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笑着起身行礼:“城西‘葵园’冷氏,见过夫人。”
白重芬笑着介绍:“这就是我的婆母。婆母,这是我前几日认识的姐妹,冷聆心。”
“冷聆心?名字真好听。十几岁了?可有人家没有?”
“十七了,尚未婚配。”
“哎哟,真是不错,这长相这气质,我何家要是有这个福气就好了。”
白重芬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婆婆的意思是,何家若是能娶到这样的姑娘就好了。可是何家只有一个男丁,就是她的丈夫何鲤。
她与何鲤成婚多年一直未孕,受尽了婆婆的冷言冷语。昨天因她端了一碗凉茶,不合婆婆的心意,婆婆便大发雷霆,直言要让何鲤休了她这个不下蛋的老母鸡。
如今她的朋友上门,婆婆居然直接说这种话,白重芬只觉得脸上挂不住。
岁岁笑道:“夫人,聆心不过一介庶女,如何能做的了夫人的女儿。夫人真是抬举了聆心。”
一句话,化解了白重芬的尴尬,也立住了自己未婚姑娘的身份。
何氏顺水推舟笑道:“哎呀,我就一个儿子,要是能有你这样的一个女儿,我做梦都能笑醒了。不瞒你说,我以前啊,有个侄女儿,也是孝顺乖巧的不得了,她父母死的早,我可是当亲生的女儿来抚养的。千金万重,养到了十七岁,可惜啊,一病死了。要不然,我也能享受到有女儿的福气。”说完就要拿手帕拭泪。
岁岁连忙安慰:“夫人,这是姐姐命薄,夫人这么好的人家,她却无福消受。只劝夫人保重身体,白姐姐虽然只是儿媳,那也是和女儿一样的。白姐姐也会孝顺您的。”
“还是你大家闺秀会说话,行了,我这老婆子,也不耽误你们说话了。我去房里坐坐,出去庙里半天,累的我腰酸背痛的。你今天别走了,就在我家吃饭,我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岁岁连忙行礼,白氏也恭送了婆婆。
待婆婆走了,白重芬拉着冷聆心的手,把她请到自己房中。
房里无人时,白重芬笑问:“妹妹,你是不是不信,我婆婆平时会那样对我?”
人前何张氏热情好客,人后刻薄尖酸。人人只道白重芬嫁了个富足人家,婆婆疼爱她,谁知道她心里的苦呢!
岁岁笑道:“我信。”
白重芬强调:“虽然我们才认识一天,但是我真的没有说谎。”
何张氏的做派,任谁都会怀疑白重芬说了谎。
“姐姐,我真的信你。我看人可是很准的,用我们嫡母的话来说,我可是天天抛头露面做生意的。”
白重芬一下子被逗乐了,同样是不受长辈待见,冷聆心的身上却丝毫不见卑微。倒是她自己,一想到婆婆说过的那些话,她心里就针扎似的难受。
因为心里没有底气,她接人待物也是畏畏缩缩的,还被婆婆训斥是小家子气,上不得高台盘。话里话外直言后悔何家娶了她。
“姐姐,我算了算日子,你的药今天该吃完了吧?”
“可不是,今天早上吃完了。”
“所以我今日是特意来接你去复诊的,就怕姐姐忘了。”
白氏握住冷聆心的心,泪又湿了眼眶。
“妹妹,真的谢谢你。我在这个家里,竟拿不出一分钱来。”
“姐姐别伤心,会好起来的。”
两人相伴出门,岁岁临出门时又特意到了何张氏的房中道别,何张氏连忙挽留。
“怎么才这么会就走啊?吃了中午在走吧!”
“夫人,聆心店里还有事,故而忍痛辞去。再次再来领夫人的饭!”
“有事啊,行,那你忙。下次什么时候来啊?下次来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做。来这里就跟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好的,何夫人。”
“婆婆,聆心有事让我帮忙,我跟她一起去了。”
“去去去,能帮的就好好帮她。这么年轻,就开店了,哎哟,真了不起!”
何张氏起身亲自将冷聆心送到门口,又嘱咐白重芬能帮上什么忙的,不要惜力。直到亲眼看见冷聆心主仆几人走远了,她才回到房中。
老仆人将院门关上,嘴里喃喃自语,要是小姐还活着,定是已儿女成行了。可不嘛,小姐死的那年才十七,如今七八年过去了,小姐若活着,该有二十五岁了,可不儿女成行了嘛!
哎,老仆人叹了口气,大房一脉竟然绝了,多好的小姐呀,老天爷当真不开眼!
岁岁与白重芬坐上马车直接到了孔大夫的医馆,孔老大夫给白重芬细细诊了脉。
“咳嗽好了?”
“好了,一点都不咳了。”
“嗯,很好,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病,都是小病拖延住了。”
“大夫,我还能生孩子吗?”白氏很忐忑。
“怎么不能?我开一副药,调理调理,就可以了。这个药也吃个七天,吃完之后就可以备孕了。”
白重芬舒了口气,心里很开心,总算是能生孩子了。
拿了药付了钱,二人走出医馆。
岁岁邀请白氏到新店去坐坐,白氏欣然应往。
‘后庭花’虽然还没有正式营业,里面的客人却不少。岁岁邀请白氏到后院散心,后院十分扩大,粉墙灰砖,一股活泉,一汪碧水,水里养着大大小小的鱼。院子里假山嶙峋,树木浓荫,芳草鲜美,鸟鸣声幽。
侍女上来禀告,一连几天,束公子都来过店里,巧了,每次小姐都不在。岁岁并没有功夫管这个,她道了声知道了,侍女便去忙别的去了。
“妹妹,真羡慕你,开这么大的店。”白重芬欣赏着后院的景致,心里十分羡慕。她此前也来店里逛过,因为囊中羞涩,人也就缩手缩脚,并不敢来后院玩耍。
“姐姐,这点我得劝劝你。靠别人是靠不得的,特别是我们女人,要想在这个世界上立足,就必得有安身立命的本钱。姐姐,你的娘家靠不得,婆家靠不住,你得自立啊!”
这是岁岁的肺腑之言,对于冷聆心,她也是这么鞭策激励的。
白重芬点点头,是啊,别人是靠不住的。她的娘家太穷了,因为在婆家没有地位,没有钱补贴娘家,她还多次被父母埋怨。婆家更是靠不住,她的婆婆是个人前和蔼可亲,背后严厉苛刻的人。丈夫何鲤本是她的依靠,可是何鲤运气实在太差,这么多年了,连个秀才都没考中。因为没有能耐,对于母亲的话,何鲤言听计从,一句话都不敢反驳。有时候看她被婆母训斥,何鲤也心疼,可是他并不敢护着她,就算是向他的母亲提上那么一两句,也是被婆母逮着一起训斥的份。
其实对于不能生孩子,她还有另一个不敢对人言的担忧。她嫁进来之后才知道,何鲤是有个堂姊的,被他母亲给卖了,对外却说是病死了,这事还是何鲤自己说露了嘴她才猜出来的。
她已经二十六了,嫁过来整整八年。若是今年在怀不上孩子,她的婆母会不会也把她给卖了呢?她简直不敢想。
聆心说的对,她必须自己立起来。若是她自己立不起来,婆母卖了她,她那善良软弱老实的娘家人也不见得会找她。
得靠自己,人唯有自渡。这么一想,白重芬心里豁然开朗。
一名侍女匆匆跑入后院。
“小姐,冷家的大小姐来了,在店里发脾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