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结束后的这几天过得尤为平淡，秦末明没有课程安排，又不想和彼得一起参加社团活动，于是每天都在校园里闲晃，打算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他已经在网上预约了心理咨询，时间是今天下午，然后在彼得的指导下选了课，彼得为了能让二人每天都睡个懒觉，同时不耽误食堂的午饭时间，特地选择了下午的课程。
秦末明发觉赫兰芬洛学院的课程安排要比他想象中的轻松，每天平均只用上三个小时的课，剩下的时间都可以用来参加各种社团活动。
在校园四处闲逛的这段时间里，秦末明对这所学校的印象好了许多。他一开始觉得这是一所给吸血鬼上学的古堡，如果说错话就会被抓起来放在十字架上烤。可现实是这里和别的大学没有什么不同，学生们穿着校服，有说有笑地聊着天。要说唯一不寻常的地方也就是体育馆，他跑步的时候亲眼看见一个高年级女生投篮时一跃而起，将钢制的篮球框拍成了两段。
“是秦末明同学吗？”心理咨询室前，一个带着方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问。
“是，我预约的今天下午的心理辅导。”秦末明连忙站了起来。
“请和我来。”男人示意秦末明跟上他，“其实你不需要等这么多天，我查了你的资料，作为‘S’级学生，你享有每周三次的免费心理辅导，并且拥有优先会面的权利，只需要在网站上点一点前面的人，把他们挤掉就好。”
“这样会不会不太礼貌？”秦末明有些尴尬地笑笑。
“当然，具体怎么做取决于你，你的S级身份会为你提供很多便利，但这些便利都建立在牺牲他人的基础之上。”男人带领秦末明来到一扇门前，“这是玛格丽特教授的心理咨询室，你有两个小时时间，当然超时也没有关系，你是S级，我们会为下一位学生顺延。”
秦末明道谢后打开了门，这间心理咨询室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同，房间里光线昏暗，看上去空空荡荡，只有中心的位置摆放着一圈桌椅，看上去就像是......棋牌室。
“请坐吧，秦末明。”玛格丽特教授关上窗帘，打开了天花板上的吊灯，说道。
秦末明犹豫了一会儿，坐了下来。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诡异，玛格丽特教授坐在了他对面，她穿着开学典礼时的那套长裙，外面套着浅棕色的毛衣外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发晕的香水味，闻上去就像是玫瑰花和葡萄酒的混合气息，让人不自觉地有些发晕。
“我是来做心理辅导的。”秦末明使劲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清醒几分。
“那么......你看到了什么东西？”
“什么？”秦末明一愣，忽然听懂了问题的含义。他有些震惊，似乎教授已经知道了他的来由。难道这里的混血种都会读心？这让他觉得莫名的害怕。
“很多学生在血统评级测试后都出现了相似的情况，会来找我反映，你这次来想必也是因为这件事吧？”玛格丽特教授见状，解释道。
秦末明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在考试期间产生了‘灵视’现象，对吗？”
“我也不清楚是不是灵视，考试前一晚我一直在熬夜，特别困，所以趴在桌上睡着了，然后我做了一个梦，梦里——“
“不要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玛格丽特教授打断了他，“既然你产生了‘灵视’，那么下一个问题，你的灵视有多真实？”
秦末明抬起头，仰望天花板上的那盏吊灯，想了想说道：“很真实，反正比梦要真实，我记得每一次和她的对话，去了哪里，还有发生了什么。”
“所以你看到了‘她’不止一次？”教授微微皱眉。
“嗯，不止一次，我之前以为是噩梦......但应该没有噩梦能连续梦到同一个人吧？”
“你认识‘她’么？”
秦末明愣了愣，然后坚决地摇头。
“你最早是什么时候出现这种现象的？”玛格丽特教授问。
“来美国之后......”秦末明咬紧嘴唇，“好像几个月前也梦到过，我记不太清了。”
“所以你的‘灵视’变得越来越频繁？”
“是的，越来越频繁。”秦末明咽了口口水，情况的确如同教授所说，他做梦看到那个叫‘艾莲娜’的女孩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了。
“所有的混血种都会出现这种现象，不只你一个人。”玛格丽特教授拿出一叠卡牌。“密党将这种现象称之为‘心魔’，也就是受血族血统影响产生的第二人格，一般情况下你无需紧张，不要和‘她’产生冲突，保证自我意识的主导权即可。”
“所以没有什么大碍是吗？”秦末明问。
玛格丽特教授点了点头，同时将桌上的这些卡牌打乱，堆在了一边。
“血族的血脉拥有极强的自我修复能力，它给予了混血种远超常人的寿命，但很少有混血种能清醒地活到那一天。”玛格丽特教授抬眼看向秦末明，“选三张卡牌。”
“随便选？”秦末明一愣。
“随便选，不要翻开，然后按照你选择的顺序从右到左摆成一排。”
秦末明从紫色的卡堆里认认真真地挑了三张牌，这些卡牌的质地很厚，背面刻有六芒星的花纹，看上去做工非常精美。他按照教授的要求，把卡片从右到左罗列了起来。
“这是塔罗牌？”他问。
“是的，这是改良后的版本，只有26张，十三种图案，两种花色。”玛格丽特教授说道，“他们对应十三门徒的光明与黑暗面，当混血种完全被心魔所控制后，他们的自我意识将会沉入思维的海底，我们叫这种现象‘恶魔化’，而恶魔化后的混血种被称为死侍。”
“什么意思？”秦末明不解，“你是说我会变成死什么......侍？”
“不会，除非你完全迁就心魔的想法，恶魔化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就像从一个人格转换为另一种人格，当你在内心认同心魔的时候，你的言行举止，思维模式都会向血族所靠拢，但如果你保持清醒的认知，就可以将自己和心魔隔离开来。”玛格丽特教授说，“你以前用过塔罗牌吗？或者类似的东西？”
