一个红木匣子跑了过来:“公主说这个给你。”他接过来打开一个缝,看到了上好金镶玉头面的一角。
无暇想她是怎么知道的,程时晏把匣子放到了床榻上,左思右想,先把红匣子随意包了起来,到一处无人看守的静僻处一跃而上,翻出了墙,而后迅速地往那家珠宝店走去。
陆欣茉自那日回家后一直有些颓废,正在街上百无聊赖地巡逻,突然一个行色匆匆的人让她突然浑身一震,那人和一张画像有八九分相像,她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执着地在街上寻找和画像相像的人了,不成想居然无心插柳,恰好撞上一个。
程时晏现在完全没有顾及到旁人的目光,甚至也忘了易容,他匆匆忙忙地走进那家珠宝店,当着那天那个掌柜的面把布包裹放到了一张桌子上:“你们老板的东西!”在掌柜诧异的目光后大步走了出去。
林今安坐在正厅的主座上最后欣赏着这里的样子,她没有接待过多少客人,许多直接找上门的都让若竹去接待了,现在想想居然没有坐过几次这样的位置。
“公主,”若兰走进来:“那赵铭匆匆忙忙地走了。”
“哦。”林今安嘲讽地笑了,这行宫里所有的客人都是另有所图才来的,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