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地势奇险,十三家军骁勇善战,清军已屡战屡败。
前一任的绵森将军阵亡,全军覆没。
努达海的自告奋勇,让府中老夫人和骥远、珞琳都尤为不解。
尤其是骥远,他刚得知自己心爱之人将会另嫁他人。
现在又面临着阿玛突然要去打那最难啃的一块地。
他从那个开朗的骥远,一下子变得阴郁起来。
努达海因自动请命,皇上大为感动。
于是将他的“威武将军”头衔又提了一级,封其为“定远大将军”。
府中才诞下新生儿没多久,当阿玛的却又要去往那等凶险之地。
老夫人送行时垂泪不已,连连叮嘱他要注意安全。
但努达海,一个在战场上所向无敌、身经百战,却从来没有打过败仗的人物。
他面对着葬送了无数清军的夔东十三家军,也一如既往,毫不知恐惧与害怕。
将军府的男主人走了,但日子还要过着。
只是他们寄予厚望的努达海似乎失去了以往的骁勇,半个月后便开始传来些于局势不太妙的消息。
新月的心中,也越来越担忧。
她忍不住悄悄找到雁姬:“福晋,将军那儿也不知情况如何了,新月心中甚是担忧。”
雁姬看着她红红的眼睛,暗暗掐了自己一把,也红了眼眶。
“我也担忧,我甚至也想要不顾一切的奔到巫山去,看看努达海是否平安无事!”
“但这府中,上上下下都需要我,我实在是有心无力。”
“新月,努达海这回怕是要打败仗了,你可还愿意与他相伴?”
雁姬一副强忍泪水的模样,“若你,若你不愿……”
“福晋!”
新月惨白着脸色打断她的话,“新月不是那样的人!”
“不管将军是否是世人眼中的大英雄,他都是新月心里的天神!新月愿意陪着他!”
扑通一声,贵为格格的新月又给雁姬跪下了。
“福晋,新月实在夜不能寐。恳请福晋开恩,允许新月前去巫山!”
雁姬的眼泪也跟着滚落下来,她缓缓扶起新月。
“你对努达海的心意,我都知晓了。你今晚便收好东西,然后朝巫山去吧!”
自认为地位已经比雁姬要低的新月,得了雁姬的允许后,这才敢动身收拾东西。
她留下两封信,然后带着莽古泰悄悄出发,千辛万苦的往巫山去了。
面对新月的出走,雁姬摆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态度。
然后以太过伤心为由,静心在自己的院子里养着孩子。
至于骥远痛苦到无处发泄的情绪,雁姬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至于太后那边,雁姬当日呈上新月留给她的信后,太后便一言不发的让人送了雁姬出宫,什么都没说。
就这样,巫山那边的消息不断的传来。
一次比一次惨烈,到最后时,几乎全军覆没!
一个月后,春暖花开之时,努达海却只能带着寥寥数百人回京。
而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抗旨私走的新月格格!
努达海带着新月回京,是一件大事,震动了整个京城。
所有的茶楼酒肆,都在谈论着这件稀奇事。
一向战无不胜的努达海,居然打了个格外惨烈的败仗回来。
这是不是在暗示着,新月就是“红颜祸水”呢?
而新月,她身为一位“和硕格格”,竟然敢为了她的“爱情”,不顾礼教,也不顾名声,奔赴千里,当真是不知廉耻!
就在整个京城都被这一桩“海月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时,新月已被皇太后留置宫中,详查真相。
而努达海被责令回家,等待判决。
骥远悲愤的看着自己从小就敬爱的阿玛。
正是眼前的这个人、他全心全意信任且尊敬的这个人,抢走了他心爱的少女!
“骥远……”
努达海心中也好似翻腾着无限的悔意,与新月在一起时的疯狂愉悦,在儿子女儿的目光里都变得有些无措起来。
“阿玛和新月……”
“够了!阿玛,你是故意炫耀给我这个不长眼、要跟你争女人的儿子听么?!”
骥远的心情已经无法再压抑,他的眼眶因为愤怒而发红。
“我还真的以为新月只是不喜欢我,所以愿意嫁给别人。却没想到,她想嫁的人居然是我的阿玛!我的亲阿玛!”
