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冲着陈桥笑了笑，而后朝后挥了挥手。
众人见状，忙躲向更远处，只剩下几个胆子壮一点的还冒着生命危险在吃瓜。
大汉抬起右脚狠狠踹向地上发疯的王二嫂子，女人瞬间痛的缩成一团。
柳月连忙捂住怀里阿望的眼睛。
大汉蹲下身来，一只手紧紧抓住了王二嫂子的头发，重重地朝着青石板嗑去。
王二嫂子瑟瑟缩缩地往陈桥那边跑，一边跑一边跪着求陈桥。
“阿桥，你饶了婶子吧，婶子再也不敢了。”
陈桥一时间并没有说话，他的眼睛悄默默地观察着柳月的反应。
柳月此刻已经被这一变故吓得呆滞在原地，过了一瞬，她闭上眼睛，已经不想再看。
陈桥点了点头，那王大哥便绕过柳月，一手抓住王二嫂子的脚将她拖回家去了。
柳月捂着阿望眼睛的手已经是湿润一片，全是冷汗。
阿望很乖，尽管他的眼睛感觉到很不舒服，仍然乖乖地站在原地，长长的睫毛张了又闭，使她的手心多出几分痒来。
柳月松开了对怀里孩子的禁锢，轻声地安慰他。
“阿望不怕。”
那孩子却似乎没有听到一样，静静地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而后用手翻出复杂的花纹。
她一瞬间有些慌张起来，整整一天的时间，眼前的孩子没有回过她的话。
她蹲下身来，仔细观察着他。
阿望却突然笑了起来，柳月回头望去，原来是陈桥正与他做着同样的动作。
陈桥与阿望交流之后，将阿望的回答告诉了柳月。
“他说不怕。”
而后像是惧怕阿望听到似的，陈桥缓缓靠向柳月的耳朵。
“阿望听不到声音。”
有呼吸萦绕在她的耳畔，有些痒。
柳月不动声色地离陈桥远了些。
她十分感谢地将手中的被子还给陈桥，并向他作别。
陈桥收着手中的被子，嘴角是意味不明的笑容。
等到柳月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他一寸一寸摩挲着手中的被子，眼底是化不开的红。
柳月牵着阿望的手缓缓走着。
此刻的她，除了逃出这个地方，再无他想。
两人逃亡了一路，此时肠胃都反应了过来，嚎气冲天。
这里没有商贩，他们也没有钱。
前方拐角处突然出现一位妇人，柳月记得，她是那些看戏的人之中的一员。
如若只是自己肚饿，柳月必然是不会放下尊严低声下气地求人施舍一粥一饭。
但牵着的孩子终究是无辜。
柳月沉了沉心，还是走上前去。
“婶子，不知能否施舍一粥一饭。婶子若有一日需要我帮忙，我绝无二话。”
那婶子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
她捂着嘴，一边往后瞧着。
“你们这是在这儿闹什么闹呢。”
她似乎有些笑累了，扶着腰。
“陈桥，还不快把你的小媳妇领回去。”
柳月这才看向身后，那个肤色偏黑的少年正站在她的身后，看起来温柔敦厚。
柳月被突然出现的陈桥吓的出了一身冷汗。
走了这么久，她竟没有发现陈桥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陈桥柔和地笑了笑：“邹婶子，见笑了。”
陈桥伸出手来。
那双手看起来浑厚温暖，厚厚的老茧遍布其中。
柳月向后退了一步。
陈桥蹲下身来看向阿望，手上动作纷飞。
阿望笑了。
柳月并不知道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
阿望牵着陈桥的手，跟着他往回草屋的方向走。
柳月站在原地，她蹲下身来，一板一眼地告诉阿望。
“你的母亲将你交给了我。”
“但你仍然有选择的权利。”
“我知道你听得见。”
阿望一瞬间睁大了眼睛，眼睛里一瞬间盈满了泪水。
“方才我遮住了你的眼睛，但是王婶子谩骂的时候，你克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你的阿娘因你而死，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她前去三弦寺的原因是因为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用尽一切办法跟在我的身边？”
见扮可怜并不能得到柳月的同情，阿望擦了擦本就不存在的眼泪。
像没有听到方才的话一般，他仍旧天真烂漫地笑着。
柳月狐疑地看着他与陈桥之间继续双手结印。
而后阿望开了口：“阿爹，阿娘闹脾气了。”
陈桥用手抚摸着阿望的头发：“是啊，你娘亲这是嫌我方才给张二婶子的教训不够，才赌气要带你走。”
他将目光死死钉在柳月身上：“阿爹这就带你阿娘回家。”
那邹婶子瞧着热闹，还提着菜篮子走到柳月面前。
“好姑娘，你家男人就是和你闹着玩呢，你怎么还当真了，昨日都闹得跑到外面去睡了。瞧瞧，惹了多大的笑话。”
邹婶子吃了瓜，兴奋地连菜篮子也不要了。
她伸手就要将柳月推向陈桥。
陈桥咧着嘴笑着：“邹婶子，要不还是说你最懂女人心，我还真以为阿月不理我了呢。”
柳月夹在二人中间，身侧是深不可见的悬崖。
她一边规避着邹婶子的手，一边想着对策。
然而已经没有路了。
她将保命符捏在手心，纵身朝着悬崖越去。
一只黝黑的手拉住了她。
她使出全身力气拍打着那双手，却还是被悬殊的力量拉到了岸上。
陈桥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捆麻绳，将柳月的双手绑了起来。
阿望好奇地看着这一切，嘴里小声地哼着一首儿歌。
邹婶子捡起自己的菜篮子，一边走一边说着：“现在的年轻人啊，玩的就是花。”
柳月没有吃饭，她的挣脱在陈桥眼中如同挠痒痒一般。
陈桥狞笑着看柳月挣扎，像一只野猫戏耍着抓到手的耗子。
柳月没有说话，突然冲上前去狠狠地咬住陈桥的胳膊。
陈桥吃痛，一巴掌甩在柳月脸上。
“你最好识相一点，这里没人会救你。”
柳月嘴角有血渗出来，她披散着头发，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王婶子。
想起她在那青石板上，满腔的咒骂。
陈桥将手上的咬痕遮住，撕下一块衣角堵住了柳月的嘴。
他一手牵着麻绳，一手牵着阿望。
此处人烟稀少，路上没有行人，迷离的雾气遮盖了整个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