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富回到家的时候，他大儿媳妇朱氏刚把饭菜摆上桌子，是一大盆猪肉炖酸菜，热腾腾地，上面飘着一层油，看着就香。
朱氏见他回来了，笑着说：“爹，您回来了？快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你娘他们呢？”王大富看了一圈也没看见媳妇儿和刘氏他们几个，就随口问了句。
朱氏忍不住抖了抖，把碗筷摆好才小声说：“二弟妹和三弟妹去洗衣裳了，娘、娘带着小茹去水涧村了，说是晚饭以前就回来……”
水涧村是刘氏的娘家，她家里还有两个兄弟，时不时就会拿着点东西去娘家看看。
而朱氏口中的小茹是王大富的小闺女，今年十二。
王大富一听媳妇儿把闺女也带去了，有些生气地拍拍桌子：“这老婆子，跟她说了多少次了，回娘家别老带着茹丫头，她就是不听！”
朱氏被公公吓了一跳，也不敢再吱声。
公公不让小姑子去水涧村是有原因的。
小茹今年十二，正是说婆家的年纪，本该跟外男避嫌，在家绣绣花儿就行。
可是她婆婆非要撮合小茹和她娘家哥哥家的儿子刘飞，理由就是她觉得自己闺女嫁去娘家肯定不会受委屈。
所以三番五次就带着小茹回娘家，想让这表兄妹俩先处处感情。
小茹虽然不想去，但碍于婆婆的威严，只好每次都不情不愿地跟着去。
但是她公公可不同意这门亲事，三令五申不许婆婆带小茹回去，但婆婆依旧我行我素。
这不，今天下午趁着公公不在家又带着小茹回娘家了，让她跟公公说一声。
这样的苦差事她也不想做，但婆婆都发话了，她做人儿媳妇的还能说什么？
即使公公知道了会生气她也硬着头皮说了。
王大富气得胸膛起伏不定，朱氏也不敢劝。
好在没一会儿王富、王贵和王平三兄弟回来了。
朱氏终于松了口气。
王富见爹坐在那里生闷气，小声问媳妇儿：“爹这是怎么了？”
怎么出门买袋白面回来，脸就阴成这样了？这两天家里赚了钱，不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吗？
谁惹他了？
朱氏小声说：“……娘又带小茹去水涧村了。”
王富听了心里暗暗叫苦。
他爹都跟娘说了多少次了？怎么他娘就是不听呢？难怪爹气成这样。
“爹，要不我去水涧村看看？”王富试探性地问道。
王大富点点头，粗这嗓子说：“你赶紧去，把你妹妹接回来，你娘她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算了！”
王富心知爹这次真是气得狠了，也不敢多耽搁，转身就匆匆走了。
剩下王贵和王平在家里承受他爹的怒火。
不过王富也没走多远，刚出来胡同就看见妹妹正脚步匆匆地往家赶。
王富一把拦住他问：“小妹，咱娘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怎么就小妹一个人回来了？他娘呢？
王茹说：“咱娘去唐家了。”
“去唐家干啥？”
王茹脸色有些苍白地说：“她去找唐二嫂了，唐二嫂她爹恐怕是不行了。”
赵氏的娘家也在水涧村，且跟刘家相距不远。
王富忙问：“咋回事儿？”
王茹轻叹道：“唉……不知道是去山里打野味还是怎么，听说两天没回家了，村里人就找去了……是被人抬回去的，眼瞅着进气少出气多……”
王茹都不想仔细回忆，那脸上血肉模糊的，看样子就吓人。
……
唐家这边，一家人坐在桌子前正吃着饭呢，赵氏忽然右眼皮开始跳起来，她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就在这时，院里传来了刘氏焦急的声音：“老二家的，老二家的！你赶紧回趟家吧，你爹他……”
说着就进了堂屋。
赵氏联想到自己刚才的异常，腾地站起来问道：“婶子，我爹怎么了？”
刘氏气儿都没喘匀就说：“你爹被人从山里抬回来了，眼看着就……你赶紧回去见他一面吧。”
恐怕就是最后一面了，要是去晚了，怕是连这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了。
赵氏听了感觉天都塌下来了，险些站不稳，要不是唐二郎扶住了她，她就直直栽到地上了。
等她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就跑出去了，唐二郎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唐施原本也想跟着去看看什么情况，但是被徐氏拉住了：“你就别跟着去裹乱了，你爹娘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你。”
唐老太太也说：“是啊，你在家等消息吧，”接着又对刘氏说，“嫂子，麻烦你还跑这一趟。”
刘氏摆摆手：“嗐，都是乡里乡亲的，能帮的就帮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再说了，你们家可是帮了我家不少，行了行了，消息也带到了，我就先回家了，老头子还等着我呢。”
说完就走了。
唐家人也没心思吃晚饭了，匆匆吃了几口就各自回房了。
唐老太太怕唐施一个人睡觉会害怕，还把她拉进了自己屋子。
虽然唐施一再表明自己不害怕，但还是被唐老太太拉进去了。
当天晚上唐二郎和赵氏没回来。
第二天一早，唐二郎回来了，应该是一夜没睡，下把上冒出了一层青色胡茬，脸色也不好。
他简单跟唐老太太交代了几句又匆匆走了。
他岳父没了，他和媳妇儿赶到的时候人就快不行了，吊着半口气死死撑着，见赵氏到了让她照顾好她弟弟就咽了气。
他回来就是提前跟家里打个招呼，最近几天生意就先别做了，先把他岳父的后事忙完。
唐老太太自然是知道轻重，立刻就让唐大郎赶着牛车去县里跟聚英楼说上一声。
……
赵老头的后事办得也比较简单，因着他唯一的儿子才7岁，所以什么事几乎都是唐二郎出面来的，等一切都弄完，也是三天以后了。
这三天赵氏瘦了一圈，看着一阵风吹上去就要倒了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