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一轮婵娟悬在了澄辉的夜色上空。
一顿饭吃了好些时候，到了晚间订房的时候，一群人都傻了。
“最后一个双间了？”聂朗炸了毛。
店家擦了擦汗，颇有些无奈。“这不是过两天就是灵斗大典了吗，人确实是太多了，空不出来了。”
聂朗摆摆手：“我们去前边的客栈了。”
店家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补充说道：“据说是，前面的客栈，都有修士都有人睡马棚了。”
众人：“……”
于是四个人眼观鼻鼻观心了一番，最后达成统一意见：“要不就一间吧。”
双间面积尚可，只是床榻较小了些，不过两个人挤一挤尚可。
裴铭看看的床榻拧了拧眉，思索了一番，从柜中找了另一床被褥铺在了旁边的美人椅上。
聂朗见状轻嗤了一声：“又不是大姑娘家的，这般拘谨作甚？”
裴铭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地整理。现在他可算是看出来了，聂朗纯属那种到处找存在感的小孩。
三个字——闲得慌。
于是自顾自铺着被褥。见裴铭不搭理自己，聂朗果然没了劲，哼了一声走到了自己和聂清的床榻前。
铺好了被褥，裴铭对谢长辞说：“那床榻太小了，我睡不舒服，你睡吧。”
心里想着我才不是担心半夜踢到你后背那伤口呢。
谢长辞愣了一下：“那师兄睡榻上吧，我睡哪都习惯。”
裴铭眉毛一横：“让你睡就睡，哪来那么多废话？”
谢长辞神情颇有些无奈，还是躺在了榻上。
双间是在客栈的一楼，裴铭将美人椅拉到了竹制的窗扉旁。
月色从竹帘窗扉缝间洒落，一地破碎的银辉。从这竹帘的缝处隐隐可以看到客栈后庭的的一树桃花。
“为什么灵斗大典会在清水郡举办？”周边虽然不算寂静，轻声细语的交谈声但在夜里只能说是旷幽。
百年前的灵斗大典可是届届都是在白云之巅主峰举行的。
“你别看清水郡不起眼，在清水郡再往前走就是魔界的溟濛，而且清水郡的水至清是直连鬼域。水至清无鱼，不是真的因为那里的水过于清，只是因为水至清是渡魂河，不养生灵。那边流域的灵气虽然是比不上白云之巅那么浓厚，但也是宝地了。”
聂朗因为裴铭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弟子，所以把知道的一骨碌都给他说了。
不过这些裴铭显然是知道，他疑惑的是，正如聂朗所言，清水郡连着鬼域，虽是灵气盛饶，但同时怨气也该是不少的。
所以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举行盛典呢？加入有心怀不轨的修士们接着大典人多眼杂在水至清生事怎么办？
可能是这东离雪确实是有些本领吧。
想着想着已是夜深，美人椅上的美人呼吸渐渐均匀。
只是这美人时不时咂咂嘴，好好的被褥已经给踢到了两侧。睡相……实在是惨不忍睹。
冷白的清辉透过窗扉缝隙打在他张扬又漂亮的眉目上，浸在了冷辉中，唇色浅淡。
一道黑色的阴影打在了熟睡之人的光洁的额头上，只是这么静静待着。
已是夜半露浓，两个人一个横卧在椅子上，一个站在身后微微低着首。修长的指尖在冰冷的空气中停留良久，最后还是无声垂下。
月色中，清清楚楚看到的是谢长辞一张清冷的脸。只是不知是月色问题还是光影问题，此时他的瞳眸泛着暗红，一样的面孔，却又透着陌生的神情。
半晌之后，捡起来被踹开的被子，又轻轻覆了上去。
裴铭睡觉的时候雷打不动，这种程度根本惊扰不了他，只是轻微蜷了蜷睫羽。
“本座……”轻如呢喃的话语最终是消匿在了冷冷夜色中。
梦里看花，花似影。一夜无梦。
——
天色蒙亮，夜色褪去，天边一线金光陡然亮起。黎明的曙光伴着血色的旭日如同巨大的红色眼睛，在天边混杂着莫名的情绪低低啜泣，却又氤氲出破碎的橘色艳丽的辉煌来。
大典当日，哪里都是人声喧闹嘈杂。
宽阔的主干道上都已经难以行走了。
“你报名了吗？”
“我？我怕我报了之后把别的修士们打得太难看。”
“……你要是怕第一轮被刷下来你就说。”
间或有着修士们说着大话。
碧蓝边纹路的旗帜迎风猎猎作响，水至清宽阔的河面上一道道石堤通向中心华丽壮阔的大殿。水元素在空气中不安分地涌动着，碧色的青丹墨拓在殿上悬着。笔力遒劲，水至清三个字刚劲有力，龙腾鲛越。
“竟然是将大典建在了水至清的河面上。”裴铭看着一道道石堤不禁怔愣。
“你来过这吗？”转而问向谢长辞。
“没有。我对这些事也了解不多。”
“这大殿是一百多年前才建立的，费了不少精力在河上落成。据说也是为了镇压一些鬼祟，所以周边都是落了法阵的。”聂清施施然道。
水至清的河面光滑如镜，宛若绸带柔软铺展开来。风起云过，却没有一丝波澜，宛若死水，在旭日的光辉下却又是流光溢彩，泛着金色的光芒。
就好像这河水通向的不是冥界鬼域而是大罗神殿。
“当真是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端是一派壮美无边。
往届的灵斗大会是由楚昭主持的，白云之巅巨大的笼山法阵将在那天大开，所以即使不是灵修之人也可以自由进出。
而大典最为精彩的则是神器择主。只不过神器难出，尽是机缘，基本上属于百年才出一次，由参加大典之人的灵气为诱引，汲日月之精华，在出现机缘之人时轰然落成。
在裴铭印象里，最后一个神器择主的对象——正是谢长辞。
他的佩剑霜寒，正是神器之一。
那天盛典，楚昭执着金光流窜的神谕立在大典金莲纹路中央，古老的祭祀法阵启时四方灵修的灵气犹如实质泛着盈盈白光如千万丝绦般涌向楚昭，楚昭一身金边华袍，袖袍猎猎。最后这些灵气化为星星光华落在神谕上，陡然间涌出一道艳丽绝伦的华光直冲云霄！
这叫“引”。神器皆是有脾气，有秉性的，在修界零零点点的灵气是引不了它们这些神器高抬贵眼的，只有万丈灵气出云霄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在这股强劲的灵流中他们若是找到了自己喜欢的灵息，便会不远万里飞至。
然而独得神器秉性自来高傲，青睐之人总是少之又少，故而眼红之人多之又多。若是没有权威之人掌控局面，怕是神器一出，已经是死伤惨重了。
当年大典本以为是召不出什么神器的，结果灵潮冲天时，远远地竟是传来北方玄武一声低吼，声音渺渺苍远，带着怒气和不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