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凰城的古朴和庄严,百年间不曾改变......究其原因,那巍峨壮观的皇城宫殿,实在是不可忽视。
腾凰城并没有像金雀城那样背靠山体,它所处的地势一直十分平坦;所以在一开始建造内皇城之时,为了体现出君王俯瞰天下的气势,皇宫的地基,被抬高了很多,地面通向真正宫殿的大门路径之上,是十分漫长的阶梯......
每当朝会或觐见帝王之时,都会生出一种宛如登天的豪迈之情。
据传金雀城建造之时,就是借鉴了腾凰城的设计,但为了不雷同,也为了节省原料和成本,当时的贵族们选择依山而建,也同样营造出了相似的效果。
而站立在皇宫顶端的平台向外望去,左东,右西,便是可以欣赏这清晨到日落间带给这座城的色彩变迁,一览无余......
仿佛这天下间一切都,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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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前......
腾凰城后宫。
“灵连皇子~来,这是你燕娘娘给你的宝玉环,快带上看看好不好看~”
“哎呀,来来,小灵连,叫我一声环姨娘,姨娘就把这今年进贡的新奇玩意儿都给你玩儿......”
“你们都别闹了,连儿这孩子已经答应今日去随我赏景儿了,对吧连儿?嘻,快来给兰姨摸摸那小脸蛋儿好不好?”
只听见后宫花苑之中,一众穿着艳美的嫔妃们,一个个柔声细语地正在讨好着什么人......进入凉亭之中才看见,一个大致五六岁,面容精致如陶瓷娃娃般的小男孩正双腿悬在半空坐在凉亭的一侧。
他就像那转世灵童一般,仿佛他身上就散发着无色泽的光华,有着让人想要忍不住接近的气质。面对一众嫔妃的讨好和爱怜,小男孩并无任何害羞、慌乱的神色,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的脸上始终浅浅的微笑,眼眸眯成两个小月牙儿,两只小腿轻微地摆动着,实在是可爱至极,让这些嫔妃们都无暇去想这孩子刚才压根儿就没有回应她们的话......
如果不是因为皇帝、皇后有所要求:任何人不经过七皇子本人同意便随意触碰他的人,都要受到严法的话,嫔妃们哪里还要费这劲儿去讨好啊,早就恨不得一股脑儿冲上把这个小玉人儿抱在怀了好好地“把玩”了。
小皇子并没有坐着太久,也没有说话。他跳下亭子座位,依次根据身份高低走向每个嫔妃,每位嫔妃在见到他向自己走来时,脸上都不由得露出十分欣喜的表情,很自觉的躬下身子和头,让小皇子能伸手够到。
小皇子把刚才他坐在亭中飘落在他身边的小花朵捏起,分别放在每个在场嫔妃的头饰和发隙之上......其花瓣颜色、位置都和嫔妃们所用头饰、衣服颜色完美契合,仿佛使得她们的容貌都更清丽了些许。
小皇子也不开口,只是向每个嫔妃都鞠了一躬后便转身离去……留下一众美人依旧在亭中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陶醉着,心中仿佛都在暗恨:为何自己就早生了那十几年!
许久之后,其中一位嫔妃才渐渐回过神来,收起了那痴迷的笑容,面色有些幽怨地说道:
“唉,我怎么就没得这么好的命生出这等孩儿来呢……”
另一位嫔妃听罢,神色不再像之前那么温和,语气上都出现了几分不屑和嫉妒:
“哼有什么好命啊……生出来的孩子是好,可跟她不亲,也不过是个摆设……”
“可......这七皇子,还真是个妙人儿......据说,他对皇帝,可也是这般态度呢。唉,这孩子,就好像不是这世间孩童的一般......”
“嗯.....谁说不是呢,诶?听说么,前日皇帝召七皇子,选了不少新奇玩意儿想让七皇子来挑选,进而试探他的喜好。什么宝剑啊、秘籍啊,灵宝啊……但七皇子看了一圈什么都没选。只是借口和皇帝下棋,便是跟皇帝下了个不胜不负,让咱们陛下呐愣是连晚膳都忘记了,弄的这事儿呀也就这么过去了……”
“呵呵,真是个小机灵鬼呢……”
“就是呀.......呵呵呵......”
