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妖魔,胆敢闯入枉死城的领地,给我拿下他!”卞城王开口怒斥。
恒烛面不改色心不跳,他轻蔑地看了卞城王一眼,眼神里的杀气扫过枉死城附近的一切。
纪锦棠活这么大还没见过阎王爷长什么样,于是他凑上前去,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位阎王长得倒是一副人模人样,身姿挺拔,如一座嶙峋的巨石。头顶玉冠,面色有神,双目如虎,须髯如松,身披蓝色长袍,上面绣满了龙纹,威严不可一世。
阴差们一拥而上,黑黢黢得一片,犹如黑色的潮水,向恒烛扑了过去。
恒烛终于露出了他凶恶的一面,只见他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了两颗獠牙,一阵狂风扫过,阴差们手脚便像是被灌了铅,定住不动了,然而他们身上的血肉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转眼间,枉死城的城墙上染满了阴差们暗红色的血迹,眼前的阴差几乎就在一瞬间,化为了无数白骨,白骨上隐约还有些血肉挂在上面,场面极其惨烈。
卞城王大吃一惊,他自知自己不是恒烛的对手,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然而恒烛张开双臂,架着黑雾腾空而起,身形犹如月色下巨大的蝙蝠,直扑卞城王。
卞城王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头上的玉冠坠落在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极为强烈的紫光劈开了浓重的幽冥夜空,精准的击中了悬在半空中的恒烛。一个极其穿透力的声音顺着幽冥的阴冷之气从酆都鬼城里传了过来:“妖孽,地府岂容你放肆?”
恒烛自问世以来,从来没有被打倒过,他心有不甘地站了起来,说:“阁下是酆都大帝还是地藏王?”那语气寒得仿佛是冬天结的霜。
恒烛明白,地府由酆都大帝和地藏王共同管理,眼下能与他交手的大概只有这两位了,可是佛教诞生也没有多少年,地藏王不能有这个本事将他击落,大概也只有传闻是紫薇星大帝分身的酆都大帝才有这个能耐。
那人依旧没有现身,只是恒烛的耳畔传来一道巨响,犹如惊雷落在身前,几道光束将他重重包围,那话音再次响起:“本座命令你离开幽冥,否则便要你粉身碎骨!”
“酆都大帝!你给我听好了,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报仇,我要将枉死城彻底粉碎!我要你地府荡然无存!”恒烛怒吼,他用右手用力一挥,刀锋将枉死城的城墙斩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石块如雪花般掉落在地!
卞城王被余震击飞出好几米远,他慌乱地拾起玉冠,落荒而逃。
恒烛体内的魔性被彻底激发,可他还是知道眼下自己是打不过酆都大帝,于是他掀起长袍,一团黑雾将他包裹,几秒钟后,便消失在崩塌的枉死城城墙前。
刚刚兵荒马乱的幽冥之地恢复了往常看上去的那样平静,酆都大帝殊不知此刻的幽冥早已经暗流涌动,各怀鬼胎的神仙妖怪们,在幽冥之地行者蝇营狗苟之事。
纪锦棠心生纠结,一方面他很同情恒烛,觉得他的遭遇很惨,那些无辜枉死的人更惨,他多么希望恒烛能一掌将枉死城打个稀巴烂。另一方面,他又希望酆都大帝能出手,将恒烛彻底杀死,这样后世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他可以安稳的过他的一生。然而事实并非是他想的那样,恒烛既没有打碎枉死城,而酆都大帝也没有杀死恒烛,反倒是如今的酆都大帝下落不明。
伏羲又看出来了纪锦棠的那一点心思,开口将整个故事终结:“后来,有修道高人在手持后羿射日时所用的彤弓,重创恒烛,并将它封印在昆仑山脚下的一个墓穴里,并用我留下的封魂珠将它镇压,也就有了后面的故事。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在这个时代,恒烛的封印被意外揭开,那么定将有这个时代的人去了结他。”
“你们这些先圣既然能算到一切,为什么不能早在当初就将事实扭转?让这一切都不发生呢?”纪锦棠问。他心想着,如果当初那只不知道被谁派去诱惑羌勾国首领的该死的鸟嘴不成功,恒烛就不会闯入幽冥,也就不会看到枉死城,当然也就不会勾起他心中的煞气和魔性。如果当初考古队没有闯入那个墓穴,也就不会揭开恒烛的封印,那么也一样不会有后面的故事。如果……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我们能算到,可是我们改变不了,因为这一切都是注定的,你还不明白吗?孩子!”伏羲说。
纪锦棠心有不甘,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希望顾羽梨还在他的身边,他希望简单幸福的日子,他希望没有那么多枉死的人。他有些激动的说:“我不明白!除非你让我亲自试一试!”
