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城的夜比绝大多数地方的夜都要热闹。
这里没有宵禁,晚上正是玩耍的时候,没钱人才会乖乖睡觉,但柚子城中,还真没几个没钱人。
街道灯火辉煌,戏楼夜夜笙歌,酒楼的嘈杂声不绝于耳,旁边的商铺门庭若市。
擂台上的人正打的激烈,下面的人拼命鼓掌,呐喊助威。
郁清舒牵着燕无情的手直奔酒楼,刚拨开擂台下的人,就看到酒楼中一名女子出来。
身后的燕无情眼睛一亮,醉意瞬间烟消云散。
那女子也看到了郁清舒两人,冷冷道:“婊子交朋友了。”
郁清舒指着女子破口大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杨若若,你真不是个东西。”
杨若若冷笑道:“管你何事。”
郁清舒道:“管我何事?你知不知道白蔹已经死了。”
一提到白蔹二字,杨若若瞬间燃了起来,万千思绪如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
——他为什么要走?
——他为什么不能解释一下。
——我无理取闹,不识大体?
——走的如此干脆,还有了新欢。
新欢!
杨若若看向郁清舒身后的燕无情,腰间利剑也拔了出来。
燕无情走到杨若若面前,深呼一口气,道:“我要击败你。”
杨若若淡淡道:“拔出你的刀。”
燕无情果然拔出刀来,踏步前行,如风一般,风一般的斩刀也应运而生,点藏于斩,在极其不可思议的时机,燕无情点出极其不可思议的刀。
一斩过后,杨若若的脖子上出现一个窟窿。燕无情已想象出杨若若鲜血如注的情形。
她对她的潜龙在渊,很有信心。
然则事实却出人意料,潜龙在渊被杨若若牢牢的挡下。
电光火石间杨若若已打出六六三十六剑,剑剑直指要害,燕无情力不暇供,手中的刀如杯水救燎原。
三十六剑过后,燕无情满身鲜血,跪在了杨若若的面前。
杨若若一脚踢在燕无情的脸上,燕无情应声倒地。
踩着燕无情的脸,杨若若道:“废物。”
利剑入鞘,杨若若离去。
燕无情凝注杨若若的背影,没有任何表情,就连眼睛都未曾有变化。
平平淡淡的表情,平平淡淡的人,心中又是怎样的不平淡。
没有一个人能够平平淡淡,如果她看上去平平淡淡,那么她一定非常的不平平淡淡。
燕无情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刀。
五年过去了,这五年来,白蔹除了练剑就是在练剑的路上。
段妙妙除了打扰白蔹练剑,就是在打扰白蔹练剑的路上。
直到白蔹交给了她一个任务,将紫金翠石玉佩其中的纹路研究明白。
段妙妙兴高采烈的接下任务,全神贯注的研究玉佩,废寝忘食。
躺在石壁旁,白蔹看着蹲在地上研究紫金翠石玉佩的段妙妙,悠然一笑。
他觉得他做了这辈子最正确的事情。
虽然他压根就没有抱任何的希望,纹路不就是个装饰嘛。
紫金翠石玉佩纹路复杂,那也只能说明雕刻者很有耐心,让玉佩看起来很精细,怎么可能会有什么门道。
当然,这些话白蔹是万万不会对段妙妙说的。
她还要研究紫金翠石玉佩的纹路,自己怎么能打扰她呢?
五年能改变多少事情?
五年间,北庭休养生息,国力日渐强盛,南征西伐的声音也逐渐高涨。
庆宣国当然知道,打就打,谁怕谁。
继杨拔棒之后,一代名将打铁人,现已在平遥驻守,全力警备北庭动向。
这些和白蔹都没有关系,他正在日晷房间中,专心致志的听着段妙妙的讲解。
“你看哈,经过我多年研究,我发现这个玉佩要这么用。”
段妙妙将紫金翠石玉佩放到房顶的洞下,阳光透过玉佩,又照在墙壁上。
介于玉佩的八大纹路,墙壁上映出横、折、竖、勾、点、撇、捺、提四个笔画。
“根据我的生辰八字,当做顺序,我总结出几个字。”
段妙妙侃侃道:“这几个字分别是,悠然居然,文档之间。”
双眼微眯,白蔹道:“啥意思啊?”
抚摸着下巴,故作沉思半晌,段妙妙摇摇头。
白蔹提问:“为什么是根据你的生辰八字?”
段妙妙将紫金翠石玉佩交给白蔹,白眼道:“那你来。”
来就来,白蔹根据自己的生辰八字,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推演出来八个字:“万不开已,难灵心未。”
两人端详纸上的十六个字,久久没有头绪。末了,白蔹道:“这好像确有说道。”
段妙妙傲然道:“是吧是吧。”
白蔹道:“咱们为何要用生辰八字?”