话到此处,一众嫔妃也笑了起来。
“不过,你们没发现么?这七皇子呀,已经越来越显得成熟、出尘了......三四岁时倒还有点正常孩子的影子;可现在的行为、处事看起来,实在是远超同龄孩子太多了,但似是对周围之事毫无兴趣;以后这情况,会不会更严重啊……
毕竟....大皇子他们几个......”
“慎言!你不要命了?储位之事敏感,岂是我们能议论的?”其中一位嫔妃严厉制止了另一位嫔妃的话语。
在场的几位嫔妃,都沉默了起来,气氛仿佛都沉重了几分。宫廷之中的女子,也都是多愁善感之人;喜欢这小金童是一码,但要回到现实,他们都为这小心肝儿感到忧心......唯一的嫡长子,还这么幼小、特别......他的前路又会如何呢?
夜深回到自己的寝宫之后,七皇子麒灵连进入屋子,照常屏退了各种下人,走到屋内的一处角落,看着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的角落,用小脚随便踢了踢,翻找了下,也没什么能让他提起兴趣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各种宫内之人送给他的。
他也睡不着,只是默默地走出屋子,神情也并没有觉得沮丧或孤独。他的宫殿,是在一座大院内,其中虽不大,什么池塘、假山、栈桥一应俱全,宛如一座小型的花园,唯一可惜的就是,远望并没有美景,而是高大的宫墙……
他坐在庭院之中的小石桌上,双臂环膝,静静地仰望着天上的繁星,只觉得那些星辰好遥远、好亮,如同一条银白色光带,就那么悬在夜空之上……
就那么看着、看着,不觉无趣,不知疲倦......
而这个时候,他身后宫殿的房顶之上,出现了一个人影,正在默默地观察着他。
一个时辰前......
李老瘸子已经左手提着杏花酒和二斤烧牛肉肉,右手拄着根破木头拐杖,在这座城里走了小半个时辰了;以他的功力,虽说是在走走逛逛之间,但也足够看得出这城池的范围之广了……
“啧…...这金雀城的人,还真是小心眼儿,不就是看了眼那什么......凤栖楼嘛,一个个的都至于嘛?追了我几十里……都是些半大不小的小女娃子,有什么好宝贝的?老头子我还不稀罕呢。”说罢极其不耐地撇了撇嘴。
“哎呀,这享用美食,怎能不找一个风景上佳的地方呢……”说着他停下脚步,抬起头向上看了看前方又出现的一面城墙接着说道:“嘿嘿老头子我觉得这雀凰朝的皇宫......看着就很不错......”
言尽于此后,便一个瞬间消失不见......其身下刚踩着的树梢顶端,竟连一丝摆动都不曾出现。
寻觅了半天,他并没有太过深入向上,只是选定了一座风景还算上佳的宫殿跳上顶端之后,便准备享用吃食;可还没拿出一半,就隐约听见下方屋内传来的阵阵女子的对话声:
“......姐姐,快饶了静兰吧……”一女子娇声求饶道。
这女子一半面容还埋在发丝间,但另一半看上去,竟就是那白天讨好七皇子的其中一个嫔妃。
“怎的,不喜欢姐姐教训你吗?你这愚蠢的蠢妇,是不是又在想那负心汉了?”另一女声听上去更加的成熟也更加有一种上位者的语气。
“没......没有......”那跪在地上的女子有些惧怕,结巴地回应道。
“没有?”上位女子似是感觉到她在撒谎,觉得十分不满。
“陈静兰你给我记住,他就是这天底下第一的负心之人。你这兰妃也只不过是他养在这宫里的一只宠物,他觉得你有用就用,不想用了就可以扔掉重新再养一只新的,你还真当自己能被他记着是吧?”
顿时她举起旁边婢女端着的皮鞭,
一鞭又一鞭不停地抽打着,丝毫没有怜悯之情,眼神中似有一种报仇后的快意。
“呜呜呜......姐姐我错了,我错了,静兰再也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以后姐姐说什么我都听......”陈静兰不断地求饶着。
也许是听到最后一句话,那持着鞭子的女子也貌似终于扔开了鞭子,平复着呼吸,来到陈静兰刚被抽满伤痕的身后紧紧抱住了她……
“啊!”陈静兰吃痛呼出声来,不住地低声哭泣着......