眼前的伏羲知道自己的残念维持不了多久,他的身体已经开始逐渐透明,那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一副归一的笑容,温和的说:“孩子,你想去便去吧,老朽助你一臂之力!”
伏羲的话音刚落,一股极其强烈的白光从他浑浊的瞳孔里射出,光芒强烈的让纪锦棠睁不开眼。他下意识本能的用手挡在眼前,可他在指缝中看见缝隙被光染成了一片红晕。顷刻间,周遭的幽冥大地开始晃动,无数青石板和忘川水缓缓漂浮在空中,画面分崩离析,纪锦棠只觉得太阳穴像是被门死死夹住那般生疼,他紧闭了双眼,在一阵天旋地转里体验了一次宇航员的经历。
当周围一切都停下来,他猛然睁开双眼,自己竟然置身于群山之中,这场景他相当熟悉,没错,伏羲送他来到了羌勾国。
眼前是一片宁静与祥和,鸟语花香,远处是高耸入云霄的群山,脚下是整齐的白玉石,抬头便看见了羌勾国的大殿稳如泰山的立在那里。他瞬间就明白了此时正处在鸟嘴用“诱魄”迷惑羌勾国首领之前。
倘若自己先动手,将鸟嘴干掉或者击退,那么首领就不会被他迷惑,将士们就不会死,恒烛也不会闯入枉死城,那么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顾羽梨也不会死,说不定历史就这么改写了。想到这里,纪锦棠压抑不住内心的那份偷来的喜悦,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淡淡的笑容,两个小酒窝难得的出现。
他躲在一根巨大的柱子后面,静静地等着鸟嘴的唢呐响起,他十分戒备地将手死死握住腰间的挽灵笛,隐约感觉有一场硬仗要打。
果不其然,那鬼魅一般的唢呐声终于响起,大殿之外的花草树木瞬间枯萎,烧焦的枯叶落满了一地。纪锦棠毫不犹豫地吹起了挽灵笛,他背靠着大柱子,闭上了眼睛,眉心闪烁着赤红的火焰。
他的心跳得很快,每一下都结结实实的撞击着胸膛,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因为他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这将是决定历史的一刻。
纪锦棠倏地睁开眼,眼里迸发出有史以来最强最耀眼的紫色光芒,他似乎将全部的力量倾注在笛音之上。
画面之外的伏羲见到纪锦棠眼里的紫光后整个人愣住了,片刻后又笑了起来,低声自语:“原来是你啊!”
笛音和唢呐再次交锋,悠扬的低声与尖锐的唢呐声在空中短兵相接,犹如两条看不见摸不着的巨龙相互纠缠,大殿的石柱以及玉石板暴起细小的裂纹。看似平静的大殿内外,暗潮汹涌。
突然,笛声和唢呐声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刚刚剧烈颤抖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一只绿毛八哥出现在了纪锦棠的眼前,男人刚刚紧张的神经崩的更紧了,眼神却更加刚毅。八哥瞬间化为人形,那是纪锦棠熟悉的样子,眯眯眼,尖嘴猴腮,依旧是那碧蓝的长袍。
鸟嘴上下打量着纪锦棠,他见男人的穿着打扮十分怪异,与这个时代完全格格不入,而他竟然有将他“诱魄”终止的能力,便问道:“你小子是什么人?”
纪锦棠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瞪着鸟嘴,手中紧握挽灵笛,如一位行侠仗义的剑客,矗立在朔风间。
“哎!我问你,你是什么人?竟然能打断我的诱魄!”鸟嘴有些不耐烦,这人明明看上去像是个凡人,可他的眼神却让自己的心头有些慌乱,一时间说不上为什么。
“你别问我是谁,你只要知道在几千年后,你会再见到我,那时候你定会认识我!”纪锦棠说。
“胡言乱语!”鸟嘴手中凭空幻化出他的法宝悍地锤,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便抡着锤子朝着纪锦棠扑了过来。
纪锦棠见状,眉头一皱,电光火石之间,灵巧的闪躲开来,鸟嘴的悍地锤重重地砸在了那根大石柱上。“轰”得一声,石柱上的裂缝像是一条盘踞的黑蛇,顺着石柱裂到了顶部,接着石柱整个崩塌。扬起的灰尘将鸟嘴的视野全部遮挡,白茫茫的一片,如大雾笼罩。
鸟嘴见状腾空而起,一个转身,煽动者他的五彩翅膀,将灰尘全部吹散。灰尘散尽,却不见纪锦棠的踪影。
“臭小子,快滚出来!”鸟嘴一边环视,一边大声呵斥。
突然,他尖尖的耳朵一颤,挽灵笛犹如闪电般从暗处旋转飞了过来,狠狠地砸在鸟嘴的胸口,带着千斤之力,将鸟嘴打飞出好几十米远。鸟嘴摔了个狗吃屎,悍地锤掉落在了地上,他慌忙爬了起来,怒斥:“有本事出来,光明正大的与本帅打一架,躲在暗处偷偷摸摸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也配提英雄好汉四个字?”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鸟嘴的背后飘来,鸟嘴一回头,看都没看清楚,又被挽灵笛重重拍中了脑门。鸟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一阵嗡嗡声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徘徊。他艰难地摇了摇头,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就看见纪锦棠带着强烈的杀气站在他的跟前。
鸟嘴慌了神,立马后退几步,战战兢兢地问:“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双手不自觉地往后乱摸,想找个安全的墙壁。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究竟想干什么?用唢呐声诱惑羌勾国首领,让他用幽兰散杀死恒烛的部下,引恒烛去幽冥,是谁派你来的?”纪锦棠咬牙切齿,用一种近乎审判的语气,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地上的鸟嘴。
鸟嘴大吃一惊,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凡人竟然能知道自己的目的和计划,就连怎么做他都知道,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怎么会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快说!”
