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是等不到你替我沉冤了。”陈珂混浊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苏尔雅,口吻带着几分嘲弄。好似他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因为苏尔雅。
如果真按苏尔雅所说,不等苏尔雅回到京都,他就被二皇子、顾家祭天了。
南越的烂账太多,钦差随便一查,就能查到不该查的东西。何况江浔那小子,早把南越的底细,一五一十的透露给宫里了。他不管怎么找补,都显得做贼心虚。
苏尔雅悠悠的转着手里的茶杯,忽而抬眸反问:“陈大人人脉广,定然已经听到些风声了。”
“目前只知道,朝廷手里有我府上的幕僚给赵大虎写的信……我明白侄女的意思。”陈珂话说到一半,瞬间明了苏尔雅的言外之意。
只要幕僚替他顶了所有的罪,再让陈家在朝中出出力,老皇帝一定会看在顾家和二皇子妃的份上,饶他这一次。
苏尔雅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抬眸看向摇摇曳曳的烛火,眸色不自觉的染上暖意,声却不冷不热:“要不说,陈大人聪明呢。”
“这件事,就算揭过了。如今侄女已经把粮草都送到雍州,也不差这么一日两日回京。不如先在我府里歇息几日,顺便见见二皇子。”陈珂猛的想到正事,认真道。
瞧他,光顾着担心自己的安危,差点忘了二皇子交代的事。
“二皇子?”苏尔雅瞳孔闪过一抹诧异,轻声呢喃了句。
好端端的,二皇子为什么要见她?
莫非顾家和西戎没谈拢,想要用她来加大筹码?
陈珂一时被苏尔雅问住了。他只是按照上面的意思办事,哪里会知道内情。
为此,他尴尬的笑了笑,猜测道:“可能二皇子有话,想让侄女带给苏阁老。”
“哦?”苏尔雅语调拖的极长,目光带着审视的打量着陈珂。
他们这帮人别是打算,借她拉苏家下水吧?
好巧不巧,门外传来婢女的禀告:“老爷,二皇子来了。”
陈珂如听到仙乐般,精神抖擞。他抬了抬下巴,隔门道:“快请进来。”
半盏茶后,门缓缓被人推开。
“苏姑娘。”二皇子赵成款款走了进来。一如既往的丰姿俊爽,叫人忍不住多看。
苏尔雅顺声望去,忙放下茶杯,起身行礼道:“二皇子。”
“我就不扰你们谈正事了。”陈珂把局促成后,直接溜之大吉。
没办法,他得先把朝廷摆平了,才有命谈后面的事。
婢女送完新茶后,识趣的退了下去,让房里的人好谈事。
待关门声响起,二皇子才垂眸遮去眼底的深沉。他漫不经心的看了眼苏尔雅,故作好奇道:“离京这么久了,不知道现下京中如何?”
“二皇子这话,倒是让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且不说我是个闺阁小姐,如今身在南越这一点,和二皇子一样对京中一无所知。二皇子若真好奇,不如问问几日后到南越的钦差。”苏尔雅暗戳戳的调侃道。
话说,二皇子不是打定主意谋反了吗?关注京都的情况做什么,对老皇帝还有父子之情,不想这么快撕破脸?
赵成俯身坐到书案前,轻笑一声:“苏姑娘何必如此提防。”
“提防?”苏尔雅面露不解。
她有什么好防备的,军饷、粮草都给了小妹。
再者,若她执意要回京,陈珂、二皇子也拦不住她。
赵成注视着苏尔雅好一会,徐徐道:“景云都已经遭到他应有的惩罚,姑娘也该放下过去,重新往前看?”
“怎么个重新往前看发?”苏尔雅早把顾景云抛诸脑后,好奇二皇子想要她做什么。
一到南越,就让陈珂把她请来,应该不只是重温过去吧。
赵成先是一笑,又循循善诱道:“父皇和苏阁老把朝中之事,全权交给太子。可运往雍州的军饷、粮草却接连出了意外。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说,太子故意为之?”苏尔雅眉骨微微抬了下,强忍着笑意道。
合着二皇子是想挑拨苏家和太子的关系。
但这个挑拨的时间点,是不是选择的太晚了些?
赵成唇角微微上挑,明里暗里带着些许威胁:“南越做为雍州后方,若是不稳定,苏明月征讨西戎也未必能征讨出什么来。”
“我怎么听不懂二皇子这话的意思?”苏尔雅心下冷笑,面上却一脸天真。
他们不早把南越折腾的不成样子。现在用这个来威胁自己,怕是力道不够吧。
呵,赵成还不如直接告诉她,如果她不乖乖听话,就和西戎合作对付小妹来的更直接些。
赵成看苏尔雅半天就是不上套,心下不免有些着急了:“我只是把眼前的形势,说与苏姑娘。姑娘听与不听,放不放在心上,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呵。”苏尔雅嗤笑一声。
真要十万火急,赵成就该和朝廷说去,和她这么个完全不搭边的人说有什么用。
她又不在朝中当职,手里无权无势,只是随运送军饷的队伍走一趟而已。
赵成腰身微微前倾,神情凝重道:“苏阁老年事已高,太子又难以担当大任,将来谁坐上那个位子,应该不需我多说了吧?”
“二皇子这是想和我合作?”苏尔雅这时候,才明白赵成的用意。
她瞳仁里覆上一抹浅浅的调笑,无声的嘲讽着赵成:“恕我直言,我不过是个闺阁小姐,因为担心明月,才跟着林溪运送军饷。既无才学,也无实权,你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赵成之所以愿意见苏尔雅,就是看中了苏尔雅的身份。他眼里重新被温柔覆盖,轻笑道:“苏姑娘何必妄自菲薄。”
“是二皇子太高看我了。”苏尔雅声携着清冽的疏离。
她垂下眼睑,暗暗的想该从哪方面,瓦解顾家在南越、江浙一带的势力。
二皇子见她的目的,是想拉苏家下水,还是想用她试探小妹和爹。
赵成看和苏尔雅谈不拢,扶桌而起道:“夜色已深,苏姑娘就现在太守住下,明日我们在论。”
“明日?”苏尔雅闻言,意味深长道。
看来这事,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