这时,她一改之前的狠辣,双手轻揽着陈静兰,用极其温柔地语气在陈静兰耳边低声道:“乖......乖,你记着,在这腾凰城里,只有姐姐,是最心疼你的,只有我,是你最亲近的人......我们对于那个负心之人,都只不过是一些可有可无的物件而已,我们,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但你对姐姐,永远不是可有可无的,永远是最宝贵的,知道了么?”
“是......是......静兰知道了......姐姐......”
那娇声女子仿佛神智都已迷蒙,奄奄一息地回应道,浑身一抽一抽地颤抖着,嘴里不断低声呢喃......
李老瘸子全程都在房顶上翘着腿靠在凸起的房檐上,转着眼珠儿饶有兴致地听完了屋内这对女子的“对话”,
兴起之时还能嘬两口花生米配牛肉,再喝一口杏花酒,那滋味儿,让他眯起双眼直砸吧嘴巴,跟在那酒楼里听说书似的,他要是兜里有,就差没往院子里扔两铜板下去了……
讲真,他不喜欢这些皇室里的破事儿,他在从城墙进入这皇城的路上,乱七八糟的事儿,少说也有三四起了,之所以在这听着......原因嘛也很简单,
只因他李老瘸子乃是那真正的八重魄,武道大宗师......
而且,是速宗师。
呐,身为速宗师,自然是要能上天入地、无影无形的吧?
打探情报、偷听消息这种实在都是顺手为之,职业习惯而已……
他李老瘸子此生打探来的各种辛秘、情报等,啧啧,真说起来从那其中得到的价值,可要比他跟人正面交手的情况高出不知道多少了……
自从他离开宗门游历四方,就是想要找个亲传弟子继承衣钵。武道八重魄......此等境界,一国一朝内,最多可能都不会超过一手之数......而雀凰朝,作为西南边境的一朝,明面上的武道八重魄,仅仅只有一人而已……要是公开收徒,怕不是门槛都要被踩烂。
可他李老瘸子深信那一抹缘分,便是决定亲自游历,去寻那还未拜师的“徒儿”。
他途经此地,偶然间听说此朝中那金雀腾凰的双子之城十分有名,便起了来这里逛逛的想法,几经辗转之下,便是来到了这腾凰城。
今日的他,看见这巍峨皇城,那以他的性子,自然也是要来走一遭的,这皇城护卫少说都是四重、甚至五重魄的修为......但别说拦他,从他们面前走过这些护卫们也不一定能看得见他半个身影……
至于这皇宫之中的恩恩怨怨、污秽和黑暗,他身为武道大宗师,自是感受的清清楚楚......不过小朝之内的后宫之秘而已,他也着实是没有兴趣。
“嗯?那是什么?”
就在他吃饱喝足准备离去之时,竟无意间看到,皇城更上方的一处地方,竟隐隐散发出一股清气,虽然还不强烈,但在这充满阴暗气息的皇宫之中,确实极为清澈......
李老瘸子倍感好奇,一个闪身飞向那里,当他顺着那气息来到此处宫殿顶端时,竟看到那股清气的来源,不是他想象中的灵泉、不是灵宝,更不是灵兽,而是一个正坐在下面院落桌子上看着星星的小男孩!
就连他也是嘴巴微张,双眼瞪大,盯着那小男孩看了半天......
他从没见过这么可爱漂亮的小子,看着看着,他一张老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仿佛心中一大块放了多年的石头终于落地:呵呵呵,好徒儿,让为师好找啊……
而就在此时,这个八重魄的速宗师,整个皇城护卫连他影子都看不到的人,竟露出了更吃惊的表情......
那小男孩依旧抱着双腿看着天空,却没来由地好像在自言自语般得,语气平静地开口问道:
“你是何人?”
他的声音宛若那落在冰面上的一颗颗铃铛,空灵悦耳,如果这时候只听声音,根本无法判断这孩子的性别。
当问完这句话之后,他还缓缓地转头,无比准确地看向了李老瘸子所站的宫殿顶端......
脸上依旧带着那一如既往的平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