纪锦棠的手心燃起一团火焰,他用力踩着鸟嘴的翅膀,用挽灵笛死死顶着鸟嘴的脑袋。鸟嘴疼得龇牙咧嘴,他觉得自己的翅膀要被这个暴力狂给折断了,惊出一身冷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汗水将他碧绿的长袍染成了墨绿色。
“我是你爹!你说不说?你不说我今天就一把火烧死你!”纪锦棠没了耐心,他眼神可怕的像是要随时吞了这只八哥鸟。
鸟嘴觉得这辈子没这么惨过,被一个凡人打得满地找牙,但他还不知道,几千年后他会被纪锦棠打得更惨。片刻后,一只蜜蜂从他的眼前划过,鸟嘴的脸骤然变得平静。
“你快松开,我告诉你,我告诉你!”鸟嘴支支吾吾,像是在拖延时间,又像是在缴械投降。
可纪锦棠纹丝不动,顶着鸟嘴脑袋的挽灵笛似乎更加用力,手心里的火烧得更加旺盛,眼神也更加可怖。
突然,纪锦棠的身后射出三枚银针,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他一个闪身,只听见三声轻微的脆响,三枚银针牢牢地扎在了挽灵笛上。
鸟嘴趁着这个间隙,化身原型,带着阴森可怖的笑声,留下了一句话:“臭小子,你给我等着,有朝一日,定将取你性命!”
纪锦棠眉头一皱,糟糕!
纪锦棠调头赶忙冲回大殿,只见大殿上躺着几十具尸体,他们的脖子上都冒起了黑雾。纪锦棠匆忙拉起裤脚,蹲下身,逐一观察发现他们的脖子上都有一个极细极细的针孔,那冒出的黑雾就像是他们散去的灵魂,他们个个神色安详,就像睡着了,可浑身上下均泛着乌青色。
他猛然抬头,看见羌勾国的首领就跟刚刚幻境里恒烛杀死他时的死状一模一样。纪锦棠抚额叹息,懊恼不已。他环视大殿,发现并没有恒烛的踪迹,果然,事情还是朝着本该发生的方向走去。
伏羲的声音凌空传来:“孩子,你明白了吗?就算你能阻止鸟嘴,可你不能阻止黄腰儿,哪怕让你再来一次,你阻止了黄腰儿,还会有另外一种情况,将事情引向他本该发生的方向。”
纪锦棠只觉得胸口里的心脏快要爆裂开来,懊恼和悔意压迫的他喘不过气,他仿佛一个人置身于茫茫无尽的大海之中,远处是惊涛骇浪,那巨浪滔天的声音狠狠地砸穿他的耳膜,一遍又一遍的重击他的心脏。
“真的没有办法改变吗?”他的声音低沉,他犹如在巨大的蜘蛛网上挣扎的昆虫,再怎么努力,也逃脱不了最终的命运。
周遭的景象渐渐模糊,伏羲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纪锦棠如失了魂一般坐在地上,低着头,鸦羽一般的睫毛上,隐约闪着剔透的光。伏羲蹲在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近乎耳语的说:“我知道命运对你,或者说对你挚爱的人是不公平的,可天底下又有什么事是公平的呢?你如此聪慧,怎么会参不透这道理?”
