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之后,洛清辰脱离了危险期,不过却还带着氧气罩。睁开眼的时候,洛清辰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陈安歌,和站在窗户边的洛清澈。
清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安歌?你怎么在这里?”
陈安歌的眼睛里隐隐有光芒绽放,而洛清澈眼镜上有白光闪过,将他眼里的困惑适时地掩藏了起来。
诊断室里,洛清澈进门后随手把门给关上了,坐在桌前静静地看着医生把一张脑部的CT片子放在桌上,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病人虽然脱离了危险期,不过还是要留院观察的。因为我们发现他脑部有一小部分的淤血还没有散。”
洛清澈有些明白了,指着那处黑蒙蒙的地方,问医生:“这就是导致我弟弟失忆的主要原因?”
“是的。”
从医生的诊断室里面走出来,洛清澈看着手里的诊断结果,一把塞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而远远地从旁窥视着这一切的陈安歌,从拐角的过道里走了过来,将那张被塞进了垃圾桶的纸拿了出来,匆匆地扫了一眼后,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接下来的几周时间里,陈安歌几乎把大半的时间都放在了跑医院的路上,尽心竭力地照顾着洛清辰,就连洛清辰自己都快以为他们两个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了。
在洛秦天和洛母出现在医院的时候,洛清澈站在旁边冷冷地提醒道:“陈氏可是我们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绊倒的,你们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准许她进出洛清辰的病房,究竟是没把陈安歌的歹心放在眼里,还是没把洛清辰的命放在心上?”
洛母先是一阵犹豫,然后才瞪了洛清澈一眼,说道:“她现在正是需要我们洛家的时候,我倒要看看她怎么敢对我儿子下手?”
“蠢女人。”洛清澈毫不留情地嘲讽,气得洛母上来就要用包打他,被洛秦天拦了下来。
“你干什么?他对我这么不尊重,是不是受你的嘱咐了?你和那个女人就是这么教孩子的吗?!”洛母从洛清辰出事之后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太好,到此刻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
洛秦天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这是在儿子的病房外。”她就不敢再吵吵了。
洛秦天问洛清澈:“虽然陈氏一直是我们洛氏的合作伙伴兼对手,但是凭我们洛家想要让陈氏栽个跟
头,还是相当难的。这次陈氏的那个指标项目,是你们兄弟两个动的手脚吗?”
能扳倒陈氏,实在出人意料。洛清澈瞥了他一眼,靠在了过道的墙上,说:“不止,还有唐氏、叶家和江家。”说着他看向了洛母,用难得轻慢的语气讥讽道:“这一切都是洛清辰在幕后策划的,搞垮陈氏我们几个只不过是达成了协议而已。你要是真的疼你儿子,就不要在这个时候往敌人阵营那边靠,否则的话他的心血就会功亏一篑了。”
洛母只是瞪着他不做声,又探头往病房里面看了去。
过道的医护人员也不少,洛秦天自然不敢大声喧哗,拉着洛清澈的手臂往旁边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说道:“最近政府把陈氏烂在手里的那个项目转给我们公司了,接下来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暇顾及其他了。我原本一直担心你们兄弟之间不能好好相处,甚至会为了这么一点小家产争得头破血流。现在看来,清辰和你的性子,都挺好。”
这话说的,让洛清澈都无从吐槽起了。
也不知道是该吐槽他们两个虚假的兄弟情,还是吐槽堂堂洛氏这么大的企业,在洛秦天看来竟然只是一点小家产。
这个爸爸,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儿。
洛清澈说:“他没那个心思继承家业,一心都在游戏和他女朋友身上,我们两个之间还能有什么争执?倒是你娶回来的那个蠢女人,满脑子被害妄想症,就怕洛清辰最后毁在他这个亲妈的手里。”
“嗨。”洛秦天哭笑不得地摆摆手,“她虽然任性了一点,不过总是为你弟弟好。等清辰再长大点,沉稳一点,她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操心了。”
说着,洛秦天看了一眼病房的门口,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而认真:“说真的,你这段时间看好你弟弟。这个陈安歌在这种时候接近清辰,恐怕是还没死心。”
洛清澈不屑地扬起了下巴,“那小子如果在这个时候还能看上这种女人的话,那才是真正的眼瞎。他的小娇妻恐怕要在云南哭晕过去。”
“啧!”洛秦天觉得信息量有点大,用诡异的目光审视着洛清澈,而后者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嘴巴一秃噜,说出很多不该说的话。“看来你们兄弟两个,还是有很多小秘密没跟我说啊?等那小子真正清醒了,都抽个时间
,回一趟家吧。”
洛清澈:“……”
大约又过了两周左右,医院里面的氛围太过压抑了,洛清辰就要求回家休息,而医生在给他做过全身检查之后,也同意他出院了。
主治医生是个看起来很和善的老先生,见洛清辰恢复得这么快,不禁欣慰的点了点头。
“哎呀,年轻真好啊!你刚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好多大夫还以为你活不成了呢!那场面,血肉模糊,还真是怪吓人的!”
