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境蓦地惊醒,连退半步,愈发警惕地盯着少年,
“纪辞叶你发什么神经,鬼上身呢。”
一身清冷丢了不说,还变得如此呆萌惑人,
想到这个词,落尘境身子又是一颤,愈发认为这人绝对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不然一贯清冷的人,怎么可能忽然变成这样。
小白蛇有些无辜地望着人看,因为语言不通的缘故,听不懂落尘境在说什么,只觉得面前人变凶了起来,对自己尤外排斥,
小白蛇只觉委屈,弱弱地向面前人伸出如玉纤手,似是想拉对方的衣摆,让人近些,
身子微动,想要挪上前贴着人,却因为扯动了伤口而痛苦地嗷叫出声,
神色愈发委屈起来,眼里泪光闪烁,分外可怜,不知道的还以为少年被眼前人所丢弃了。
落尘境心突地一跳,眉宇染上些许躁意,抓了抓额前的碎发,低声“操”了一句,
“姓纪的,少把你们蛇族那套勾人的妖术往我身上用,告诉你,没,用!”这人莫不是中了什么毒药不成。
这个念头在落尘境脑海里一闪而过,却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这时,他才细细打量起来,
纪辞叶此刻浑身都染着血,神色迷茫,明显听不懂自己所言,这人向来清冷,不可能会有如此作态,太奇怪了,
再者,按理说,就他的身份,也只有对方被虐杀的份,他人根本伤不到他,想当初,他还被这人折了一条尾巴,凶悍地很。
纪辞叶见人愈发凶了起来,失落地收回手,侧过身,复又抱起尾巴,将脸埋入尾中,小声哀叫起来。
落尘境受不住,压下心中疑惑,径直地走过去,将人扛了起来准备带走,纪辞叶却因为严重扯到伤口,而尖叫出声,剧烈挣扎起来,
落尘境眉微皱,侧头看向纪辞叶,“你安……”余光瞥见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不由一顿,下意识地放轻了力道,眉头紧蹙——这么严重。
伤口靠近腰处,有成年男子巴掌大小,似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剜下来般,十分可怖。
肩上的人挣扎剧烈,眼见着就要摔下来,落尘境眼疾手快地将人抱在怀里,
“纪辞叶,别乱动,摔着了我可就不管了。”
节骨分明的手凝起暖光覆上那道伤口,轻和地替人疗愈起来,
伤痛缓解,怀里人渐渐安静下来,睁着一双充满雾气的眸子呆呆地望着虚空出神,
要说那一尾之仇,落尘境不可谓是不恨,可眼下,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不上线,竟然照顾人起来了,
他自问不是个善人,一定是纪辞叶浪得不行,吃准了他的胃,顶着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使劲地勾人。
落尘境将人带回别墅,将伤口治愈后把人放在了浴缸中,敞亮的浴室内温热的水汽氤氲,
纪辞叶坐在浴缸中,半条透着粼粼光泽的白色蛇尾落在外边,三千银白秀发若水仙绽放水面,几滴晶莹的水珠自脸颊缓缓滑落至精致的锁骨处,渐渐往下,最终没入水中,
一切似乎都被放慢了动作,画面分外的欲,尤其是水中之人还眨着一双小鹿般无辜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站在旁边的男人,
落尘境眸色渐渐犀利晦暗起来,只觉得腹部莫名其妙涌上一股火,热热的,闷的他有些难受。
他低声“操”了一句,胡乱地从旁边扯来一块浴巾扔在了人脑袋上,白色浴巾盖住了血脉贲张的画面,落尘境这才感觉好了些,
落尘境自诞生以来,对容貌艳冠三界的帝君一直都有所耳闻,言说帝君容貌倾国倾城,微微一笑,众灵百颤,绝代风华,
落尘境一直觉得不过是世人的吹捧罢了。偶然一次宴会落尘境有幸目睹,觉得那些传闻还是谦虚了些,而纪辞叶完美地遗传了母亲的美貌,生的也是一幅漂亮清丽的容貌。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浪呢,这会儿是打算换种整人的方式了?”可别说,还挺熬人,要不是有那断尾之仇在,落尘境没准还真被勾上了。
