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御书房外,邓若昭正在等待召见,皇帝......也不是这位皇后想见便能见的;
这些年来,皇帝越发对后宫众嫔妃失了兴致,后宫内的琐事也一般都由皇后一人打理。
他虽不出皇宫,但所有的人、事,都有人向他汇报,整日除了朝堂便是无极法殿......
大臣们自然对此没什么意见,皇帝从不缺席朝会,各项事宜也都能处理得当,还不贪恋女色,简直就是明君啊!至于私下干什么其他的,他们才懒得管。
但后宫那一朵朵娇花儿们可是苦了,尤其是看见那美如天仙般的皇后也一样被冷落,大多嫔妃们也罕见没了敌意,说白了,毕竟都是女人,身处着深宫之中,谁又比谁好的到哪里去呢?
所以这后宫中的怪事、乱事,也就都多了起来.......
但当今皇帝,论模样和气质也是没得挑,她们多数人也都记得第一眼看到那位身穿龙袍的君王时,身为女子那心中无法抑制的悸动。
邓若昭对于他的印象......好像都有些模糊了,都是些初见时的回忆;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眼神、第一次和自己云雨时的呼吸、第一次抱着自己和他所生的孩子时的那种笑意......
想着想着,她自己也总会慢慢地浅笑,只是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如果她放出话去,不知有多少男人愿意拜倒在她的裙下、愿意为她上刀山下火海、愿意为她而死,都可能仅仅只是为了求得她一次眼神的注视......
就像那个可悲的男人,几乎是这腾凰城实力最强的几人之一,以他的身份和实力,金钱、地位、女人,要什么便有什么;
但当初自己找上他时,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不必说,只是坐在高位上静静地盯着这个面容看似威猛凶悍的男子,然后便像昨天那般将自己的绣鞋脱下踢到了他的面前
而他,竟比自己想的还要不堪,当着她的面便抱起那只鞋嗅吻了许久后,就立刻跪在了地上向自己发誓效忠:
从那以后他便会执行自己的所有要求,无论多么艰难、多么违背常理,甚至甘愿吃下自己赐予的毒药,就为了让自己放心。
从此以后,每当他完成任务,就会无比期待自己给他的奖励,为此甚至不惜数次深夜冒死潜入皇宫,被皇城守卫打成重伤,就会跪趴在她脚边,等待她的奖赏。
而自己呢,每次都仅仅只需要像以前那般丢出穿着的一只鞋,就像丢出一根美味的肉骨头般,立马就会有不知多少饿犬来争抢,
他体会过,所以自己也深深明白着这个道理;
呵,男人啊,真是可悲到了极点……
“就这样的人,也配做我邓若昭的男人?别说那姓祁的了,这天下有任何一男子,可比得上我的连儿?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邓若昭的脸上总是会浮现出真正幸福的表情,藏也藏不住,这恐怕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寄托了......
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正在神游的邓若昭,
“皇后娘娘,陛下召您进去......” 一位太监站在她面前笑脸相迎道。
“有劳公公了。”
“哎哟,您这话说的,奴才可担不起,您快屋里请。”
公公也是迎着邓若昭,这位皇后没什么坏脾气,比起有些主子来,那是好伺候太多了,他自然也是欢喜的很。
书房内空气清新,让人心生宁静,桌椅器具也是古色古香,唯有那些许的笔砚,能看出不凡。
桌前坐着一个男人,头发高束,金色衣袍上乃是真正的雀凰腾飞图案,样式比起城防的金纹雀羽服来是华贵了许多,一张脸棱角分明,气质尽显。
不过三十有余的面容,真是好一个精神俊朗。
此人便是雀凰朝当朝皇帝,七皇子的生父,邓若昭的丈夫,祁家 祁天扬。
他依旧书写着什么,没有抬头却说道:
“皇后今日可是有事?”
“无事,臣妾就不可以来见见陛下?”
邓若昭也是语气平淡地说着。
“你可是为了那瀚海琉璃珠的事情而来?那事朕听说了,一颗珠子罢了,崇王不会放在心上的。
他这个做皇叔的,就当送给灵芜的礼物了。”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皇帝都这么说了,邓若昭已经无法反驳,她不信皇帝看不出此事的蹊跷,但帝王心术,就是这样,自己又能如何?
