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之淮没有搭理他,只是盯着纪锦棠看了良久,才说:“一会儿可能还要你出马,你先别急。”
制/毒基地已经浮出水面,苏之淮冲着对讲机喊:“行动!”
几路人马应声冲进了玄天化工,苏之淮一个起落,从山坡上直接跳了下去,纪锦棠刚想喊他小心,就意识到自己简直是想多了,于是他连忙跑下山坡,看见乌泱泱的一群特警潮水似的涌进了玄天化工的大门口。
他想都没想,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此时的他就仿佛是游戏里别人开团了,他一个加血的奶妈跟在后面混。
玄天化工的老板杜伟华被那一声旱天雷也吓得够呛,在办公室被苏之淮逮了个正着。他惊恐地看着苏之淮,脸都吓白了,大声喊叫:“你…….不可能……你怎么还活着?”
苏之淮轻笑:“走吧?杜老板,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杜伟华发了疯似地挣扎,好几个特警冲了上去,将他死死摁倒在地,他的双眼怒睁,不住地哀嚎。
外头枪声肆起,毒贩的装备果然比想象中的好,黑夜里枪口迸发的火光清晰可见,似恶魔的眼睛忽闪忽闪。
苏之淮站在窗口,见纪锦棠在楼下,顿时就是头皮发麻。他飞身从窗户跳下,一把将纪锦棠拉回楼里,冲他吼:“你不要命了?”
纪锦棠惊魂未定,他的脑瓜子还是嗡嗡的,枪声似乎还在他的耳畔回荡。
冷枪在外头响个不停,子弹划过空气产生的闷响络绎不绝。眼见有几个警员已经中枪,倒地不起。为了避免伤亡过大,苏之淮躲在一旁,轻轻拨动手指,毒贩们的手腕忽地一沉,这枪仿佛有千斤重,枪支纷纷落地,特警队一拥而上。
毒贩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网打尽。
苏之淮冲着对讲机吼:“快送受伤的警员去医院,快!”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事情总算摆平,那个藏在结界里的二层小楼里有好几条毒/品生产线,最终查获毒/品不计其数。
行动结束后,纪锦棠将苏之淮拉倒一旁:“我总觉得事情好像还没完,这一切是不是都太顺利了?”
苏之淮疑惑:“怎么?”
“黑僵!那群运毒的黑僵还没有找到!”纪锦棠激动地说。
苏之淮顺着纪锦棠的话开始思考,他环视四周,的确没有发现黑僵。虽说夜里黑僵可以隐身,但绝对逃不过他的眼睛。
忽然,一阵琴音划破长空,似从天际线突破时空而来。
纪锦棠胸口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他拉着苏之淮冲上办公大楼的房顶,两人一路飞奔,楼道里灯光开始忽明忽暗。他们穿过走廊,来到房顶,凉风从四面八方往他们衣领里灌。苏之淮紧皱眉头,目光扫过之处一片漆黑。
纪锦棠闭上眼,仔细聆听琴声的方位,随着琴声越来越强,他的伤口越来越疼,胸口处已经隐约有血迹渗出。
苏之淮见他脸色不大对劲,赶忙问:“还能撑得住吗?”
几秒钟后,纪锦棠陡然睁眼:“琴音好像不是来自厂区里。”
苏之淮愣住了,他见到了纪锦棠睁眼的瞬间,眼里又有一闪而过的紫色光斑。
就在这时,空气中有一股极其强烈的腐烂气味弥散开来,两人不约而同地皱紧了眉头,大步向前趴在围墙上往下看。
“糟了!”纪锦棠失声喊了出来。
只见厂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僵,他们随着琴音的节奏,缓缓踏步朝前,他们的前方正是还在处理善后工作的警员们。
而夜里的黑僵是隐身的,那些警员无异于送入虎口的羔羊。
千钧一发之际,苏之淮跃上空中,勾魂笔从他的袖口应声飞出,一道金色的光从天而降,将警员们包裹在金色的结界之中。
结界之下的警员丝毫没有察觉,只是有个警员觉得背后有一阵暖意,诧异地问:“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众人皆摇头。
纪锦棠抬头看见悬在半空中的苏之淮,两人默契地互相点了点头。纪锦棠闭上眼,眉头处火焰形状的光斑隐约浮现,他手中的火球跃跃欲试,杀气呼之欲出。
苏之淮双手结成法印,霎时间,风卷残云,月光骤然间变得强烈,不知道是不是纪锦棠的错觉,他觉得月亮仿佛受到苏之淮的控制似的——月亮四散的光芒随着苏之淮手势变动,逐渐凝结成无数道细小的光束,犹如无数根通天玉柱耸立在天地之间。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纪锦棠划破自己的手掌,火焰接触到他血液的时候,烧得更加旺盛,一阵风刮过,纪锦棠顺势将火球借着风的力量打了出去。
月光的光柱和乘着风的火球如同清道夫一般,摧古拉朽地席卷了僵尸群。可怜的僵尸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没入了汹涌的火海之中。劲风扫荡火海,卷起无数条火龙卷,将那些逃走的黑僵通通吞没。
火光倒映在纪锦棠的瞳孔里,有种说不出的冰凉。
为了避免大火蔓延至厂区,苏之淮在空中控制火势,将烈火牢牢地所在月光包裹的区域之中。
火光直冲天际,与天上的明月交相呼应,好似月光从圆月上倾泻而出,带着灼人的火光席卷大地。
外头惊天动地,结界里的警员却只是感觉有轻微的颤动,又有人抬头问:“是不是又地震了?”