纪辞叶还在九重天的时候是出了名的清冷,对什么都十分寡淡,一贯清冷的人忽然软萌起来,攻击力是不可估量的。
“嗷?”纪辞叶顶着脑袋上的浴巾歪了歪头,似对男人所说的话感到不解。
落尘境冷眼睨着人,“一条蛇嗷什么嗷,”见人没了什么事,便转身离开,“自己洗,我可没功夫伺候你。”
将人带回家,给他疗伤已经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善良的事了,伺候人?不好意思,他不会,向来只有人伺候他的份。
虽说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情况,他没趁虚而入就已经是他仁慈了。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纪辞叶睫毛轻颤,由于脑容量小,对于男人的行为也只是感到疑惑,不下片刻,便被浴室里的摆件给吸引了注意力,将这点涟漪抛至了九霄云外。
房间里,落尘境散漫地靠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叼在嘴里吸了口,而后将烟吐出来,烟雾缭绕,朦胧了俊美的脸旁。
片刻后, 在虚空中打了个响指,一个黑色影子兀地现于墙上,落尘境头也不抬,神色淡淡地将烟点落在烟缸上,“给九重天捎个信,他们太子殿下在这。”
黑影稍顿,旋即消失在了原地。
落尘境仰靠着头盯着天花板,眼帘微垂,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房间陷入了沉默。
他们其实已经几百年不见了,自纪辞叶无故消失后,落尘境也就没再回到冥界,
也不是什么原因,就觉无聊,就跑到了人界来,他不是没打听过纪辞叶的音讯,但九重天那两位藏的好,谁都不知道当年纪辞叶究竟出了何事。
久别重逢的场景他设想过很多种,却始终没有料到会如此,一身法力几乎殆尽,不认人,一身的伤,还跑到下界来。
不久,浴室里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小白蛇细小而夹带着疑惑的声音落入耳内,落尘境眉心微跳,这条蛇做什么呢,怎么就几千年不见,就成了个傻子了。
落尘境并不打算理,维持着本来的姿势,只是那眉微微皱着,展示出主人的不耐。
“嗷!”
一声惊叫贯穿了整个别墅,落尘境耳膜险些被刺破,太阳穴突突的跳,手指松了又紧,最后忍无可忍,起身朝浴室走去。
门猛地被拉来,入目景色令落尘境愣了一下,脸上的烦意一点点地破裂掉,最终被笑声击得轰然溃散。
“不是,纪辞叶,你先天智障儿童呢。”
只见原本待在浴缸里的人现已经坐到了洗漱台上,长长的蛇尾拖至地上,呲着牙咬着镜子的边缘,由于落尘境的突然出现,正眨着双懵懵的眼睛盯着人看,有些凶,又些可爱。
见人笑了起来,小白蛇也不明就里地对着落尘境粲然一笑,恍若骄阳之下灿烂展示风姿的向日葵。
落尘境一怔,笑声戛然而止,不知何时起,心里好像跑进了只小鹿,小鹿初入生地,还有些不安的四处张望徘徊,留下道道淡痕。
须臾,落尘境收了脸上的表情,移开视线,这时才发现,原本干净敞亮的浴室,已经满地狼藉,零碎的毛巾,被倒空了沐浴露和洗发水空瓶,花洒开落,造出一个个飘飞的泡泡……
画面惨不忍睹。
“……”
落尘境此刻已经笑不出来了,神色不善地瞧了眼一脸不明所以的某蛇。
“纪辞叶,来人地方做客,哪有你这般上房揭瓦的,自己弄的自己处理干净。”
“???”
纪辞叶歪歪头,一脸疑惑,努力辨析着面前人所言何意。
落尘境无语扶额,他跟条听不懂人话的蛇费个什么劲,让他跟个傻子那样比划来比划去地他可做不到,
于是乎,落尘境上前几步,抓起小白蛇的尾巴,往卧室拖去,将人随意地扔在了软毯上,
纪辞叶浑身湿漉,顷刻间就将毯子沾湿一片。
落尘境拿来一条毛巾扔在了纪辞叶尾巴上,“自己擦。”
尾尖卷起毛巾落于身前,纪辞叶看了看毛巾,又望了望落尘境,最终会意似的将毛巾往嘴里送,落尘境嘴角微抽,及时将毛巾扯下来,
“纪辞叶,你的脸可真是被你丢尽了,也不知道你恢复过来时会不会想自缢,我可期待的很。”
纪辞叶懵懵地看着他,落尘境动作一顿,旋即认命般地叹了口气,“罢了,这笔帐记账上了。”
说罢,便给人擦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