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他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意识有些涣散。
一开始他只当是自己玩得累了,找来林惊绝给自己开了个房准备睡一觉。
但没过多久他就意识到了不对,他变得越来越渴,眼前一片虚影,从小腹处像是有一把火在烧,一点一点向上移,烧得他血液滚烫,急需什么东西来帮自己降降火。
有柔软的手搭上他的脸,“时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是林惊绝!
林惊绝居然算计他!
可很快的林惊绝起身向外走去,只留他一个人在无边熔岩之间挣扎。
他想伸手拉住她却没有力气,他全部的神经都聚集在自己身体的变化上,像是身处滚烫的熔炉之中,雾气蒸腾,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四周都是火,烧得他无处可去,身上的衣料像是烙铁,紧紧地箍住他的身体让他喘不过气来。
有人将冰冷的毛巾搭在他额头上,他像是于火山之间看见了从天而降的冰霜,只想死死地将其留在身边。
他眼神清明了几分,看清楚了林惊绝轻微皱起的眉和担忧的眼神,看他醒了过来,她的眼睛亮了一秒。
她像是想要说什么话,秦与时听不清,他也不想听。
林惊绝给他下药!
那杯水是林惊绝拿给他的!
他身边现在只有林惊绝!
种种迹象都足以说明林惊绝想跟他说的根本就就不是什么告白之类的话,身上的火再次袭来,心里的火又狠狠地添上一笔。
他满心愤怒,手下不留情的拽过了林惊绝。
掀开了冰霜,任由岩浆将他们包裹。
眼前的世界都是扭曲的,破碎的水杯,浸湿的地毯,昏黄的灯光。
仿佛身处无人云端,身下一片柔软,面前一团棉花,源源不断的产出珍珠,珍珠晶莹,一捏就碎,他想贴近一点,却怎么也弯不下身。
直到朦胧的世界变得清晰,扭曲的世界回了正,能看清窗外皎洁月光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才涌入耳畔。
床头灯里的电线“丝丝”作响,窗外车辆摩擦过马路的细响,还有,身边人的微弱啜泣。
他像是赶了几万里路归来,浑身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下意识的,他卷起被子,盖住了自己跟身边的人。
他知道,这是林惊绝。
带着这一点点意识,他睡到了天光大亮的时刻,睁眼醒来的时刻,没有林惊绝。
跟此刻一般无二。
林惊绝这觉睡得很好,连梦都没做一个,直到太阳暖洋洋的从脚底爬到脸上她才伸手挡住眼睛,缓缓睁开了眼。
昨晚没拉窗帘,是她大意了。
林惊绝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小岛上的人都醒得很早,在这里都能望到小卖部,估计成诺已经开始营业了,虽是初秋,但岛上没有一丝凉意,成诺甚至还在外面支起了遮阳伞。
昨天成诺带她走过的小巷子是几户人家,已经有妇人在屋顶上搭起细线,晒起了被子。
阳光很好,视野很开阔,林惊绝将手搭在额头上远眺了一会,直到肚子叫起来,她才转身下了楼,向着小卖部走去。
“醒了?”成诺今天没抱着手机,他在往外搬着一箱汽水。
“我帮你”,林惊绝伸出手,被他侧身挡过去了。
“别弄你一身”
成诺放下手里的箱子,开了瓶汽水递给林惊绝,“昨天睡得怎么样?”
林惊绝接过来喝了一口,橙子味的。
“还不错。”
从小卖部望出去能远远的看见港口,海天相接入目是一片蓝,让人心旷神怡。
成诺同样开了一瓶汽水站在林惊绝身旁,跟她一起看了一会儿。
“你要在这呆多久?”成诺今天换了个说法。
“还没想好”,林惊绝回到。
成诺又将头转回去,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两人一起看着远方,海鸟在海面上飞来飞去,仿佛能听见海浪的声音拍打着岸滩。
“那你就住我家吧,收你便宜点”,成诺这么说。
林惊绝在那一秒钟沉寂下来,脑海里闪过很多很多。
很久之前的事情……
比如她当年非常喜欢去听成教授的课,成教授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思想并不老套,每次去上课的同学都能将课堂挤得满满当当的,能坐第一排都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林惊绝每次都很早就去占位置,课程结束也跟成教授混了个脸熟,后来又因为喜欢成教授的教学风格,去请教过几次问题。
当成教授问她想不想读他的研究生的时候,林惊绝是震惊的,能跟成教授学习,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只不过她当时刚刚失去父母,秦与时又十分需要帮助,才不得已婉拒了成教授,而现在,在这里碰到成诺,让她不禁忘记了近几年的光景,像是回到了大学时代。
还拥有父母的林惊绝,还不是孤儿的林惊绝。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林惊绝从回忆里抽身,侧着头问成诺。
成诺也歪着头看她,“说些我必须知道的就行”。
成诺大方的展示出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包容,他给了林惊绝最大程度的尊重。
林惊绝侧头看他的眼睛,少年胸怀坦荡,眼里像是纯净的海,清澈得能映出人的身影。
林惊绝温柔的笑了一下,她指了指肚子说:“这里,有个孩子”。
成诺有一瞬间瞪圆了眼睛,像个受惊的小动物。
他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火柴划过空气的瞬间又被他快速地熄灭。
成诺叼着那根没点燃的烟很久,久到林惊绝觉得他已经将那根烟咬碎了,他才开口说话。
“那得跟我爸妈说一声了”。
林惊绝眼眸一闪,咬住了唇。
成诺接着说,“我妈最喜欢的那间书房,可能得做成婴儿房了”。
他站起身拍拍身上莫须有的土,语气很轻快,像是捡了什么大便宜一样,他说:“你得租两个房间了,我要算你整租!”。
他狡黠地眨了眨眼,对林惊绝伸出手指比划了个数字,表情夸张地说:“这是整个岛上最贵的价格了!”
林惊绝被他逗得笑起来,笑着笑着眼前就漫上一层薄雾,她说:“房东,以后就多多关照了“
成诺也伸出手,虚虚的跟她握了一下。
然后双臂一展,头微微扬起,向着大海喊道:“啊!从此我就是个收租人了!”
林惊绝看着身穿海蓝色衬衣的少年扬起衣角向前跑着,像极了那一片蔚蓝色的海,她喜欢这海,海的尽头是岛,这岛暂时接住了她,没让她一头扎进深海再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