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华这一吼把所有人吓得不轻，整个队伍都被打乱了，秦末明像皮球一样被挤来挤去，看见不少人被吓跑了出去。
“别跑啊，我逗你们玩的！”王建华挥着手电筒，手忙脚乱地喊道。
过了很久队伍才安定下来，秦末明四下环顾，周围只剩下了不到一半的人。
“你喊什么劲啊，王建华？”林靖柔竖起了恼火的眉。
“我开玩笑的，不然多压抑啊。”王建华指向墙边鲁迅像的方向。“你们看，压根就没有动过。”
大家鼓起勇气围了过去，秦末明也踮起脚尖望去，无数个手电筒照亮了墙上的海报，相框里的鲁迅像望着右边的方向，下方写着一句话。
“我愿意真有所谓鬼魂，真有所谓地狱。”
“我就说什么都没有嘛。”王建华笑着说道。
“呃......以前这里写的是这句话吗？”秦末明有些不确定地问。“而且我记得鲁迅像的眼睛看的是左边。”
“秦末明你能不能别这么疑神疑鬼？”林靖柔生气地说。“你那猪脑子，连班级群都记不住，还能记得鲁迅像看向哪一个方向啊？”
“别吵了，快清点一下人数，还有女厕所没有检查呢。”王建华催促道。
“还没完呐？这地方我一秒钟都不想多待了。”林靖柔又把不满的目光转向王建华。
“有始有终嘛，都说了没有鬼了......我的相机还在录像呢。”王建华说着将脖子上挂着的相机转了过来，显示屏上冒着荧绿色的光，显然是开启了夜视模式。
“还剩七个人，大家都跑光了。”小刘数了一遍人数后说。“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不行。”王建华摇摇头。“检查完女厕所再走，既然你们都这么害怕的话，那就让秦末明打头吧。”
秦末明听到这话很是抗拒，平时大家都拿他当胆小鬼，关键时刻却让他打头阵。可这又是个进退两难的处境，他思来想去，最后咬着牙点头同意了。
秦末明将手电筒亮度调到最大，然后吃力地推开了女厕所的门，一股清洁剂的恶臭味扑鼻而来，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真要进去吗，这可是女厕。”秦末明问。
“当然，现在又不是上学时间，况且我看你也很兴奋吧？”王建华戏虐地说。
“我兴奋个头，这味道太难闻了，估计是清洁工刚消过毒，闻多了怕是肺要烂掉。”秦末明的五官都要扭曲在了一起。
“这里面的味道闻起来像是氯酸钠，高一的化学课学过，有毒，王建华我们还是走吧。”杨青青附和道。
“来都来了，既然你们害怕的话就在外面呆着，我和秦末明进去晃一圈。”王建华用肩膀戳了戳秦末明。
秦末明心里很是不爽，心想你王建华做什么事情都要拉我下水，但还是没有反抗，浑身僵硬地走了女厕所。
步入厕所后，刺鼻的化学剂臭味变得浓郁许多。秦末明将校服捏成一团堵在鼻腔口，但还是无补于事。臭味快要把他熏晕过去了，他眯着眼，强撑着在里面走了一圈，顺便拿手电筒到处照了照。一旁的王建华也难受的不轻，用摄像机简单扫了扫就逃了出去。
秦末明和王建华二人扶着墙，大口地呼吸着。厕所门口的空气质量好不到哪儿去，很快秦末明就感到肺部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连忙又跑到了楼梯口。
“怎么样，见着鬼了吗？”大家都在这里，见秦末明回来了，周大圆周大喜两个人同时问道。
秦末明感到头晕目眩，只是弯着腰，摇着头摆了摆手。
“我看是见到了。”林靖柔说。
“哪儿有什么鬼，里面味道太冲了，真有鬼也被熏死了。”王建华姗姗来迟道。
“那我们今天就到这儿了？”林靖柔双手抱胸问。
“就这样吧。”王建华整理起了相机里的文件。“真无聊，早知道去看电影了。”
秦末明望向林靖柔，但后者的注意力被楼上吸引了。她望着顶楼的灯光，怅然地问：“学校里还有人？顶楼的图书馆还亮着灯。”
“怎么可能，今天是周六，根本就没有晚自习。”王建华走了过去，发现顶层确实亮起了白色的灯光。
秦末明想起来进校园的时候，他从外面观察过教学楼的窗户，当时顶楼的灯明明是暗着的。
“不会是校长吧？”杨青青有些害怕地说。“要是被校长发现了，我们就完蛋了。”
“走呗，上去看看。”王建华忽然来了劲，说着就跑上了楼。
“王建华你有病——”林靖柔话还没喊完就闭上了嘴，见王建华上了楼，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撒开步子跟了上去。
其他人见状不得不跟着上楼。秦末明心里毛毛的，他打开手机，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没有人这么晚还会留在学校里，除了王建华这种到处找鬼的疯子。
他们刚走到顶层，小刘突然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说。
“等一下，我，我肚子有点疼，先去上个厕所。”
小刘说完带着几个人，掉头从秦末明身边跑下了楼，身上的汗臭味让秦末明不禁再次捂住了鼻子。
“他们不会是害怕了吧。”周大喜说。
周大圆附和道：“还校园混混呢，到头来比我们这些学生还怂。”
“没关系，他们走了也好，我就想让他们带路而已，现在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了，手脚也能放开一些。”王建华说。
“怎么？王建华你难不成要偷东西？”林靖柔质问道。
“怎么可能？学校是我家，公共财产我怎么会偷呢。”王建华挠了挠脑袋。“我就是打个比方。”
真贴切的比方，秦末明不禁想。
图书室里灯火通明，但一个人都看不到。一行人来到校长办公室门前，透过门缝能看到里面亮着光。王建华把耳朵凑了过去，静静地聆听了一会。
“没有人？”林靖柔问。
“没有。”王建华伸手拧开了门。“门也没上锁。”
“谁会有校长办公室的钥匙？”林靖柔问。“清洁工？”
