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对我而言就是一直等待。西米回镇上买了些箭回来,继续往坑里射,布鲁托魔法恢复后也开始不停的发火球。身体恢复后的娜娅也向我们展示了一个歌者如何对敌人造成伤害,她能够用嘴发出一种频率极高的音波,这种音波会对耳朵产生很大的损伤,会导致敌人晕眩失衡,对动物也不例外。她借助一个像喇叭似的很小的金属圆筒,将这种声波固定在一个方向上,从而避免对友军产生威胁。
我好奇的朝陷阱里看去,被娜娅声波影响的红皮野猪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一样,这使得西米和布鲁托的攻击命中率大大提升。
从早上奋战到午后,那只红皮野猪终于满心不甘的倒下。我长长吐了口气,终于结束了,身边的队友们也欢呼几声。
“走吧,回镇上去,让镇长派人来把两头野猪的尸体抬回去,我们的任务完成了。”阿布纳斯笑道。
众人脚步轻松,脸带笑容,就连娜娅都对布鲁托调戏西米的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镇长也挺高兴,赶紧组织人手,将两只野猪抬到镇子中央的广场上,村民们也都出来瞧热闹。
一番商议后,阿布纳斯同意镇长提出的将猪头带回去交差,野猪的其余部分做成食物分给村民的想法。这一幕如同当年在橡树村一般,这大概是领袖们常用的一种引导大众发泄情绪和提高自身威望的方式吧。
医馆的老妇人也站在人群里凑热闹,见我看向她,笑着朝我挥挥手。
村民们一起动手,处理野猪的效率就高了起来,我记着要给莫里带一块野猪肉,特意让村长留了一块上好的前肘。
不到傍晚,广场上就架起篝火,几个厨艺不错的村民担待起烹饪的任务,一桶桶麦芽垒成一片连绵的小山。
我们几个男人成为被灌酒的目标,不时有村民过来,也不多说,碰个杯然后就是一口喝干。布鲁托躲在后面,和娜娅和西米在一起。娜娅这会儿没有阻止西米和他聊天,他乐得像是要娶媳妇儿一样,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一晚欢腾,不再赘述。唯独喝醉了的卡博雷夫非要和娜娅一起睡,被阿布纳斯拉到他的铺盖上,用身子压住才消停下来。
第二天一早,村长和我们一同出发回丹伦,因为中途改过一次任务,佣兵协会要求他在结算任务时在场。
任务修改为二级上,原本这是足够三级下的任务,阿布纳斯因为我的缘故,特意压低了等级。佣金从二十金币涨到四十金币,佣兵经验不变。
我看看记录表上的信息:
任务等级,二级上。
任务编号,XXXXX。
完成时间,某年某月某日。
任务奖励,四十佣兵经验。
备注,随从,表现优秀。
最后是一个紫色的印章,佣兵协会丹伦分部核查。
阿布纳斯递给我一个小袋子,里面是十个金币,“虽然原本你只要求四十经验,但你的表现十分优秀,还救了我一名,我们商量后决定再分你一些金币。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可能再接些任务吧,或者去干点别的,还没有想好。”
阿布纳斯拍拍我肩膀,“可惜你和娜娅的相性差了些,不然你在丹伦这段时间我们倒是能多带你刷些经验。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以你的水平,到哪里都不会缺队伍的,希望以后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谢谢,祝你们一帆风顺。”我向他行礼,这是一个很优秀的队长,也是个很好的人,他在这次任务中的表现赢得了我的敬意,希望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村长挨个和我们道过谢,拿着阿布纳斯送给他的两个猪头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佣兵队的其他人也纷纷过来告别,然后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我站在大厅里,还在看着表格上的内容。
“提米,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们没有办法接受你的任务请求,公会最低的佣金标准是一个金币,你这些东西不值这些钱,我也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不能违反协会的制度。”
声音传来,我抬头看去,一个大概八九岁的瘦弱男孩穿着破烂的打满补丁的单衣,正踮着脚趴在柜台上。对面是刚刚那个给我盖章的接待员姑娘。
“喂,小屁孩,赶紧滚蛋,别耽误我交任务。”排在男孩身后的汉子叫骂着,似乎是嫌弃男孩身上的味道,离着他远远的,倒是没有上前动手。
