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八年,六月初三。
中州大孟国嵘城。
战局已定。
此战以嵘城西门外围剿开始,到东门外的两败俱伤结束。
最后由更西方的京都王城传来捷报,拿回傲石城收尾。
消息不胫而走,没几日便传遍了整个中州。
“明日启程回王城,其余事项,师兄多为费心了。”
大堂内的孟弘文交代着。
老月点头,随即开口问道:
“大师兄……”
孟弘文打断老月:“随他吧。”
老月:“他要是回去了,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啊。”
孟弘文答道:“所以他不一定非要又回南州……”
老月笑道:“明白了。”
跟着孟弘文又接连唤来各类长老、管事,要了战损记录,细细盘查询问,嘱托各种细节事宜。
其中不乏一些对于愿意留下的门人的关照程度细节。
到头又是转到墨午阳这里:
“东洲一事,墨长老得费点心,这第一步迈出去总是困难的。”
墨午阳当即拱手:“掌事放心,同门和睦是我门的大事,必当竭尽全力。那些‘引煞丹’已经分发下去,若有必要,都是死士。”
其余人也一同表态。
“那位赵长老要是恢复了,就让他自己决定怎么做吧。
是走是留,还是想报仇,不要拦他。”
最后话头落到了赵燧这儿。
“明白。”
众人答话。
“这卷‘流影身’是我前些年手抄的一份,就请师兄帮我交给他吧,你也能指点一二,之前答应过的,不能不做到。”
孟弘文安排完毕,从自己纳物镯内掏出一卷手册,递给了老月。
“亲自手抄的?那可值不少钱啊?”
老月双手接过,心里倒是嘟囔了几句。
嘴上答话:“掌事真是有心了,一定原话带到。”
临了,又强调了一番不得泄露‘火岁’就是赵燧的事实,才算结束。
这一夜又这样过去了。
待来日,孟弘文已经带着车马启程回京,西门瓮城里驻扎的万把名南州黑翼卫同门也走的七七八八。
连年盼易都在天还没亮的时候,要了几匹马,带上了几个亲信,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南州了,反正就不见人了。
等各路管事的开始安排人收拾前街,让白羽当铺重新开业的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
已经结束了。
刚吃完月盼柳送来的午饭,赵燧正在屋内活动筋骨,想着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不浪费‘灵神丸’了。
“不错嘛,恢复的挺快。”
老月推门而入,直接坐下。
“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赵燧回道。
“这不是事情多,一直在忙。”
老月顺着话说下去。
“那今天什么事,任刀刃刮?”
赵燧也不给面子。
“当然,绝无二话。”
老月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说得很是决然。
“算了,你直接说什么事吧。”赵燧也不想继续和他胡搅蛮缠下去。
“看你之后有什么打算。”老月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留下继续做长老,还是去京城谋个官职?
亦或者……反正做什么都行。”
赵燧想了想说:“你说,我这仇到底算报了没报?
还是说小人物哪有什么自己选择的余地?
就让我走吧。”
老月听闻此话,不再多说什么,掏出那本‘流影身’放在桌上,随后又从自己纳物镯里把血刀‘绝冷’、黑甲‘冷绝’一一取出,还有一面跟之前一样完好的记名长老面具。
“这可是掌事亲手抄写的,看不懂的可以直接来问我。
不知道你们谈得什么交易,反正我给你带来了。
剩下的就算是物归原主了。
我还有事,你歇着吧,要走的时候打发人说一声就行。”
说罢,便推门离去。
赵燧将物件一样样收回,虽然不懂这黑甲为何也给了自己。
换好衣装,拢了拢头发,用青色头绳扎起,把‘火岁’刀换出来,老老实实背上。
“得先回去一趟跟大伯说一声。”
想着就出了门,听月盼柳说铁铺这两日就已经开门了,索性就直接去铁铺寻了。
没多久便走到铺子口了。
铺子里冷清的只有赵大伯一人在里面做活,毕竟伙计们也刚走没多久,就算要回来也得多等小半个月了。
相见之时没有那么多的话,简单地问候却是那么的饱含心意。
赵燧颇为感动,又不知如何表达。
当赵大伯问起之后打算的时候,赵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应该不会继续待在这里了……
毕竟在他自己的心里,赤风岭村才是叫做家的地方。
“我会先回去一趟。”
赵燧如是说道。
当日哪也没去,陪着赵大伯做了些手中零碎的活,聊了些闲话,待到天色差不多了,一同回了老宅。
颜婶见赵燧今日也一同归来,倒是麻利的换上了肉菜好酒:
“我就说咱这少爷是吉人自有天相,你瞧瞧这不好好的就回来了。”
赵大伯听的这话自然也是高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三人坐定,边吃边聊。
赵大伯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笑着开口道:“那天来通报的小姑娘,和那套子母刀很配啊。”
赵燧听言一愣,倒是反应过来:“是嘛,也好。”
才想起本来是要送给安谷梦的,这不是一直找不到人。
赶紧补充道:“是拜托她暂为保管的。”
赵大伯根本没听后半句,继续笑着:“标致的很,有福气啊。”
赵燧估摸着大伯是喝得有点多了,索性不再抗辩什么,就由着他来。
“你要是到了那什么赤风岭,也别给忘了要回这老宅子看看,知道你没什么感情,但这好歹也算是个念想,是个根……”
赵大伯絮絮叨叨的嘱托着赵燧。
“我知道,大伯您放心吧,我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赵燧赶紧出言安慰赵大伯。
“那就好,那就好。希望下次回来的时候,能给我抱个大胖孙子,那岂不是更好……”
赵燧闻言不知如何答话,哭笑不得,只得跟颜婶二人合力将赵大伯送入房内让其睡去。
自己去了之前腾好的房间,一夜就过了。
翌日一早,起了床的爷俩喝着早茶,聊着天,不自觉就谈到了文慷家。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反正我去的时候,什么都没了,我估摸着应该也是逃去了。”
话虽如此,但还是能听出来有些担心的。
“放心吧大伯,那天同在的武先生和文大哥是旧识,以我对武先生的了解,一定是他将文大哥一家带走了,不会有事的。”
赵燧试着给赵大伯宽心。
“如此甚好,如果这次你回了那赤风岭,能见到这些人,记得捎个信回来,毕竟也在跟前这么些年,终究有些不舍的,还有那小文一……”
赵大伯不自觉的感情流露。
赵燧立即答应:“当然,如果真是武先生带走的,那一定在赤风岭村,到时候我见到了他们,一定给您捎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