“不可能，办公室里有学校机密，清洁工怎么可能进得去。”
“不会是小偷吧？”林靖柔有些害怕地掏出了手机。“要不要报警？”
“你疯了？报警的话我们都得玩完。”王建华一把抢过林靖柔的手机，但电话已经打过去了，他想挂掉电话，却不小心按到了免提键。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王建华我们赶紧走吧。”林靖柔着急了起来。“我担心这里真有别人。”
“来都来了，先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再走......大家都进来，秦末明你在门口放哨。”王建华将所有人叫进了办公室，唯独拦下了走在最后的秦末明。
秦末明无奈地答应了，他瞥了一眼校长办公室的内部，里面看起来整整齐齐，桌子上摆着一份文件，不像是有人动过的样子。
这下他放心了，靠在墙边百无聊厌地吹着口哨，目光望向图书馆的方向。
秦末明觉得今天是放宋雨竹鸽子了，居然跑来参加这种无聊的抓鬼活动......他想发条短信解释一下，却发现这里居然真的没有信号，而且也想起来他还是没有宋雨竹的联系方式。
一般只有考试中心才会有信号屏蔽器，这里是图书馆，学校不至于管这么严吧？
而且......宋雨竹用过手机么？他忽然开始怀疑起来。
秦末明抬起头，忽然看到有道身影在图书室一闪而过。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但那影子穿着白色的裙子，看起来似曾相识的感觉。
宋雨竹？
秦末明想叫住她，但身后翻箱倒柜的声音制止了这个想法。
他忽然有种莫名的焦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起身走向了图书室。
推开图书室的玻璃门后，浓郁的书香气息扑面而来。秦末明朝影子消失的地方走去，同时四下环顾，大部分桌面都干干净净，唯独尽头的桌子上摆着一本书——古希腊哲学家帕拉图撰写的《理想国》。
就在这时，图书室的灯光忽然闪了闪，传来一阵电流的噼啪声。
他抬起头，在图书室的另一头，那道影子正背对着自己，白色的长裙皎洁如月。
“宋雨竹？”秦末明试探性地问了问，那影子似乎等待着他，在声音响起后便消失在了一片黑暗里。
秦末明有些害怕了，他回过头，校长办公室的灯光下人影闪动。
但好奇心最终战胜了恐惧，他深吸一口气，上前推开了门。
在门关上的那一霎那，走廊的灯亮了起来，与之伴随的便是身后的灯暗了下去。
就像游戏加载新的关卡，秦末明的身后变得一片黑暗，仿佛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秦末明沿着走廊继续向前走去。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十分熟悉，走廊一侧的门上写着几个字：“校长办公室。”
这里是......他刚刚来的地方？
他突然想起教学楼的平面图，图书室的两侧都靠着窗户，也就是说，他刚刚开门的地方......实际上是窗户的位置。
镜像空间？秦末明忘了自己从哪里听到过这样一个词，但眼前的一切都仿佛被翻转了过来，原先右手方向的校长办公室现在位于自己的左手，与之对应的，下楼的楼梯口位于原来校长办公室的位置。
除此之外，一切看起来十分正常，除了这里只有秦末明一个人。
“有人吗？”秦末明鼓起勇气大声喊道。
声波如同海浪一般在走廊里传开，秦末明从楼梯口的方向听到了自己的回声。
没有人回应。
秦末明推开门，校长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刚刚在房间里四处翻找的同学都消失了。
一种莫名的压抑感由内而生。秦末明很少看恐怖片，但眼前的状况根本无法用常理去形容。
他走进办公室，这里的陈设相比之前要混乱很多，许多纸张被随意地丢在了地上，角落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书。
办公桌上摆着一份文件，和他先前在门外看到的那份文件相似。
他凑了过去，扶正鼻梁上的圆框眼镜，这是一份入学档案，照片上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宋雨竹的入学档案。”秦末明喃喃自语道。
这封入学档案上写满了红色的钢笔字，字迹十分繁乱，不像是宋雨竹平时的书写，更像是某个成年人——换句话说，校长亲手填写的。
佳慧中学的学生信息档案一向都要求学生亲自填写，即使很多情况下会有家长代填，在签名的那一栏也是学生的名字。
可是宋雨竹签名的字迹，却和上面如出一辙。
秦末明伸手摸了摸纸上的签名，却没想到只是轻轻一触碰，上面的字迹就破碎了。他抬起指尖嗅了嗅，隐约能够闻到一股铁腥味。
他皱了皱眉，随后下意识地低头，办公桌下方的白纸被染黑了一大片，秦末明赶紧抓起桌子上的台灯照去，发现纸张上面反映出隐隐的鲜红色。
他吓了一跳，连忙推开办公室的门，跑了出去。
在校长办公室的大门重重合上后，一瞬间，整栋教学楼天旋地转，走廊的灯开始不停地闪烁起来。
秦末明靠着墙，稳住身子不让自己摔倒。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的灯已经全部熄灭了。
空灵的歌声在走廊里响起，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宁静。
秦末明的记忆被触动了，这调子里充满了忧伤感。他扭过头，银色的月光从窗边洒下，那白色的影子矗立在月光下，抬头望着满天繁星。
秦末明喘着粗气，过了好半天才勉强冷静下来，颤颤巍巍地叫出了一个名字。
“宋雨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