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烧烤店的时候，张哲已经点好了单。
他手一挥，豪气地说：“我把这家店的菜全点了一遍，你们看有什么不够的再加。”
比起往常窄小的烧烤小店，这家店宽敞亮堂，卫生也不错。魏思南挨着盛回坐了，随手把书包甩在一边。
方汀屿拿筷子夹盘里的毛豆吃，边吃边问：“江星怎么样了？”
“受伤了呗，那种情况撞过来。”魏思南喝了口水，说道：“如果不是盛俩框，估计伤得更重，骨折是没跑了。”
张哲当时不在现场，只是听方汀屿大致说了整件事经过，此时问道：“所以是谁弄的？真是那女生不小心撞的？”
“我看未必。”方汀屿说：“多半她说的是真的，有人推她。”
“王馨欣我也认识，坐我前桌，特别安静的一个小姑娘，没什么存在感。是她做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那就是——”张哲边说边跟几人交换了眼神，然后叹了口气：“陆哥啊陆哥，蓝颜祸水。”
魏思南摆了摆手：“心里知道就好了，这件事还是要交给陆哥自己去处理。”
“先吃饭再说。”
说完，他冲着一边沉默不语的盛回说道：“估计他们俩还没吃饭，你一会回去之前，去隔壁买点清淡的顺便带一下。”
盛回立刻炸毛了：“把我当保姆了是吧！”
张哲哈哈大笑：“一回也是帮，两回也是帮，盛少爷做好人做到底嘛～”
但他终究是没拒绝，拆了筷子去戳一次性餐具。“啪”地一声，塑料膜被戳开，他们点的餐也被端了上来。
服务员是个跟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男生，剃板寸，手腕上有个纹身，透着股浑不吝的感觉。
他快速地上完了所有桌的餐，叼着烟走到门外打电话去了。
玻璃门没什么隔音效果，谈话声也传进几人的耳朵里。
“哎，王哥，怎么才有时间打电话？”
“在这？挺好的啊。”一阵寒暄之后，杨俊明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猜，我前段时间碰到谁了？”
“还能是谁啊，那不是我们初中大名鼎鼎的江星。”
熟悉的名字传入几人的耳朵里，魏思南耳尖动了动，看向同样反应过来的张哲。
盛回抬起头拧着眉：“嘛呢？”
“嘘——”回答他的是三个人异口同声。
“嗨，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跟以前差不多，好看是好看，人品不怎么地啊。”杨俊明站在门口吞云吐雾，讽刺地笑了两声：“之前就觉得她能装，看着长得纯，实际上不知道跟多少男的睡过了。”
“之前不是和洛桑在一起吗？那天我看见了，又换了个附中的男朋友。”
“图什么？肯定是图钱啊？难不成图对方那什么大啊。”说完，又和电话对面的人一齐猥琐地笑了起来：“操，还真说不定。”
“操！”张哲把筷子一撂，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绕过方汀屿向外走。
“干什么去？”方汀屿追问道。
他没说话，方汀屿便又问魏思南：“他不会打人吧他？”
后者勾唇一笑，眼神中充满同样的不爽，戳着盘里的锡纸金针菇，也没说话。
张哲推开玻璃门，对站在外面的人招了招手：“哎，兄弟，我们要加菜。”
杨俊明连忙按灭烟头，对着手机那边说道：“先不说了啊王哥，干活去了。”
他跟着张哲走到3号桌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问道：“几位加什么菜？”
“来四罐可乐。”张哲回来的时候直接坐到了外侧，错了错后槽牙用不善的眼神盯着他。
杨俊明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摸了摸板寸脑袋，转看向魏思南。
他笑着说：“兄弟，刚听见你在外面说的那个女生，你跟她很熟吗？”
杨俊明看着四人身上的附中校服，一下警惕起来，刚打算解释，就听见魏思南继续说道：“你说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啊？”
“不瞒你说，她是我们年级新转过来的，好多人都看她不顺眼。”
“有什么料？给我们爆一爆，到时候让同学知道了，也算看清她真面目。”
杨俊明警惕地环视一圈，然后把隔壁桌的凳子拖过来坐下了，压低声音和四人说道：“既然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我跟你们说，千万别被她外表骗了——”