段妙妙歪着头,看了白蔹一眼,疑惑道:“那用什么?八卦?”
思考之际,白蔹的眼角瞟到房间中的微型日晷,石盘上有十二个刻度,每一个刻度都代表着一个时辰,一共十二时辰。
十二时辰!
白蔹忽然眼前一亮,要不试试用这十二个时辰的刻度当做方向,以十二个时辰的顺序当做排列顺序。
决定好后,白蔹开始操作,借着阳光,他将紫金翠石玉佩放到日晷上面,石盘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横的阴影。
这是子时的,玉佩旋转至丑时,石盘上又出现了一个“撇”。
寅时是个“捺”,卯时是个“点”。
按照顺序,前面三个笔画应该是组成了一个“大”字,只是不知道这个“点”应该点在什么地方。
点在上面是个“犬”,点在下面是个“太”。
先不管了,继续。
紫金翠石玉佩上纹路非常之多,小的纹路就不必说了,白蔹先用八个大的纹路来进行推测。
少时,白蔹果然推出八个字——太武八章,总天地极。
“犬武八章,总天地极。”段妙妙喃喃道。
“那叫太。”白蔹纠正。
“我不管,我就要说是犬。”段妙妙道,她就是要和白蔹对着干,就要。
她看着她的犬,他看着他的太,又转头看了看彼此,场上只有眼睛在眨动。
段妙妙发问:“然后呢?”
白蔹道:“这只是八大纹路组成的文字,玉佩上的小纹路数都数不清,应该一个一个试下,说不定这里面藏着非常厉害的武功秘籍呢。”
段妙妙附和:“肯定比‘甜点’厉害。”
“那必然比天典厉害。”白蔹郑重的把紫金翠石玉佩放在段妙妙的手中,语重心长,“看你的了。”
段妙妙握紧玉佩,满怀信心的道:“交给我吧!”
日月山河永在,春夏秋冬变换,又是一年,又是春天,冬去春来,百花争艳,天空的阳光也渐渐明媚。
合上最后一本书,白蔹闭上双眼,脑海中思绪迭起,梳理一遍后,白蔹睁开双眼,眼神中的锐利怎么也藏不住,还有一股相伴相生的自信。
他终于读完了轩辕浮光的所有剑谱、剑诀,他现在也已融会贯通,他现在业有资格说:“天下剑道,不过尔尔。”
天才的眼光通常不低,叶知秋看不起天下剑道,自创惊天九剑,更是衍生出第十种变化。
能够创造新东西的人,要么是眼高手低的蠢材,要么是不可一世的天才。
白蔹不学任何剑,他只玩自己的剑,当他阅遍百家之时,就再也没有闭门造车之嫌,他终于可以试一试自己到底是蠢材还是天才了。
傲然未逝,段妙妙推门而入,左手拿着紫金翠石玉佩,右手抱着一大坨纸张,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她把白蔹拉到床边,将自己写的东西依次摆在床上。
瞧着一个个歪歪扭扭,形如鬼爬的字,白蔹忍俊不禁。
字虽丑,但勉强能够辨认,白蔹看了起来。
书:
犬武八章,总天地极。
始于战神,睥睨天外。
乃夺阴阳之造化,以碧落至黄泉。
其一曰,素心。
二曰,载灵。
三曰执草木,四曰青鸾鸟,五曰纵春秋,六曰行碧落,七曰开天门。
八曰,总万物之极。
越看越惊讶,这紫金翠石玉佩上竟然记载着八种武学功法,白蔹心中已是惊涛骇浪。这都能让两人发现。
这八种武学,素心为心法,载灵为行气法,执草木是兵器法,青鸾鸟、纵春秋、行碧落都是轻功,杀招只有一个——开天门。
至于第八种总万物之极,上面没有任何的讲解,仅仅只是单纯的这五个字。
一种武学,只有五个字?
白蔹想不明白,但这已经是将紫金翠石玉佩的纹路全部破译出来,再也没有任何遗漏的信息。
这一点白蔹还是可以肯定的,别看段妙妙鬼灵精怪的,在破译紫金翠石玉佩方面,则非常的耐心加细心,有很多地方白蔹都忽略掉了,段妙妙却抓住了每一个细节。
更让白蔹吃惊的还是段妙妙的话,在她成功破译出开天门这门功法之后,她竟惊奇的发现,这和她父亲段念的一招攻杀手法非常相似,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此言一出,白蔹陷入了沉思。
莫不是这紫金翠石玉佩和段念有关系?亦或者是段念之前遇到过白蔹的父母?
总而言之,这个开天门或可成为契机,看来有必要去一趟朝霞城了。
想到这里,白蔹又自嘲的笑了笑,还去朝霞城呢,鬼宅的门都出不去,说不定这辈子都要死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