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泠看看裴铭,看看旁边的橘子树,再看看他怀里的橘子。一张俊脸都快下来了。
哪里来的人?竟是在白云之巅偷果子!
“谁要你的果子了。”十二泠道。
裴铭心道这什么个人,自己好心分他橘子还不高兴。
许是十二泠也察觉自己态度有些不好,于是别扭了一下又问道:“那什么,又不缺吃食,你好端端地摘这橘子干什么。”
裴铭给问得没头没脑:“但是这橘子好吃啊,我师尊也喜欢的。”
虽然楚昭没说过喜欢那些橘子,可是每次裴铭带回来放到楚昭住所时他都会把它们吃完。
十二泠闻言愣了一下。这小子还是弟子呢?
于是十二泠瞧了瞧裴铭,又是不穿弟子服的又是馋橘子的,可能还是别的门派来参学的弟子,于是,趾高气昂问道:“你是哪家的弟子。”
裴铭歪歪脑袋:“青横仙君门下的。”
十二泠当即就笑了,这厮编什么不好,偏偏编个青横仙君门下。谁不知道青横仙君就一个弟子叫裴铭?能是这么个……
却见裴铭突然站起来身子,说道:“我师尊来了,不搭理你了,说着把橘子抱着跑了。”
跑到哪去?
不远处正站着青横仙君,他看着跑来的裴铭面色冷淡。
长老们一向都是冷厉的,十二泠想着这小子又是不穿弟子服的,又是脏兮兮的,定然要被教训一顿。
果不其然,只见青横仙君冷冷地抬起手打……
拿起了橘子???
什么登西?他还剥开吃了??!楚昭没什么表情,吃完了后就带着裴铭向不知春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
只留下远远站着的傻了的十二泠。
所以那玩意真是楚昭的大弟子???
顿时娇花整个人都不好了。
自己还比不上那厮??!不是都说青横仙君不近人的吗?他怎么还拿起来橘子吃了?这么接地气吗???
小小的十二泠登时感觉世界都崩了。
“没事,裴铭虽然拜在了青横的门下,可是公子你天资灵慧十三岁就洗了髓,哪是他能比的。”
“对啊对啊,那小子这般不守法度多半以后也是个痞子。”
修界看重洗髓,这过程极为痛苦像是蜕了一层皮。经历了洗髓才是有了灵骸,此时才真正算上个“修”。而且这个过程极其考验灵识,修界普通人都是二十四五岁才洗髓。
于是娇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抚慰,又开心了起来。
不过这种美好的心情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呢?
是十二泠心血来潮问那小痞子:“你洗过髓了吗?”
“什么是洗髓?”
果不其然,于是带着点骄傲又是想极力显得自己的淡定和谦逊,十二泠将洗髓详细的讲了出来。
正想说自己前不久就洗了髓时,只见裴铭恍然大悟:“怪不得前几年我说疼,师尊还要按着我泡那个什么池呢!原来那叫洗髓啊!”
前几年?那才多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言万语瞬间被咽了下去,登时十二泠的脸色好生精彩。
留下了个忿忿的眼神就甩着袖扬长而去了。
裴铭当时也才十四岁玩心大,没心眼,只觉得这十二泠怎么那么容易摆副臭表情,竟然还怪好玩的。
要是让十二泠知道了裴铭的想法估计一口血都给吐出来了。
通过传音阵,十二泠时隔百年,看着眼前的人倒还是如此……让人觉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令人心生不悦。
这样想着十二泠冷哼了一声。通过传音阵说:“之前你问的千面蝶是在故人庄出现的?”
知道十二泠要说千面蝶的事情了裴铭脸上便正色了几分。
“不错。我怀疑此时可能还是和魔修有关系。”
“魔修?我打听了一下那边这几十年来那边好像没有什么魔修的踪迹…倒是闻风楼以前在那边有些势力。”
“闻风楼?你是觉得和闻风楼有关系吗?”毕竟这闻风楼是这两百年间的新起之秀,裴铭对此知之甚少。
但不论如何,能在这两百年间出现并成为一大势力,背后的人必然本事不小。应该还有人帮衬的。
“不确定,只是有它的踪迹罢了。”
裴铭扶了扶额,道了声知道了。
然后十二泠又说起那四个弟子。
裴铭听完后笑道:“做得够狠啊十二泠。”本来以为十二泠最多是让他们禁闭个四五年,结果十二泠直接除了弟子籍。
“不给些教训杀鸡儆猴,那帮弟子根本不怕事。”十二泠冷冷哼了一声。
裴铭点点头,他是认可的。这些年白云之巅颓败得很,也只是挂个名号罢,哪还有从前的强盛。弟子们不受戒律那还得了。
“果然是沈秋梁的弟子,什么师父叫出什么样的徒弟。”裴铭随嘴道。他还没有告诉十二泠当时在无间道是沈秋梁和周百川将自己推下的真相。
虽然十二泠本身也不算很喜欢沈秋梁,但毕竟是自家门派的长老,听到裴铭这么说话还是拧了拧眉,解释道:“这是因为前两年魔尊来了白云之巅把沈师叔和周师叔打伤了一直在闭关修养所以才管理疏忽。”
裴铭一听这话来劲了。啥?打伤了,打得好哇!打哪了?打在那帮老家伙脸上才最好,叫他们没脸见人。
一天到晚摆着个仙君架势,做得却是禽兽不如出卖同门的事。
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师兄。”
正说话间谢长辞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市井气的话本,神情却是一副不染风雪的人间月。
传音阵是开着像的,十二泠也看到了这边的谢长辞不禁愣住了,像是不敢置信一般问道:“谢长辞?”
“十二师兄。”谢长辞对着传音像颔首以示礼节。“你们还在一块呢?”
裴铭咬着谢长辞带过来的果子,漫不经心地点头,心想着我们俩就站在一块你问的不是屁话么?
十二泠看着眼前已是长开了的黑衣青年一时间有些恍惚。
自从裴铭坠入无间道,谢长辞也是消失了两百多年。如今两个消失的人又凑在了一块。
浮云流水间,一别沧田,这两人竟还是旧模样。
此时的谢长辞不再是那个一身白衣无助的少年了。
他一袭黑衫立在面前,岩岩如孤松之独立,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挺好的。”怔愣了半天只是憋出了这三个字。
眼前的青年再也不是那个无能为力的少年了。
这样想着又遥遥想起来了当年还是单薄少年的谢长辞撕心裂肺崩溃地跪在白云之巅一遍遍磕头的样子,顿时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