“灵芜生辰宴快到了,你这做父皇的,可要多关心关心她。”
“嗯,朕知道了,还有事么?”祁天扬依旧批着奏折。
邓若昭心一横,说道:
“陛下每日操劳国事是好事,但您可别忘了,这么大个后宫,那么多的嫔妃,您都当不存在么?”
“若昭,你今天很美。”
祁天扬突然一句赞美,搞得继续想发难的邓若昭愣了一愣,咬了咬牙说道:
“陛下这是做什么......想堵住臣妾的嘴?”
她随即起身背过身去,不想让祁天扬看见自己脸上略显慌张的表情。
但不一会儿,就感觉到自己那盈盈一握的纤腰已经被两个臂膀环绕,整个人也靠在了那个自己也曾日思夜想过的怀抱中;
一时间,她玉手紧握,娇躯也是一颤,感受着这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温暖......
怎么会不恨呢?就是这个男人让自己总是感觉无依无靠;怎么会不爱呢?自己和他有了一双儿女,他也是自己唯一有过的一个男人......
所以就连她自己,在被拥住的那一刻,也出现了一丝犹豫,不知道该是挣脱还是停留。
“陛下今天是怎么了?已经多久不见臣妾,今日又为何如此?”邓若昭只是语气平淡地问道。
祁天扬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呼吸声就在她的耳边,她甚至已经感受到了身后后,来自那独属于男人的......
“朕知道,你最近一年里,偶尔会见一个人,一个男人......”
祁天扬只是抱着她安静地说着......
他怀中的邓若昭在听到这句话时,已经很强烈地去克制了,但僵硬的身子还是出卖了她的紧张与不安。
“臣妾没......啊......”
她一惊,身上的凤袍已被祁天扬直接撕扯而开,整个衣袍,包括里面的内衬,没有停顿,全部被他撕扯开来。
不到片刻祁天扬便已经将她的衣物撕扯殆尽,只留下那头顶精美的凤冠,和一具宛如白莲般的丰腴玉体,趴坐在御书房的地面;
祁天扬,扔掉手中破碎的衣物,单手托起自己这位发妻的下巴平静地说道:
“若昭,我对你是不是已经和那个男人有了奸情,还是又做了其他的事没什么兴趣;
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夫妻一场,好自为之......”
他的言语间,已经不再是“朕”,而是重新变成了“我”,透露出一种怪异,让人想不透他的内心。
他收回手,继续让邓若昭坐回了地上,对着外面说道:
“来人,送皇后回宫休息。”
几位宫女竟也是提前就准备好了又一件衣物,过来帮邓若昭穿起后,直接带着有些衣衫不整的她离开了御书房。
邓若昭紧咬下唇,她不是没想过这事情暴露,但绝对没想到这么快;祁天扬一定是知道她并没有做出那样的事,但为什么呢?
几年都不曾见我,偏偏这一天见了,他是心里在意了么?
邓若昭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好像就是他的东西一般,扔在角落里落灰,想起了便来看一眼;
不过她早已不在意了,她的心,其实早已经属于另一个人,比起这个她大概更在意祁天扬所说的“更重要的事”。
“呵呵,没错吧,自己被他羞辱,被他这般对待,也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呢……”她在心里默默地想道。
几位宫女也是一直闭口不言,身在这后宫之中,什么话能说,什么事要当作没有看见,这是一个规矩,学得会,才能活得长久……
祁天扬在御书房并没有留很久,而是起驾继续前往无极法殿;
无极法殿,原名坤灵法事殿,在以前只是皇宫的一处无关紧要的祭祀之所,地处皇城较上方。
但在祁天扬继位三年后,便将这里改名为了无极法殿,接着便下旨:任何人,无论有没有他的同意,都不准靠近此处,法殿外的护卫看见任何活物,都可直接击杀,无需向他禀告。
无极法殿外,周围几十丈空无一物,再加上皇城内的人本就修为不高,所以从来没有人可以擅自接近这里......当然,除了当年的某位瘸子之外;
再加上,皇帝常年待在这里,行为十分异常,更加为这里增添了一丝神秘。
知道它存在的人不多,即使知道了也是对此处并不了解。有传言说,除了皇帝本人,就只有桐凰书院的老院长冯贯虹曾受邀要前往过此处一次......
但实际上,长居于殿内的,还有一人......
