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马车却是停在了一家成衣铺子门口。
辰宁挑了挑眉,说着吃饭,却是先来了成衣店。
“不二,走,”说着,他拉着她往成衣铺子里去了。
辰宁听他唤不二,再对比一下照夜两个字,愈发觉得她这个字起得失败,不二不二,听着可真二啊。
她与照夜也不过萍水相逢,自然也不喜欢他来替她做决定:“照夜公子,衣服我回头自己买,不用您破费。”
“叫我照夜就行,买几件衣服说不上破费,不二何必与我客气?”
辰宁感觉他怜悯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自己落难被救济了,才想说明些事,但转念一想,何必交浅言深,自己这一身也的确有些不合适,换一身也是应该。
二人进了铺子,迎出来那掌柜是位大娘,看起来是认识司空照夜的,当下就笑开了颜:“照夜公子,什么风给把你吹来了。”
司空照夜指了指旁边的辰宁:“给我这位小兄弟挑几套合身的衣裳。”
掌柜的上下打量了辰宁,自然也看得出辰宁身上的衣裳不合身了,只是她打量辰宁的眼光,却带着一丝奇怪的探究,叫辰宁有些不舒服。
“掌柜的,可有合身的成衣?”辰宁问道。
只见掌柜大娘忽然的回过神,连连点头:“有,有,公子稍待,我给你找几件款式,你挑挑看。”
辰宁转头看了看门外,笑道:“无妨,掌柜先帮我挑着,我出去一趟就回。”
“不二去做什么?”司空照夜一听,于是转身也要跟。
辰宁叹了口气,回身请他留步:“照夜公子在此稍等片刻便是。”
瞧着他跟着辰宁,辰宁似乎很为难的样子,司空照夜便留在了原地等她。
她看着辰宁远去的身影,唇角微弯,转身看了看一直盯着他的掌柜,吩咐道:“掌柜的也给我找一身干净的衣裳来。”
掌柜的原本正打量着他,司空照夜忽然看过来,倒让她略尴尬的。
闻言又看见司空照夜衣裳上的污渍,了然的笑了笑:“好,好。”
只见她一边在铺子里忙活,一边还喋喋不休的絮叨着:“照夜公子的那位朋友,生得可真是俊俏,奴家见过这么多人,这位是最好看的了。”
司空照夜闻言:“哦?比我还好看?”
“说出来照夜公子别生气,比你那也还是要好看一些,不过这也说明照夜公子眼光好呀。”掌柜笑嘻嘻道。
恰好这时候,掌柜的找出来一身与司空照夜身上差不多的,递给了他,司空照夜皱眉看了看自己这一身,于是先去换了。
等他换完了出来,远远的便瞧见辰宁回来了。
抬眼望去,这泱泱众生,泛泛红尘,独秀一枝,确实是极漂亮的姿态。可偏偏是这样的姿态,这人自己似是知而不重,倒显出几分潇洒快意来。
待辰宁走得近了一些,瞧见司空照夜眉目皆是笑意,虽有些好奇,但念及二人不过初识,便什么也不问。
倒是司空照夜不厌其烦:“不二刚刚去哪儿了?”
辰宁这些个日子独来独往惯了,别人多问几句便有几分不耐:“萍水相逢,照夜公子管得可真多。”
司空照夜挑了挑眉,神色极为不认同,刻意拉着辰宁说道:“此言差矣,既相逢必是有缘,缘是天定,但分在人为,我岂能辜负了一场相逢。”
辰宁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心想这大概就是读书少的下场,半晌看了看门外芸芸众生:“红尘万千,路过皆是有缘,我瞧着照夜公子与门外的诸位也是有缘,不妨去珍惜一下。”
二人闲谈间,掌柜拿了几件衣服来让辰宁挑。
辰宁趁机拿了一套去换,也不管司空照夜在后头是个什么表情。
倒是这衣服有些肥了,于是又换回了原先的,单拎着个腰封出来问掌柜,“可还有小一号的?”
司空照夜见状上来打量,忽然伸出手捋了一把她腰间。
将辰宁吓得一愣,不解的瞪着司空照夜:“你做什么?”
司空照夜挑了挑眉,拿了她手里的腰封在手里比划了一下,回头和掌柜的笑道:“这腰封再小两寸的就行。”
掌柜他们这样,讪讪的笑着:“公子这身量,寻常男子的腰可没有这么细的,所以我们这成衣里的不合身,要不公子稍等片刻,我着人给你改一下,或者您看看要不要换一个大小可束的腰封?”
辰宁不是那么讲究,于是随意的摆了摆手:“给我一条合适的腰封就行,不必改了,另外再帮我找两双束袖来。”
掌柜大娘连忙应了,给她拿了几条腰封让她挑,辰宁随意看了一眼,抽了其中一条又说道:“其他的也给我收起来,一起买了。”
掌柜闻言忙高兴的应了,她原本瞧着辰宁进来的时候穿的那身衣服,料子也不过中等,且款式也不是时下的新款,但瞧着是照夜公子带来的,所以她刻意挑了几件上等织料的衣裳来。
可她这会儿瞧着眼前这位公子的行事做派,倒不像是个落魄的。
辰宁拿了腰封往里走,回头看司空照夜略有所思的看着她,于是略感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径自往里间去了。
等换好了新的衣裳,又着掌柜将那几件包括她刚传说的打包收拾好,完了再找人送到清运坊去。
司空照夜掏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掌柜大娘正要去拿,却被辰宁抢了回来,她正愣着,辰宁从自己身上拿出了银子搁在柜台,转头又把司空照夜的那锭扔回给了他。
笑道:“照夜公子,若是真拿我当朋友,那凡事也听听我要说什么。”
司空照夜愣了一下,他倒是第一次碰上辰宁这样的人,若是说不客气又有几分守礼,若是随和偏又有几分咄咄逼人。
眼底少不得有几分兴味,当下从善如流道:“那不二接下来可有什么想法?”
