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谦是第二天中午被送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气息奄奄,一直昏迷不醒。
周顾看到他的样子,只有心疼掉眼泪的份。
正想要仔细查看一下他伤在哪里,一名侍卫上前行了一礼,低声说道:“将军有句话交代,不知道大当家想不想听。”
周顾抬起迷蒙的泪眼,哽咽道:“请说。”
“昨日一战,将军为了解救周二娘,以自身为饵诱使白羽馨现身。”
周顾听了这几句,心中恍然大悟,——原来他早就想好了计策,不是因为一时的义气,更不是因为自己才去救周二娘。
侍卫又继续说道:“本想借此机会救出周二娘,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白羽馨取出白狐裘衣,说只要将军肯再次穿上,她必定会放了周二娘。”
“所以将军穿了吗?”周顾一听就有些急了,情蛊的厉害非同小可,要是真中了,那要怎么解?
侍卫点了点头。
“将军穿上之后自刺一刀,令自己昏迷不醒,白羽馨控制不了他。”
自刺一刀这么惨的吗?周顾看着他身上的伤口,汩汩冒出的鲜血,这还能救回来吗?
那侍卫却淡定地道:“将军早料到白羽馨会为难他,所以预留了解救方案,现在就在大当家手上。”
“就问大当家肯不肯救他?”
“怎么救?”周顾擦了擦眼泪,只要有方法那就肯定要救。可是张谦留了什么方案,她一无所知啊?
“就是将军之前送给大当家的那顶狐裘帽子。”
周顾想起来了,张谦之前是派人送过一顶白狐狸皮制成的帽子,她当初还怀疑是别人假借张谦之手,故意送来害人的。
——因为周二娘说过,白狐裘是用来种情蛊的。
如果说这顶白狐帽确实是张谦送来的,那自己戴上之后,是不是就成了张谦的人?与他生生世世,生死相随?!
想到这里周顾的内心一阵激荡……昨晚彻夜未眠,想的是只要张谦能回来就好。
现在……
周顾没有太多犹豫,她翻箱倒柜找出那顶狐裘帽,想都没想就往脑袋上扣。
“等等。”她的手停在半空之中,被什么牢牢捉住。
抓住她的是一只手,周顾顺着那只手低头一看,原来竟然是张谦。
此刻的张谦躺在床上,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这哪里像是伤重不起的模样?
她立即瞪大了眼睛,“你……你没事啊你?!”
“怎么能这么会吓人呢……你?!”
周围的侍卫见此情景,都憋不住笑退下了,就剩下周顾和张谦两人面面相对。
“说吧,你究竟是哪里受了伤?”周顾凶巴巴起来,还是挺吓人的。
张谦打算掀开衣服给她看看自己的伤口,周顾也顾不上害羞,就紧巴巴地盯着。
张谦却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耳边听他低语道:“你戳中了我的心脏,你真的要看吗?”
这是什么情话?
……
等到周顾完全清醒了之后,一阵拳脚“乒乒乓乓”往张谦身上猛招呼。
“诶~救命!”张谦只能痛呼连连。
半晌之后,周顾终于停了下来。
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最终掀起他的衣襟,一道剑痕从腹部穿过,绑着的纱布渗出血水来。
周顾心里更生气了,有伤在身还这么整蛊人,挨揍也是活该!
张谦拉着她的手,声音柔柔的问,“气消了没有?”
“你……你怎么能这么气人呢?”周顾终于忍不住哭了,这一哭就没完没了了。
张谦只好低声下气地哄她,“乖,别哭了好吗?”
“都是我不好,我该打。”张谦拉着她的手,软软的锤在自己的胸口,“再打几下好不好?”
“切……”周顾终于破涕为笑,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看了看那道剑伤,入口颇深末端变得轻浅,显见是女子所为。周顾眉头微微一皱,忍不住问道:“这一剑……是白羽馨刺的?”
张谦点了点头,“她现在恨极了我,不过这一剑还是有手下留情的。”
“那你对她……?”周顾多问了这一句,皆因为不放心。
多少男子就算不爱一个女子,也不忍心对她下杀手,何况张谦是个书生。
“她早就踏上邪路,我们是不可能做朋友的。”张谦斩钉截铁地道。
“哦。”周顾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张谦握着她的手揉了揉,心头却升起一阵酸涩,刚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想法,忽然想要捉弄一下她。可是热闹过后,心里还是憋屈的难受。
沉默了片刻,他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没能救回周二娘。”
啊,终于提到了周二娘……
刚才两个人在嬉闹的时候,都在有意无意回避这个话题,可是始终都避不开,张谦明白,周顾也明白。
虽然心里难过,不过周顾还是想要听完整个过程。
她擦了擦眼泪,低声道:“给我讲讲昨天的事情吧,我想要知道。”
张谦点了点头,娓娓道来。
原来昨天张谦确实是设计引开白羽馨,另外派人进李府盗取秦大娘的尸体。
白羽馨见到张谦的时候确实也上了当,可是她出来的时候,却将灭魂贴交给了胡老三。
“你是说胡老三,他亲手杀了周二娘?”周顾差点被惊呆了。
“胡老三本来就喜欢白羽馨,再加上白羽馨对他种了情蛊,所以……”
“二娘一直劝说胡老三,希望他能改邪归正,可是胡老三真的已经疯了,二娘最终还是死在了灭魂贴之下。”
“都怪我,没有把事情想的更加周到一些。”张谦低头落下了几滴眼泪。
“……”
周顾心里沉重了几分,“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尽力了。”
“这世上的事大多如此,有时候就只能尽人力听天命,二娘她也一定不会怪你。”
“你知道我与二娘如何相识的吗?”
周顾摇了摇头,二娘从来没有提起过。
“你想不想知道?”
张谦目光灼灼盯着周顾,仿佛想要穿透她的眼睛,直达内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