男孩看起来极为失落,他将放在柜台上的一堆东西揽在怀里,低着头朝门外走去。
“唉,可怜的孩子,才这么小就没了父母。”
“这能怪谁,还不是怪他那欠了赌债的爹,非要接那个任务。那里发生过瘟疫,去了那么多人都没回来,谁还敢靠近,告诉他不能接,他还不听劝,他这一去不会,让小提米可怎么活啊。”
我听着身边人的话,大致明白了事情的过程,估计是孩子的父亲为了还赌债,接下了赏金高昂的高难度任务,结果出了意外,这孩子想要发任务请人去救他父亲,但因为没有足够的钱而被拒绝。
想及于此,我心里一疼,佣兵协会本不是什么慈善机构,它也是一个正正经经的提供服务的商业机构,怎么会去做哪些不能带来收益的事情。
我自然也没法多管,我不是一个见人受苦就想帮忙的圣人,我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再说以我现在的能力未必能帮得上忙。
我感慨一番,走出大门,外面已经变了天,乌云压顶,雨滴漫天飘洒。
趁着雨不大,我跑到不远处的店里买了一把雨伞,丹伦的雨伞和帝都还是有些区别的,这里的伞面用的一种特殊的油纸,摸上去表面很光滑,还比较透亮。
我挑了把样式不那么花哨的,花几个银币买下来。
打着伞,走在街上,海风吹拂,凉意传遍全身。昨日还在深林中和魔兽拼命,今天便打着伞享受闲适的生活,这种前世不曾体味过的反差感,让我不禁有些沉醉。
我轻声哼唱几句前世的歌谣,抒发一番内心的躁动后,不得不考虑接下来的安排。这趟杀猪之旅我学到很多知识,一部分是如何与他人合作,一部分是如何处理队伍内的矛盾,这些对我都很有启发。想着在将来的冒险生涯里,我也会有自己的佣兵队伍,那时的我不知能否像阿布纳斯一样成为一个优秀的队长。
我走在去往前几天去过的那家炼金店的路上,雨越下越大,路上的行人匆匆,有的拉起衣服蒙在头上,有的则把手里的篮子之类的东西放在头顶挡雨。
炼金店里那股陈腐的味道在雨天里倒是变淡了一些,老店主还是如那日一样坐在椅子里很是悠闲。
“哦,是你啊,又来买道具吗?”老人家说话慢悠悠的,与耳边嘈杂急切的雨声形成一种独特的对比,让人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奇幻般的空间里一样。
“是啊,上次买的那些烟雾球帮了大忙,想来看看还有没有。”我笑着说。
“那东西哇,怕是只有那几个了,制作那玩意儿的炼金师前几天做实验把自己烧死了,我还去参加了他的葬礼,据说整个房间都烧没了,什么都没留下。除非那老东西复活,否则烟雾球这玩意怕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顿了顿,为那个有才华的人感到可惜,他能研制出烟雾球,下一步就可能研制出其他像闪光球或者麻醉球之类的东西。
走出炼金店,外面已经是瓢泼大雨,街上空无一人。这种时候往往是很难叫到马车的。我辨别一下方向,抄近路往租住的小院赶去。
这是一条横穿贫民区的小路,两侧破旧的房屋和崎岖不平的土路体现出的是,住在这里的人们过着落后外面几个时代的生活。
突然出现的纷杂的吵闹声在雨幕中显得格外突兀,我朝巷子里望去,声音是从尽头的院子里传出来的。
“带着你这些垃圾玩意儿滚蛋,这院子现在归我了。”粗鲁的男子声音传来。
“不,这是我家,不是你的,你不能这样。”细细的怯弱的声音传来。
“哼,这都怪你那不争气的爹,他欠着我一百多金币,到现在躲着不敢露头,说不定早就丢下你自己逃跑了。”
“爹爹才不会丢下我呢,他是去接任务赚钱了,他一定会回来的。”
“回来?这都过去一个月了,音信全无,怕不是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吧。”
“你胡说,我爹爹才没有死呢,你胡说。”
我站在不远处的墙边静静听着,此情此景除了能感叹一声人间多疾苦,还能做什么呢?默默转身离开,这样的事我管不过来,见多了不过徒增自己的难过罢了。
“噗通”一声,似是有人被推倒。
“赶紧滚蛋,再纠缠不休就打断你的腿,你得庆幸我水里蛟做事有底线,这要是换做其他人,早把你卖了抵债,拿着你的东西快滚,别再让我看见你。”紧接着“哐当”一声传来,像是关门的声音。
从目前位置看去,刚刚能看到倒在地上的那人露出半截身子,那杂乱的黑色短发和破旧的衣服似乎有些眼熟,我停下离开脚步,静静朝那边看去。
一个小小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他将散落一地的玩具和廉价的杂物捡起来,紧紧抱在胸前,朝着这边慢慢走来,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暴躁的雨点如泼水般淋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