祁天扬走到院墙外后,遣散了下人们,独自大步行至无极法殿的门前;
这是一座木质结构的二层大殿,与其他的殿落群相比,没有金、银、玉的装饰,古朴、简单,就是它给人的第一印象。
他抬手拉开大门,走了进去后,转身合上......一切动作仿佛都变得虔诚了几分,丝毫没有了大殿外的皇者风范;
殿内的灯光有些暗,只是有着两排烛火摆在正中路面的两旁,而且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些蜡烛,已经十分破旧不堪,像是燃烧了多年之后的样子。
没有椅子、没有桌子,只有正前方的一座较大的雕像,一只木雕的雀凰;
黑暗中空旷的让人觉得有些脊背发凉,可祁天扬却丝毫没有什么害怕,只是默默走到了前面的几个蒲团上跪坐而下;
但就这么一连串的动作,原本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的祁天扬,现在坐于莆田之上时,却气喘吁吁,仿佛做了什么十分劳累的事。
“回来了?”
突然,一个略显声音从前方的阴影中传了出来。
“是。”
祁天扬简单的回道,并没有什么情绪,好像有些与往常不太一样。
“呵呵,去见那皇后了?我也与你说过了,她并无什么逾越之举,只是用自己的美貌利用一下那人而已。这身处深宫之中的女人呐,要真耐得住寂寞,那才是这天下间的奇事了;
可她,还真偏偏耐住了……”
“我与她毕竟夫妻一场,虽然成婚只是再简单不过的政治原因,但毕竟她也给我生了一对儿女,要说真的对她无情无意,怕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唉,我看你气息虚浮,是否与她有了那身体接触?”那沙哑还有些年迈的声音有些不满地问道……
祁天扬没有回话,算是默认了这一点。
“你的灵气外溢这么多年,身体就像是千疮百孔的水桶,我也告诫过你不许沾染女子的气息,否则灵气再次外溢,前功尽弃啊……”
“此番算是了结,以后她做什么,想找什么男人,也与我无关;如果可以,我真的愿意放她离去,让她另寻一位心上人,但我做得到,雀凰朝却做不到;
我只能断了她最后那点儿念想,给予她自由,对我们二人都好。”
祁天扬面无表情地回应道,对于他来说,从十几年前那一天开始,便早已经没有了选择。
“嗯,如此甚好,我观此物,最近一段时间,颇有些异动,但却始终不明白其中因由,十几年了,在最近却突然发生异动.......
只可惜,老朽之境界,也是距离那真正的九重魄只剩一步之遥,无法真正参透此物之奥妙,这东西究竟来自哪里,又到底是什么,老头子我不得而知,这身子骨,终究还是不行喽。
这异动现在看来,挺好,它产生的灵力变得更庞大了,这将大大缩短陛下所需的时间,功成之日在我看来,不会太久了......”
“慕叔......”
祁天扬也有些感慨,他们两人,在此谋划了十几年,但大成之日将近,这位雀凰朝的老泰山,老国柱,就连他自己都能看得出,是真的时日无多了……
“呵呵,陛下天纵奇才,奈何人生无常,总要面对一些困境,而这,便是陛下的劫数;
你还是小孩子时我便看得出,陛下体内有着一股不凡之气;
只有你,才是雀凰真正需要的那种皇帝,这也是老朽无论付出什么都必须要让陛下渡过此劫的原因;
雀凰可以没有一个垂垂老矣的八重魄,没了我祈云慕,但还会有李云慕、刘云慕......
八重魄总会有的,那些当年的小后辈们,如今不也都长成了首屈一指的高手了么?修道一途,如雨后春笋,是永不停歇的。
但皇帝,却只有你一个,你的那些孩子,都做不到,都不是最合适的,就只有你做得到......不要心软,不要犹豫,这些都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你没得选,因为你我都是祁家的子嗣......”
“天扬知道了......”
“好,那随我开始吧,今天此物的反应也是十分强烈,你要做好准备......”
这位叫祁云慕的老人也是从蒲团上起身,大袖一挥,整座雀凰雕像便缓缓向后退去,露出一截阶梯通向下方;
看不清这条阶梯通向哪里,只觉在雕像移开的一瞬间,通道中顿时溢出一股暗紫色的光芒,殿内本还算安静的蜡烛火苗瞬间剧烈晃动起来,熄灭了一大半;
仿佛有一股紫黑色的气体,宛如各种触手般,从通道内向外爬出,冰冷得令人窒息;却又完全不同于气温的寒冷,更像是一种意念,深入了骨髓......
而祁天扬二人;没有丝毫犹豫,一个闪身进入其中,雕像合拢之际,
整座无极法殿再次,归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