“没有。”秦末明摇摇头。
“那么你相信这些东西吗？”
“教授你是想说‘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吗？”秦末明不知不觉地说起了烂话，“虽然我没用过这些东西，不过我还是有点信的，我婶婶以前就拿扑克牌算东西。”
“不是，你想太多了。”玛格丽特教授笑了笑，“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存在的，因为只有存在才能被理解，我问你这个问题只是想确认你知不知道塔罗牌的规则。”
“规则？”秦末明一愣，“什么规则？”
“规则很简单，提出一个问题，然后从左到右将卡牌翻面，上面的花色就是你的答案。”玛格丽特教授解释道，“如果为了保密，你可以不告诉我这些问题，但这样一来我也无法帮助你解读，你自己选择。”
“那我现在可以开始了？”秦末明问。
“可以。”
秦末明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望着最左侧的那张卡牌。明明他的心里有无数的问题，可在此时此刻他却犹豫了起来，迟迟无法下手。
“需要我帮助你吗？问题可以是一句话，也可以是一个词汇，越抽象的概念会越容易解读。”玛格丽特教授望着有些愣神的秦末明，开口说道，“我可以帮你提问，只需要告诉我是不是你想问的就好。”
“那好吧。”秦末明松了一口气，“你来。”
“第一个问题，自己。”玛格丽特教授低声说道，“你想知道关于你自己的事情吗？”
“我想。”
玛格丽特教授伸出手，将左边的第一张卡片翻了过来。
卡片上面的人穿着黄紫相间的喇叭裤，模样滑稽，背上挑着手杖，左手握着一直鲜红的玫瑰，面对波涛汹涌的大海迈出步伐。
“愚者。”玛格丽特教授指着卡片下的烫金字母和一圈黑色轮廓说道，“这是黑色牌，意味着牌面的释义相反，由此说明，你在表面上如同愚者，但内心深处知道一切，换句话说，大智若愚。”
“可是这和我的噩梦有什么关系？”秦末明十分不解。
“你不认识‘她’，或许是因为你忘记了过去对你影响深刻的某个人，但你的潜意识却依旧记得她，因此‘她’才会成为你的心魔，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你的灵视里。”
“怎么可能！我从小在中国长大，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叫‘艾莲娜’的人！”秦末明皱眉。
话音落下，玛格丽特教授的脸颊一抖，整个人的神情都忽然阴沉了下来。
“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教授！”秦末明连忙摆手。“我一急就把名字念出来了，我们现在不会出事吧？要不要我打电话叫人？”
“没有关系，但请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你越肯定心魔的存在，心魔就会变得越强大，也越容易控制你。”玛格丽特教授掐住眉间的位置，满脸苦恼地说，“那么下一个问题，心魔，你想知道你的心魔是谁，对吗？”
“没错。”秦末明擦了把汗。
玛格丽特教授翻开了中间的牌，一个圆形的指南针漂浮在云层中央，卡牌的四角坐落着四个金色的天使。秦末明皱了皱眉，发觉那个指南针看上去更像是钟表，和他在血统评级测试的考场墙上见到的挂钟一样。
“命运之轮，黑色牌。”玛格丽特教授说。
“命运之轮是什么意思？”秦末明问，
“命运之轮象征着变化和不确定性，而在命运之轮的四周存在四个不同的天使，分别是人类，狮子，牛，和鹰，代表着四种不同的结果。”
“所以我的心魔拥有很大的不确定性？”秦末明尝试着理解道。
玛格丽特教授指向卡牌的边缘，“这张是黑牌，因此不确定性会变成确定性，我认为你的心魔就像命运之轮的图案一样，虽然无法预测，但具体的发展掌握在你的手里，这是一个好的预兆，但也意味着你将无法抗拒命运的改变。”
“我现在开始怀疑这些卡牌到底有没有用了......”秦末明喃喃道。
“就像我说的，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存在的，只是有很多我们无法感知而已，今天的塔罗牌只一次预兆，预兆的作用就是警醒，鼓励我们去改变它。”玛格丽特教授说着摸向了最后一张牌，“最后一个问题，你想知道你的命运吗？”
“这样的事情也可以预测吗？”秦末明一惊。
“当然可以，只是结果会非常模糊，并不准确。”
“那就这个问题吧。”秦末明说。
话音落下，玛格丽特教授翻开了最后一张牌。当秦末明目光触及牌面的一瞬间，他顿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映入眼帘的是一副黑色的长袍，穿着长袍的人脚下捆着绳子，以一种极其狰狞的方式漂浮在了半空之中。
“这张牌反了。”玛格丽特教授说完就将牌倒了过来，“一般的塔罗牌会在意牌面的正反，这副改良后的塔罗牌没有这样的概念，转而用黑白来代替，所以不要紧张。”
“那这张牌是什么牌？”秦末明问。
“倒吊人，白色牌。”玛格丽特教授说道。
“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吉利？”
“这只是表象而已，倒吊人的故事源自北欧神话的奥丁，他将自己倒吊在世界树的根须下七天七夜，然后献出了一只眼睛，以此换取了无尽的智慧。”
“所以是牺牲？”秦末明喃喃道。
“没错，牺牲，奉献，用更小的代价来换取更大的结果，你在未来的路上也许会有所牺牲，但是你的牺牲会带来更伟大的贡献。”
“我的牺牲......会带来......更伟大的......贡献？”秦末明嘴角冷不丁地抽了抽，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有道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似乎是在对自己说话。
那声音说：“别相信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