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遮月,雪朦胧,浪子无泪……
在黎明前的至暗时刻,白蔹睁开双眼。
伸手一摸自己身体,全是血。
他一阵苦笑,却又不知所措。
杨若若这几剑没有一剑插在心脏上,可却像是每一剑都插在心脏上。
白蔹的心仿佛都要死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事情本不会这样发展的,白蔹实在想不通杨若若为什么会这样做。
他的伤很重,若不是八品武者的实力,怕是早已死了。
寻一处避雪的地方,白蔹开始运功疗伤。
天蒙蒙亮,杨若若离开苦水镇。
刚出镇子,却被一个带刀女子拦下。
杨若若用眼角瞟着带刀女子,道:“有事?”
带刀女子淡淡道:“为什么?”
杨若若道:“什么为什么?”
带刀女子道:“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杨若若冷笑道:“你是他的新欢?”
带刀女子不再说话,手中的刀已出鞘。
冷哼一声,杨若若也拔出了自己手中的剑。
刀刹那斩出,直逼杨若若面门,斩势大开大合,迅猛夺目。
在凌厉的攻势下,谁能想到其中还暗藏着一记前点。
潜龙在渊!
斩刀越恢弘,点刀越隐蔽,暗藏的杀机就像是毒蛇一般,在斩到一半的时候,带刀女子手腕一旋,变斩为点,精妙绝伦。
“叮。”
眉睫的刀居然被杨若若给稳稳接下,两人顷刻开始绽放真气,试图用滂湃的内力将对方压倒。
意外的是,两人坚持良久,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落入下风。
杨若若退步侧身,点刀也没有接着向前,而是又打出一记平劈。
不甘示弱的杨若若再次进步,积极求战,也是一记横扫,与劈刀针锋相对。
一刀一剑,一劈一扫,晴朗明快,实则暗藏杀机。
交戈瞬息,杨若若手中的剑突然变招,以极其意想不到的时机刺向带刀女子。
疾剑霹雳,杀迫眉睫,带刀女子旋即大惊,立时抽刀应对。
万幸在剑快要刺入胸膛的时候,带刀女子的刀挡住了杨若若的剑。
剑“锵”的一声入鞘,杨若若绕过带刀女子,独自离去。
带刀女子原地站着,似是怔住了,也不管身后的杨若若会不会偷袭,只呆呆的看向前方。
两眼呆滞,手中的刀却是在微微的颤抖。
少时,带刀女子喃喃道:“用剑很厉害的人?”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段对话。
——你有没有想做的事情?
——还真有。
——什么?
——击败一个用剑很厉害的人。
——我帮你。
两天后,伤口收口,白蔹终于可以自如行动。
他没有去找燕无情和郁清舒,也没有去找杨若若,更没有去找庆宣国的任何人。
而是一路向北,走向北庭。
他第一次去北庭的时候是和杨若若分别,第二次居然也是这个样子。
并且两次都是被杨若若所伤。
想到这里,白蔹不由摇头苦笑。
真是造化弄人。
他第一次是喝酒喝到平瑶的,这一次,也是。
他并不喜欢喝酒,但他想醉,只有喝醉的时候才不会疼,不会去胡思乱想。
可就算是喝醉了,哪怕醉的连月亮都看不清,白蔹也能看清杨若若。
头越沉,心中的人就越往上升,直到睥睨白蔹整个内心,超然一切。
走着走着,白蔹拿出一本书。
——断梦剑诀。
这本剑诀白蔹已经背的滚瓜烂熟,基于这本剑诀所自创的两种剑招也为白蔹提供过不少的帮助。
但现在,断梦剑诀已满足不了白蔹的需求。
“唉——”
吐出一口浊气,白蔹将左手的剑诀扔掉,右手的酒壶送向嘴边。
剑诀看多了,就是你的,酒喝多了,全世界都是你的。
——人呢?
有的人无论你看再多的剑诀,喝再多的酒,都不会是你的。
断梦断梦,如果不做梦,自然是极好的。
人本不该有梦,却偏偏有梦。
梦醒时分,你又在何处?
平瑶当下的人可是不少,庆宣国在这里屯兵数十万,对北庭虎视眈眈。
反观北庭这边,千里边境线,空无一人,就连庸关之后也没有设置任何的防线。
对此,庆宣也不意外。
因为谁都知道,北庭现在被涟漪教会打的气都喘不过来,早在三天前,庭都沦陷,北庭帝被迫东出,躲在东海边的锦阳。
之后赵阳春更是驰骋北庭,几乎搜刮了整个北庭的财富,他们见人就杀,见财就抢,各大州郡,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就在昨天,赵阳春给北庭帝遣信。
上书:“你要打就打,跟个乌龟一样缩在锦阳算什么东西?”
这一纸书信可把北庭上下给点燃了。
一国之君受此耻辱,就算北庭帝不敢说话,整个北庭的人民也纷纷揭竿而起。
赵阳春对此还是比较开心的,毕竟面对有点斗志的人比起单方面的屠杀,岂非更有趣。
庆宣国也决定在十天后出兵,从庸关而起,一路北征,直取锦阳。
危急迫在眉睫之际,白蔹悄悄从平瑶进入北庭。
他在得知庆宣国要在十天后出兵之时,就连忙加快速度,准备赶去见北庭帝。
可是为了减小目标,白蔹早已弃马,当下又该如何前往锦阳呢?
思索之际,白蔹看到荒芜的地平线上有个人出现。
他旋即提高警惕,悄悄绕了过去。
在那人的背后,白蔹准备把剑放在那人的脖子上。
就在此时,那人忽然转身,手中也有剑,两剑交戈,两人又同时收手。
白蔹惊呼:“段妙妙?”
段妙妙也惊讶:“白蔹?”
白蔹道:“你怎么在这里?”
段妙妙:“我……我这不是出来玩太久了嘛,准备回去。”
“哦。”
白蔹离去。
走了几步,他抬头看向挡在自己面前的段妙妙,等着段妙妙说话。
段妙妙道:“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白蔹道:“管你什么事。”
他绕着段妙妙走,走了几步,又抬起头,看着再次挡在自己身边的段妙妙。
大眼睛忽闪忽闪,她道:“别去北庭了,那里太危险。”
双眼微眯,白蔹道:“你不是要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吗?怎么现在要跑路。”
“我……”段妙妙低着头,幽幽道,“那还不是因为我打不过他们。”
她又握紧拳头,一脸坚毅道:“我一定要好好习武,以后给北庭人民报仇。”
白蔹被这个女人给逗笑了,摸了摸段妙妙的脑袋,忍俊不禁的绕过段妙妙。
又走了没两步,白蔹的衣袂被拉住,转头一看,又是段妙妙。
她两只手拽着衣袂,一双春水泛着白蔹,道:“别去北庭,那里危险。”
拉着衣袂的手握的更紧了,又道:“如果你也想匡扶正义的话,不如跟我先回朝霞城,我们努力习武,以后一起为北庭报仇。”
白蔹凝注这个奇妙的女人,刚想说话,但觉大地在颤动。
马蹄声如雷声般滚滚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