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未完全黑透的时候,朝歌城外的官军大营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随后就陷入了混乱的厮杀之中。
城头的县兵看的面面相觑,根本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而片刻之后,已经在城下摆好了攻城姿态的一千前军突然掉头就走,更是让守城的县兵摸不着头脑。
不是说好攻城的吗,我们都已经做好了投降的准备了,怎么就突然不攻了?
这不是玩弄我们的感情,放我们鸽子吗?
呸,渣男!
准备攻城的士兵潮水般退去朝歌的危机暂时解除,刚刚突然晕倒的县令罗飞突然就支棱了起来,堪称是医学上的奇迹。
面对官军压城,大气不敢出,嘎一下就晕过去,面对治下县兵差役,罗飞却摆足了架子,亲眼看到攻城的官兵退去,胆子也大不少。
叉着腰巡视了一遍城头,义正言辞的控诉了城外官军的种种暴行,将所有守城县兵的责任心和危机感给调动起来,又许下重赏,将大家的积极性勾引。
罗飞这才大大方方的下了城墙,连夜开始收拾金银细软,准备跑路。
罗飞不知城外官军大营为何的突然发生混乱,就像他不知官军为何突然来到朝歌一样。
猜测是一回事,没有真正得知最后真相的那一刻,就不能盖棺定论,一切皆有可能。
但这边不知为何的混乱,却给罗飞制造了趁乱逃跑的机会。
东城门外的大营已经火光冲天,厮杀声即使在十里之外的朝歌也清晰可闻,那些有这种在外的斥候骑兵自然也听到了动静,纷纷回援。
被骑兵封锁的西门,等于是已经没人堵截。
心虚的罗飞甚至用锅底灰涂抹了肥嘟嘟白皙的脸蛋,但没想到,打开西城门的那一刻,外头居然有个人。
……
虽然突然打开的城门涌出来的人很多,但刘秀还是一眼就从人群中锁定了那个死胖子,并且直接认定,他就是这群人当中地位最高的。
在这个饭都吃不饱的乱世里,饿死的人数不胜数,刘秀出身也不错了,都落了个四处流窜,营养不良的夜盲症下场。
别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反正至今为止,刘秀没有见到过一个胖子,反而是如二舅那般的高粱杆比比皆是。
(镇关西除外,这是系统召唤的,带着荤油出厂的。大家也别骂,凭刘秀的家底,早晚饿瘦他。)
而来护儿山寨里的厨子,牙齿都饿的坑坑洼洼的。
所以见惯了饥肠辘辘的流民瘦子之后,冷不丁的突然见到一个肥猪般的死胖子,不由得眼睛一亮。
肥猪好啊,老子刚好问镇关西借了杀猪刀。
“臭小子别挡道,我们要出城。”
胖子不满的推了刘秀一把,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身后,他带的都是心腹之人和家眷,准备趁着城外混乱,城西的骑兵撤走之际悄悄跑路。
他是不敢大张旗鼓的,一旦惊动了城里的百姓,到时候人太多,恐怕能把这小小的城门给挤塌了,而且人一多动静就大,要是惊动了官军,到时候都别想跑了。
只是罗飞觉得自己已经够小心了,但没成想刚打开城门,就看到外头站了一个人,不由得吓了一跳。
待回过神来,借着火把的微光才发现只有一个瘦小子,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
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但他还是不敢大声呵斥,怕闹出动静来,只是推了一把刘秀,想着赶紧跑路要紧。
只是没想到,推出去的手,却摸到了一根硬邦邦的东西。
刘秀莫名其妙,这死胖子一上来就摸我杀猪刀干啥?
当即也不客气了,一把拍开胖子油腻的大手,将插在腰间的杀猪刀抽了出来,直接架在了胖子的脖颈之上,开口道:“我跟你很熟吗,上来就动手动脚的?”
镇关西作为专业屠夫,日常随身携带两把祖传杀猪刀,一把刀身宽而长,形似加长的菜刀,劈骨剁肉无坚不摧,上次砍衙役的就是这把。
而刘秀手中这把,则是一柄带着血槽的剔骨刀,刀身狭长且直,有尖锐刀尖,刀刃锋利异常,用它剔过肉的骨头,苍蝇上去都劈叉,野狗看了都摇头。
冰冷的剔骨刀一架上县令罗飞肥硕的脖颈,罗飞嘴里的骂骂咧咧瞬间没了,眼神都清澈了许多,冲着刘秀挤出一个笑脸:“小兄弟不要冲动。”
刘秀瞥了一眼胖子身后的半开的城门,还有十几个大包小包的人,开口道:“你再骂!”
“我承认我刚刚说话有些大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罗飞轻轻扭头,制止了想要冲上来的手下,若拿刀架他脖子上的,是其他人,只要没有第一时间动手,罗飞认为其人必有所求,也就是可以商量,大家有话好好说嘛。
但刘秀恐怕不是,个头不高其貌不扬,身子瘦弱,一看就是个毛头小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罗飞最怕的就是毛头小子,做事不经脑子,下手也没轻没重的,他是真怕刘秀手一抖给他割了。
“小兄弟大晚上的不睡觉,站在城门外干什么,是不是要进城回家?”
下午时分,官军刚来之时,也有不少百姓怕陷入战火,撒丫子跑路,结果被官军骑兵杀死在路上,罗飞亲眼目睹。
所以大胆猜测了一下,刘秀应该是哪家跑路的百姓,侥幸没死在官军刀下,趁着天黑又跑了回来。
如果是自己治下的百姓……
罗飞腰杆也挺直了,神色也不紧张了,县令的威风一瞬间又回来了。
治不了城外的官军,本县令还治不了你个小小刁民?
“回家?”
死胖子一句话,就击中了刘秀的心巴。
回家?我有家吗?十八岁以前的桥洞是我家?还是十八岁后的出租屋是我家?
就算那是我家,可我还回得去吗?
短暂的迷茫之后,刘秀瞬间清醒,抬手就是一巴掌。
“破我防是吧?”
罗飞被打得一个趔趄,怒道:“小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某可是朝歌县令!你这样对待一个朝廷命官,还有王法吗?”
“县令?”
刘秀的眼中突然冒出了精光,关于自己就是位面之子的猜想又得到了一些证实。
自己孤身一人冒险抹黑来到朝歌,不就是为了想办法帮助朝歌守住城池吗,刚到城门口,城门就打开了,这还没进去呢,县令就出来迎接了。
这不是主角光环还能是什么?
“某家正是朝歌县令罗飞。”
胖子冷哼一声,见自己的县令身份没有吓到刘秀,咽了一口唾沫,又挤出笑脸道:“那不知小兄弟大晚上的,持刀在城门口,所为何事啊,若是求财,小兄弟只管开口。”
如果是求财,那就太好说了,三年穷县令,十万破铜板,罗飞自认家底还是丰厚的,随便给点也能把这小子给压死。
“不求财。”刘秀摇摇头:“我来救命。”
“原来是害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