纪锦棠缓缓抬起头,殷红的眼眶里流露出的尽是无助。
“你挚爱的人为你而死,可她也得到了你等价的爱,不是吗?她躺在你怀里消失的那一刻,我想她是没有后悔的,她和女魃不同,女魃被整个世界遗弃,而你的挚爱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你对她毫无保留的爱。”伏羲说。
“可我真的…….真的很想念她……”纪锦棠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情绪崩溃,纵然是顾羽梨去世的那一刻,他也极力的压抑了自己的情感,可在伏羲的这一番话后,他对于顾羽梨尽是遗憾与不舍。
人之所以会在挚爱亲朋离世时痛苦,往往就是不舍和遗憾,遗憾陪伴时间太少,不舍以后的生活里没有她,很可能并不生活在一起的人,得知对方的离世,也觉得自己的生命中少了某个重要的人,这就是情与情,人与人之间的牵绊。
“把该有的爱藏在心里,虽然你在三十岁的年纪经历了这么多,你们这个时代选择了你,这是你的宿命,我不知道未来你会怎样,但我相信,你的生命注定是不平凡的,因为你不是凡人。”伏羲咳嗽了一声,温和的笑了。
纪锦棠抹了一把眼泪,站了起来,说:“很多人说时间是一副良药,可以医治百病,可人们却不知道,时间这副良药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时间可以洗去很多东西,却洗不掉藏在心里的那份最初的感动。天下间就没有包治百病的药,有些人一辈子就要和无药可医的病纠缠一生,可那又怎样呢?蝼蚁尚且偷生,病,就让他病着吧!”
伏羲身上散发的光芒照耀在纪锦棠的脸上,清晰的看到那由眼泪快速干涸而留下的泪痕。伏羲身上的光越来越强,似乎是要将残念上仅剩的力量散发出来。
“孩子,把手给我,我的时间不多了!”伏羲用尽力气的挤出一句话,纪锦棠跟着讷讷的伸出手,一脸茫然。
就在他触碰到伏羲残念的那一刻,他只觉得有一股来自远古的巨大能量通过伏羲的残念进入到自己的身体里,能量里有仿佛有某种形容不出的厚重感,那是来自这位上古神明对他的托付和祝祷。
“带着我元神碎片化为的残念,找到后羿留下的彤弓,击杀恒烛!”伏羲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远,他的身体渐渐透明,消失在了纪锦棠的眼前。
纪锦棠不舍地伸手想抓住伏羲的衣摆,却像是无知的孩童伸手接住阳光,最终只能抓住一片看不见的虚空。
光影流转,周遭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纪锦棠孤身站在墓穴/里,此时的墓/穴/里只有安静,没有阴森,墙壁上跳动的烛火神奇地向他点头,他身体里的血液像是沸腾。
突然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冷静下来思考了片刻,究竟是什么人派鸟嘴去引诱恒烛大闹地府?地藏王不可能,他不会引恒烛去摧毁自己一手创立的枉死城。酆都大帝更不可能,他当时的法力远在恒烛之上。这个人勾起恒烛内心的魔性,挑起恒烛与地府之间的矛盾,无非就是想借刀杀人罢了。
纪锦棠用手托着下巴,背靠在石棺上,闭上了眼睛,眉头紧皱。墓穴/里安静地只剩下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男人的眉目和轮廓在这微弱的烛火下,显得十分深沉。纪锦棠在脑海里把幽冥演化史翻了个遍,无数幽冥大神像是放电影一样逐个在他大脑里闪过。鸟嘴自己肯定是没这个心思和本事的,能够指使十大阴帅的……莫非是十殿阎王中的某一位?他仔细想了想,发觉不对,十殿阎王在当时还属于地藏王的手下,要不是酆都大帝出手,枉死城就被恒烛给掀了个底朝天,别说十殿阎王,就算是地藏王也不是恒烛的对手。
突然他的眼睛猛然睁开,脸上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是他?这时候,他再次感受到了来自地底下那一声闷响,正北方向再次传来震动,一切仿佛都在他的计算之中,男人冰冷的表情突然有一丝暗淡,仿佛在担心什么,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朝着墓穴外走去。
临走前,纪锦棠回头看了一眼墓穴,眼神里思绪万千,他低头扫过,才发现封魂珠早已黯淡无光。
墓穴的烛火在纪锦棠离开的那一刻,像是被他带离,倏地全部熄灭,这里变得和几千年前一样宁静。
纪锦棠走出墓穴的时候已是傍晚,大西北的天空纯洁如镜,就连拥簇在夕阳下的火烧云都是白如新雪。总能出现在西北荒漠里的狂风卷起漫天的黄沙,也遮挡不住碧蓝的天空。偶尔还有几声鸟的夜啼,本该死寂一般的荒漠里,却无端多出一些生气。
黄沙里留下纪锦棠深深的脚印,仿佛把他和这个充满了故事的墓穴相连,他回首意味深长的凝视着被他打碎的墓穴大门,满眼里尽是不舍与苍凉。落日的余晖打在他深邃的轮廓上,隐隐约约泛起金黄色的光,他掏出口袋里的最后一支烟,侧着头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白茫茫的烟雾在他身边萦绕,就算是风也带不走,吹不散。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背包和衣领,叼着烟,拖着沉重的身子,在一眼望不到遍及的荒漠里艰难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