“去秋月楼如何,刚刚你也说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不是?”说着,二人往外走去。
“我也觉得不错,秋月楼却是有几个不错的招牌菜,不二可是去过?”
辰宁心想来京城头一天就在这吃过了,只不过与南家诸位掌柜闹得不甚愉快,食不知味。
“上一次去得匆忙,没尝出味儿。”
司空照夜见她言笑晏晏,眼里却不藏算计,想来不是吃饭的那么简单,摇头叹道:“那可惜了,这一次不二可要认真品尝一下。”
待二人到了秋月楼的时候,这会儿还不到用膳的时间。
辰宁提议上三楼,司空照夜自然没什么意见,于是二人便在秋月楼三层坐下了。
不一会儿菜肴便陆陆续续上来了,此处无人,辰宁也不端着,吃得极为高兴。
司空照夜倒是寥寥吃了几口,便端着酒杯只看着她吃,辰宁也只当没看见他探究的眼神。
“酒逢知己千杯少,不二不饮一杯?”
“酒量不好,再说若是因醉酒辜负了满座佳肴,岂不可惜?”
“这秋月楼佳肴可口,美酒更是香醇,不二真的不来一杯?”
辰宁又下手吃了几口糖醋鱼,“真的。”
司空照夜无限遗憾的叹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你这个吃法,是准备一会儿去砸场子的?”
“你说对了,”辰宁闻言一乐,提起酒壶给自己倒了半盏,自顾自举杯与司空照夜碰了杯,“我正想着,一会儿是砸秋月楼还是东晟客栈,瞧着南家的铺子就这两个稍微大一些。”
“你说的可是真的?”司空照夜忽而笑了,“可需要我帮忙?”
“按东胜国律法,若是我将这秋月楼拆了,我当是个什么罪名?”
司空照夜略显为难:“这个嘛,若是这秋月楼的主子计较起来,恐怕麻烦。”
辰宁闻言笑笑:“若是这主子不计较呢?”
“那只需不伤着人。”
“既如此,那就好说了,”辰宁忽而提起酒壶,与司空照夜笑道:“照夜,下次不喝这酒,不好,不醉人。”
说着就见她仰头饮了一口,将酒壶放回桌上,这才歪头看向楼梯的入口处:“凤掌柜,我刚说的你可听见了?”
只听见楼梯那忽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声响,一个留着八字小撇的中年汉子磨磨蹭蹭的露出头来。
他走到二人面前,拱手见礼:“照夜公子,辰公子。”
招呼完还小心翼翼的打量一下司空照夜。
辰宁一直盯着他,自然也没错过他这一眼,冷笑道:“凤掌柜看照夜公子做什么,今日找你的人,还是我。”
“辰公子,可是菜不合你的胃口?”
凤钧心里还有些打鼓,不敢如前两回那般无视辰宁,这司空家如今在东胜国的地位不一样,特别是这大公子照夜,据说十分受国君看重,也不知道这姓辰的,怎么会认识他。
辰宁听着他打哈哈,倒也不急,起身略为遗憾的叹道:“想来凤掌柜为南家尽心尽力,偶有遗忘也可以理解,我今日是来要账本和印信的,我想凤掌柜不会忘了这事吧?”
“辰公子说笑了,这些东西怎么能随便给外人。”凤钧偷偷的瞄了一眼司空照夜,见他只是低头夹菜,便壮着胆子回了辰宁这一句。
“南家的祖训规矩,执护龙镯者可行金阳南家家主之令?我这里有南家的委托信你们不认,说是伪造的,有护龙镯也不行,说需得南家血脉出来主持家业,我就想问问凤掌柜,我儿如今也只有四岁,如何主持家业?”
“这,可是我们总得见过了,那位南珺小公子是南家血脉才行。”凤钧有他的为难,只是却不敢直言。
先不说眼前这位公子入赘的也只是南家的旁支,按说这护龙镯如何也到不了他们手中、
且就算他信这公子手里的护龙镯是真的,但如今京城的南家家业,皆被控制在别人手中,那人不发话,凤钧也不敢交出去。
“要验,我也说了可以,但诸位一直说铺子里忙,没有办法保证诸位都能到场见证,如此拖了十数日,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这……”,凤钧急得满头大汗,这辰公子拿哪家开刀不好,非要拿他这秋月楼开刀,“辰公子,此事我真的做不了主,我这上头还有管事的。……”
“我倒没听说,南家何时又指了哪位做你们的管事!”
说着,辰宁起身,一脚踹倒了身后的屏风,倒是真准备动手拆了秋月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