这老先生还很幽默,让洛清辰不由得也跟着笑了笑。很快,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抬起头来问了一句:“大夫,我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这个……”在病历本子上写到一半的老先生停下了手中的笔,严谨又认真地说道:“这个谁也无法估计。因为造成你脑部淤血的原因有很多,具体是哪一种目前还无法得知。就算是知道了原因,对症下药也不见得你就能立马恢复记忆。所以啊,我建议你,顺其自然吧。”
洛清辰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在面对老先生理解的目光时,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真实感受。
他苦笑:“我总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别急。”医生安慰他,“你可以尝试从生活的点点滴滴不寻常的小事关注起,恢复记忆这种事,只能循序渐进的来,你就是急也没什么用的。平时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
“好。”洛清辰笑着应承下来,拿着病历回到了自己的病房里。
洛家不缺钱,住的医院也是B市最好的。因为在医院里还有相熟的熟人照应,住的病房也是VIP式的单间。等他推开房门的时候,正好看见陈安歌在他的病房里面,似乎已经把他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一样。
陈安歌坐在病床上正看着手机,旁边还放着一个背包,似乎是洛清辰这几天的换洗衣服。
她见到洛清辰的时候,从病床上跳到了地上,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来,冲着他微微一笑。“你来啦,我们现在就走吗?”
洛清辰心里觉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面带微笑,点头说:“嗯,我要准备回家了。”
“我跟你一起回去。”陈安歌很自然地把提包拎了起来,显然千金大小姐没有做过这种活儿,拎起来的时候被包的重量所震撼,手臂竟然还被提
包带着晃荡了一下。
洛清辰笑着从她的手里接过了包,说:“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先回家吧。”
“为什么?”陈安歌不满的上前搂住了他的手臂,用哀怨的眼神望着他。“我可是你的女朋友,我当然是跟你住在一起了。你家不就是我的家吗?”
“呃……”洛清辰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臂从她的怀抱里面抽了出来,颇为讶异地说道:“抱歉,我不记得这些事了。我想……”
“没关系!”陈安歌再一次抓住了他的手,深情款款地把头歪在了他的肩膀上,用洛清辰从未听过的柔和嗓音说道:“虽然你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不过我想,我们会像以前一样感情变得很好的。”
洛清辰:“……”
虽然不知道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对一个早就下了无感定义的女孩产生这种感情,不过从父母没有出来说明情况看来,似乎他们真的是一对恋人。
如果不是,爸妈有什么理由非要瞒着他呢?
还有大哥昨天临走前的眼神,充满了戏谑和嘲讽,他究竟什么意思?
百思不得其解的洛清辰最后还是别别扭扭地跟陈安歌手拉着手出了医院,叫车的时候是陈安歌拦了一辆出租车,听她熟练地报上了他家的地址时,洛清辰才终于在对过去未知的惶恐中,找到了几分安心。
这一路上,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在下车之后,陈安歌才向他伸出手来,微微一笑,故作俏皮地说:“呐,牵好我的手,可别忘了回家的路哦。”
洛清辰犹豫了片刻,就把手放在了她的手心里,一瞬间怪异的触感涌过四肢百骸,就好像是陌生人的感觉。他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却在陈安歌的坚持拽扯下,没能成功。
在陈安歌看起来熟门熟路的带领下,洛清辰困惑地站在自己家的门口,而陈安歌就站在他的旁边,催促他快开门。
倒也不是洛清辰多想,而是如果真的两个人住在一起的话,对方会没有自己家里的钥匙吗?
大概是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陈安歌叹了口气,遗憾地说:“知道你出了车祸以后,我就急得从商店跑去看你,连身上的包包都忘记拿了。后来回去找他们要,结果他们说没有看到……钥匙放在里面,都弄丢了。”
洛清辰从自己的提包里面摸钥匙的时候还取笑
她,说她是个丢三落四不着家的女人。拿出钥匙的时候结果还不小心把一个小小的塑料袋给带了出来,掉在地上。
里面似乎装着很重的东西,掉在地上的时候还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响。
洛清辰正要弯腰,就看见陈安歌先一步拿起了那个小袋子,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脸色不自然地递给了他。
他接过来一看,只见塑料小袋里面装的是一枚戒指,上面还镶嵌着一颗钻,指环的环身还纹了一条黑色的线,大气不显庸俗,一看就是成双成对的。
“这是……情侣戒?”洛清辰举起来端详了一会儿,又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发现左手的无名指上果然有着戴过戒指后留下的痕迹,抬起头来问陈安歌:“你的呢?”
这个问题有些猝不及防,让陈安歌心里稍微慌了一下,很快她就做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噘着嘴讨饶:“我怕把戒指弄丢,一般都放在包里的。可是刚刚我也跟你说过了,包已经丢了,所以……”
“是吗?”洛清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的手,可惜被她用另外一只手捂得严严实实的,洛清辰也就放弃了。“既然这样的话,那就等下次换新的吧。”
家门打开之后,洛清辰被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还布置得十分温馨妥帖的家给惊到了。
他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他自己心里头知道。
这个房子从买下来之后,就没有告诉过别人,连老妈都不知道他还在这个小区里有个秘密小窝。既知道这里的住址,还在能他的同意下把这房子装饰成这样,莫非……他是真的喜欢上了陈安歌吗?
他哪里知道陈安歌根本就不知道原本他家是一片空荡荡的样子,只当是这个男人有情趣,自己将家里布置得很温馨,也就从善如流地装作这里是她一直居住的家。
只不过在刚进门的时候,陈安歌就一头撞在了洛清辰的后背上。
她有些埋怨的说道:“你不进去,堵在门口做什么?”
下意识站在玄关打开鞋柜的洛清辰同样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将一双**的拖鞋放在了她的面前,淡淡地说了一句:“换鞋。”
陈安歌张大了嘴巴,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故作记性不大好的样子,笑道:“你看我,总是忘了换鞋,每次把客厅踩出脚印的时候,你都拿着拖把追着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