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他运气好，或许是天意使然，还真让他走到了飞雪滩。
江南之事已了，四盟中人皆已退去，滩头只剩下一艘老船，一个老妪。或许是别人觉得不安全，没人照顾她的生意。
“你好。”张小剑走近码头，自然而然的开口道。
“呵呵，小伙子，你也好，你也好！”老妪笑容满面，苍老的手招呼着张小剑，“小伙子是不是想要坐船啊，大白天的还蒙个面干什么？又不是姑娘家家的！”
“是的，我想去杭州淬剑谷。”张小剑说出来意。
“淬剑谷啊，哎呦，那可是很远哦！很贵的哦！”老妪笑眯眯的望着他，手里比了个要钱的手势。
张小剑挠了挠头，厚着脸皮道：“那个，我应该是有钱的，就是不知道放在哪了。你能不能通融一下，到了杭州淬剑谷我就把我的匕首卖了，应该就有钱了。”
“哦豁，小伙子想坐白船，框我这个快入土的老人家！”老妪一脸揶揄。
“不是，我不是，我没有。”张小剑连忙解释。
“就是，不然你就先把匕首给我这压着。”
“这个不行的，它是我唯一的东西。”
“给还是不给？”
“不能给的......”
“这船你是坐还是不坐？”
“坐的......”
“那你还不给我？”
“......”
张小剑看着奸计得逞的老妪，感觉像是上了贼船。
是的，他还是上来了。船舱很简陋，只有一个竹棕编的乌棚，容量也很小，里边一个大箱子占了小一半的地方，还有一张木桌子也占了一部分空间，他只能蜷缩在角落的空间里。
小船已经起航了，老妪用俚语唱着不知名的船歌，撑着竹竿缓缓南行。
张小剑抱着膝盖发呆，他现在是真的身无分文了，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证明身份的东西也落到了老妪手里。哼！真希望她走路崴到脚。
不知道是不是张小剑的诅咒生效了，船行至中途，西面望去都是宽广的湖面。就在此时，天空突然一声炸雷。
张小剑悚然一惊，脑袋又痛起来了，他双眼望着外边乌黑的天空满是恐惧。
大雨淅沥沥的就往下落，砸在乌棚上噼啪直响，张小剑心中愈发烦躁。
大雨都伴随着大风，平静的河面开始掀起波澜，小船开始止不住的摇晃。
老妪撑着竹竿，还有心情和张小剑说话。
“小伙子，我俩可真倒霉，刚好碰到这鬼天气！”
张小剑没有回话，因为他发现小船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他已经坐不稳了，船舱也开始进水了。老妪明显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朝张小剑喊道：
“小伙子，我们的船太重了，必须减重才行。你会游泳吗？下去游一会，不然船就沉了！”
张小剑脸色变得十分阴沉，什么狗屁建议，这里人迹罕至，离岸极远，风浪还这么大，下去了都不一定上的来。
“你怎么不下去？还有，怎么不把这个箱子扔下去！它一定很重！”张小剑指着那个没有被风浪推动的箱子。
“那可不行！”老妪撇了撇嘴。
话音刚落，不知道是不是风浪的原因，箱子啪嗒一下开了。
张小剑两眼发直，里面居然全是黄橙橙的金子！他的那把匕首也放在金子旁边。
贪欲逐渐爬上了张小剑的心间，恶向胆边生。这么多金子！要是我的该多好啊！这个死老太婆，坑了我价值连城的匕首，要是死了就都是我的了！船也不会翻！
上天好像回应了张小剑一般，只听噗通一声，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
“哎哟！救命啊......咕噜......小伙子......快来搭把手！”老妪可恶的声音在暴风雨中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朵。
张小剑立马忍着头痛来到船沿，定睛一看。
老妪掉进水里，风浪的原因爬不上船，反而被越推越远。不过老妪的求生欲很强，一直在向船边游，两者的距离维持在一个恒定的范围。
撑船的竹竿横亘在船沿上，张小剑伸手就能拿到。
张小剑的嘴角露出邪恶的笑意，这简直是天助我也。
张小剑抄起竹竿。他只要一棒子下去，船不会沉，钱和匕首也全是他的。而且这个老妪极其可恶，死了也活该。
他现在已经掌控了一切，只要他狠下心来，一切都是他的！
天色越来越暗，就像他的内心一般。
他举起竹竿，头痛欲裂，却迟迟没有下手。他感觉脑袋里有两个声音，要把他整个人撕成两瓣。
“杀了她，拿了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看着，这么多金子，你花到哪年都花不完，你不是想买房子吗？还有，这里人迹罕至，你一棒子下去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占据左脑的那个声音说的话极具诱惑，张小剑嘴角咧的越来越大。
“不行的！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可以不是一个好人，但决不能成为一个坏人！”相对于左脑声音的诱惑，另一个声音显得那么无力和稚嫩，干干巴巴，麻麻赖赖，没什么说服力。
“为什么不行？又没人知道，喜欢做好人的话，你在别人面前还是可以做一个好人！”
“不要啊，这样我会不喜欢你的，我会走掉的！永远都不会回来。”
“你要记住你是个坏人呐！你好好想想，救她你就会失去一切！”
“不是这样的......”
“......”
“......”
张小剑捂着脑袋，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啊啊啊啊！！！都给我闭嘴，这里我才是老大！”张小剑怒吼出声，天空中雷声顿歇。脑袋里的两个家伙也闭上了嘴巴。
张小剑抬头看着雷霆蓄而不发的天空，好似下一秒就会朝他劈落。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他选错了，下一道蓄势待发的雷霆一定会正中他的眉心。
“老子不选！你又奈我何！”
张小剑朝着天空大声咆哮，然后在划水老妪惊讶的目光下，反手一棒子正中自己的脑门，鲜血顺着他的鼻尖滴落。他身子摇晃了两下，便干脆利落的晕了过去。
老妪慢慢上浮，最后竟直接站立在水面。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倒在船头的张小剑，心中顿时升起一种荒谬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来逃避问心局的。
她的身后慢慢的出现一道漆黑之影，黑影手中握着一把漆黑如墨的道剑。
随着老妪的右手缓缓指向张小剑，黑影如青烟般消逝。下一刻却直接出现在张小剑身前，手中道剑毫不迟疑的刺向后者的胸膛！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在道剑刚刺破张小剑皮肤的那一刻！
伴随着老妪一声悠长的叹息，黑影如泼散的水墨一般破裂。
“算了，这个世界已经这样了，或许确实需要一个立于黑白之间破局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