“阿玛,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珞琳也很是失望,“新月是我的好姐妹呀!她都可以做你的女儿了!”
儿子和女儿的指责,都化作一柄柄利剑,狠狠插进努达海的心里。
他的额娘也尴尬的看着他,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他的福晋也默不作声,似乎在等待着他的解释。
努达海凝视着骥远,语气里充满歉意:“骥远,我知道你怨我、也恨我,甚至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这不是真的。可是,对不起,阿玛已经无法回头了!”
“太后把新月留置宫中,说不定要劝新月另嫁他人,也说不定要赐她一杯鸩酒。所以,我明天就要进宫,为新月的生命去争取——”
雁姬不等他说完,便痛苦的闭了闭眼睛:“不必说那么多了,我知道你一向是做了决定便不会再改变的人。”
“我只问你一句,以后,我们……还会是一家人么?骥远和珞琳,还是你的嫡子嫡女么?”
这话等于是撕开了所有的遮羞布,在问他是不是打算让新月当正室,让她再生几个新的嫡子嫡女。
珞琳咬着嘴唇,眼底已经含着泪水。
“原来额娘生下三弟的时候,阿玛说要给我多生几个弟弟妹妹,不是想和我的额娘生,而是要和新月生!”
骥远听了这话,浑身一震。
他痛苦的再也说不出话来,看着眼前高大的努达海,似乎第一次认识自己的阿玛一样。
府中的气氛变得冷冰冰的。
努达海一个人沉默的住在他的院子里。
他的额娘、他的福晋、他的儿女,没有一个人去看过他。
三天后,皇上公布了对努达海的惩处,因为朝廷正在用人之际,良将难求,念在他是功臣的份上,对他从轻发落。
这次的处分,将怒大海的爵位从一等候降到了二等伯,同时免除他的太子少保衔、褫夺了他的双眼花翎及黄马褂。
得到这个结果,雁姬松了一口气。
虽然没能保留一等候的世职,但总比前世直接革职了要好。
又过了几天,太后终于召见了雁姬和老夫人。
“这些日子来,新月的事,让哀家十分烦心。”
“说来说去,这都是你们的不是。你们奉旨抚孤,怎么会抚成这样的局面?新月已经向我承认,她已经委身于努达海,非完璧之身了!”
“这样一来,我还能把她指给什么人呢?那个指给她的贝勒,已经快被你们给气死了!”
“所以,我想来想去,只能削去她格格的头衔,把她贬为庶民,给了努达海当妾室算了!”
听着这与前世没什么改变的话语,雁姬心中波澜不起。
她甚至还用手帕在眼下按了按,沾了辣椒水的手帕一下子刺激得她红了眼眶。
“太后说的是,都是臣妇忙于家事,未曾注意到努达海竟如此大胆,敢引诱格格。”
雁姬眼一眨,圆润的泪珠便滚落下来,“是臣妇做得还不够好!”
太后看她的哭得真挚,当下便长叹一声。
“此事,新月也有责任。雁姬你忙于家事,又如何管得了他们对彼此有情呢?”
【呸!】
8892立马就被恶心到了,【雁姬,白莲回去!】
雁姬虽然并不知道什么叫“白莲”,但她也立马摇头:“是臣妇不如格格爱重努达海。”
“努达海心中有格格,也是人之常情。格格不顾危险,愿意翻山越岭、奔赴沙场,去陪伴努达海。这等痴情的事,连臣妇都做不出来!”
“格格此举,乃真情流露,臣妇不及也!”
“更何况格格心性纯善。臣妇相信,格格并非有意破坏,而是真的想要加入我们这个家!”
太后原本准备好的词就这样被雁姬提前说了出来,这位大清中最尊贵的女人,目光犀利的打量着雁姬。
“那此事就这样定了罢。这个处置,虽然不算尽如人意,但也可以息事宁人了。一个夺爵,一个削封,好歹都是处置过了。”
“克善就仍然随着姐姐住吧。新月虽不是格格了,可克善还是个小王爷。你们要善待他们姐弟,不可怠慢,这将来的好处,还多着呢,要将眼光要放远一点!”
雁姬并不把最后这几句敲打放在心上,甚至还有些高兴起来。
新月即将成为将军府的小妾,往后就该带着她心爱的努达海,一起被雁姬折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