张哲装作惊讶：“怎么？还有内幕？”
“我们俩是一个初中的，她在我们初中，怎么说呢——算是个风云人物吧。”杨俊明说：“你知道大家都叫她什么吗？”
“叫什么？”
“大小姐呀！”
张哲侧过头，跟魏思南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爸叫江斌，是曲安有名的房地产开发商，身价这个数。”说完，杨俊明夸张地伸手比了个数字：“是我们那边最有钱的一批人之一。”
“但是后来，就在她刚上初一那一年，她们家呀，破产啦。”
“那时候她请假休学了一个月吧，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特别冷，见谁都不说话。”
“之前接送她的豪车也不见了，我们班同学还看见她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打零工。”
盛回抬了下眼，盯着雪碧瓶子里欢快的气泡，若有所思。
“据说他爸欠款欠了这个数。”又是一阵比划，杨俊明开口说：“他爸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钱都是她妈妈和她在还，当时看起来也怪不容易的。”
“但是后来呀——一切都变咯。”
“怎么说？”魏思南喝了口水，看上去听得津津有味。
“快中考那一个月，突然学校门口停了辆劳斯莱斯，接送她上下学。有人还看见她周末和一个年纪能当她爸的人一起逛商场。”杨俊明“啧啧”两声，表情充满了鄙夷：“那不就是被包养了吗？”
盛回握着杯子的手缓缓收紧，将纸杯攥出了褶皱，泼出来的水打湿了魏思南的袖子。
“嘿，哥们儿，什么毛病。”后者连忙抽纸巾擦衣服，一边不动声色地侧头，对他使了个眼色。
淡定点，兄弟，话还没套完呢。
小小插曲揭过，他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杨俊明，示意他继续说。
他清了清嗓子，又说道：“反正，在那之后，她们家的债就还得很快。”
“用不正当手段当然还得快，现在长得漂亮的女孩哪个不嫌贫爱富？特别是她这种富惯了的，当然看不上我们这些普通人。”
“当时我朋友——就是王哥，追了她大半年，她不仅连正眼都没给过，还叫他滚远点，你说气不气？”
“确实。”张哲表面笑得友好，眼神已是冰冷一片，捏着纸杯的手指骨都泛了白。
然而他开了话匣子便喋喋不休，又说道：“我上次看她和一个附中的男生来吃饭，你们要是认识的话就提醒一下那哥们，我也是为他好。”
“江星这个人啊，身子、心都脏——”
“啪——”
纸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撂，盛回在其他桌震惊的眼神中冷笑了一声：“我吃饱了。”
“走吧走吧。”方汀屿喝了最后一口水，赶紧追上他的脚步。
“谢谢啊，哥们儿。”魏思南站起来的时候，冲着他笑得很有深意：“如果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她有这么精彩的故事呢。”
盛回已经站在门外等着，魏思南走出去，刚想问他怎么回去。只见盛回抬头环视一周，然后对着店里喊：“哎，哥们，钥匙忘桌上了，帮我拿一下。”
不到八点，夜市小摊还不到最热闹的时候，这条街人烟稀少，只有烧烤店内坐了三三两两的人，而且多半是像他们这样的学生。
杨俊明从店内跑出来，拿着钥匙串递给盛回。
后者咧唇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谢谢啊，兄弟。”
杨俊明刚想说不用谢，拍他肩膀的那只手已经按得死死的，下一秒，眼前人的膝盖骨重重顶上了他的肚子。
“呕……咳咳……”他被顶得干呕一声，抬起头刚想发火，另一拳来得更快，拳风又狠又利，冲着他左脸袭来，直接将他掼倒在地上。
盛回甩了甩手，神情冷冽凶狠，旁边的魏思南揣着口袋笑：“真干脆啊，回哥。”
张哲大笑着拍手：“爽了，早他妈想揍这孙子。”
杨俊明疼得话都说不出来，痛呼着捂住半边高高肿起的脸颊，只见为首的男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如同看着蝼蚁：“小费，不用找了，治治你的脏嘴。”
“别他妈什么人的谣言都敢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