众人再次忽略了他的提问。
黑僵的哀嚎和挣扎渐渐停止,只有火焰猎猎的声响在厂区里回荡。苏之淮看了一眼站在大风中纹丝不动的纪锦棠,他一向觉得自己对恶鬼杀伐果断,可当他看到纪锦棠对僵尸打出的鬼火时,骨子里的那份杀气,自觉自愧不如。
眼见黑僵已经化为了灰烬,苏之淮一个响指,便将火焰和月光收回了掌心之中。
纪锦棠惊恐地看着他,自己打出的火光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他收了回去,不禁感叹,凡人与神祇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苏之淮落回房顶,纪锦棠调侃他:“判官大人还能掌控月光?这也是崔判官教的?”
苏之淮愣住了,讷讷地说:“不瞒着锦棠兄,天雷咒和掌控月光的本事,的确不是师父教我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自我有意识以来,就会了。”
纪锦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幽冥也有月亮?还有天雷?”
苏之淮也笑了:“还真有,幽冥的月亮是血红色的,雷鸣是紫色的。”
笑声之中,纪锦棠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大人真的只是个见习判官?”
苏之淮一脸委屈:“当然了,锦棠兄,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纪锦棠沉思,几秒钟后,报应似的迎来了苏之淮的反问:“锦棠兄真的只是个凡人?”
纪锦棠纳闷:“要不要我拿身份证给你看啊!判官大人!”
纪锦棠顺势将手搭在苏之淮的肩膀上,一把将他脖子搂住,笑嘻嘻地说:“大人,咱俩现在是搭档!要相互信任懂吗?”
苏之淮一脸鄙夷地看着他说:“好像是你先质疑我的吧?”
纪锦棠被苏之淮一句话差点噎死,想他纵横这么多年,嘴炮王者,末了却总是惨败于苏之淮之口。他摇了摇头,假装委屈,叹了口气:“大人,你肯定不是来报恩的,你就是来气死我的!”
说完,纪锦棠松开苏之淮,大摇大摆地往楼下走去。
苏之淮没有理解他的话,还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眼见纪锦棠走远,追了上去:“锦棠兄,此话怎讲啊?”
纪锦棠没有理会他,只是在心里乐开了花。
扫尾工作已经结束,苏之淮准备带着众人离开,纪锦棠却站在厂区门口若有所思。
苏之淮见他满脸疑云,不禁问道:“你又怎么了?”
纪锦棠迟疑了片刻,摆手示意:“哦,没事,我不跟你走了,我去别的厂区找个朋友。”
苏之淮见他就差整张脸上写着“我是大骗子”几个字,又不好拆穿他,只有叮嘱他:“我先回队里审问杜伟华了。”然后他又压低了声音凑到纪锦棠的耳边:“我还得去趟医院,刚刚受伤的警员,我可不能让人家死了!”
纪锦棠惊讶:“你还能左右生死?”
苏之淮大窘:“我哪有左右别人生死的能力,我只能去生死簿上看看,倘若阳寿未尽,我便有堂而皇之的理由将人家的魂魄塞回身子里。行了,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千万别轻举妄动。”
他将车钥匙交给纪锦棠,转身离去。
纪锦棠盯着苏之淮的背影,感叹道:这位见习判官看上去好像杀伐果断,一本正经,其实骨子里离经叛道的反叛劲儿可一点都不比自己少。
苏之淮趁着空隙,悄悄来到阳城市第一人民医院急救室。受伤的警员一共有三个,其中两个性命无大碍,有一个警员伤势过重,子弹穿过了他的肺部,情况不容乐观。
“快送手术室,通知外科!”
急救室里兵荒马乱,警员的身上鲜血淋漓,弹孔处血肉模糊。苏之淮心里觉得难受,这位警员是跟着自己才有此一劫,倘若自己能够安排得更加妥当,就不会有这样的后果了。
苏之淮径直从墙壁穿了进去,站在手术台的边上,心急如焚。
他这会儿哪里有心情去生死簿上查阅这名警员的阳寿,他连别人姓什么都不知道。
突然,苏之淮听到手术室轰隆隆的仪器声中混在着一阵不易察觉的打更声,他的身子陡然一凉:“糟了!”
他转头看见手术台上躺着的警员身上有一道通明的魂魄飞了出来,而一旁的心电监测仪早已是没了反应,外科医生却还在努力抢救。
苏之淮募地一伸手,将那道魂魄硬生生给压进了警员的身子里。
心电监测仪上的平行线骤然间就跳了起来,护士大声尖叫:“有反应了!”
医生欣喜:“恭喜他又渡过了一关!”
苏之淮悬在嗓子眼的心好不容易才沉入两肺之间。
可打更声越来越近,他知道被勾魂阴差发现这个警员,就不好处理了。
于是他一个闪身,突然出现在那个阴差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