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男童的小指转眼间已被切断。肉乎乎的小指上鲜血直流,也露出了森森白骨。
男童感到疼痛,哭嚎得更响了,哭声撕心裂肺。
而那“皮包骨人群”渐渐恢复了常态,从皮包骨渐渐恢复了生气,仿佛充了气般。
“赐福喽!娘娘扫厄运喽!”
“娘娘赐福,为罪子洗罪了啊。”
“……”
所有的人都变得欣慰了起来。
那送子观音也是又笑了起来,却是堪堪从眼底掉了一滴血色泪珠子。
“这女鬼梁汐嫁给了赵家后可有什么孩子?”裴铭看着这男童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这倒是没听说过。”
“还得去赵府瞧瞧。”裴铭盯着送子观音思索道。
“哥哥是怀疑梁汐生前有个孩子吗?”
“没错。”
偷偷摸摸离开了菩提观,一行人顺着路来到了赵府。
朱红色的柱子气派立在门前,红底金箔字的牌匾漂亮气派。比别处的府邸更加大气,让人一眼回到二十多年前的故人庄赵府的辉煌盛景。
“春凳摇床。”裴铭笑道,“果不其然,这梁汐生前该是还有个孩子的。”
走进来厢房,厢房摆设清雅,檀木的床榻边摆着上好椿木打造的婴孩床。
这正是梁汐和那赵家公子的厢房。
电光石火间,裴铭扭头:“当初这梁汐是怎么被那半仙算出个克的?”
“还能怎么算,看手相呗。”又想到了裴铭之前的那番摸手相的操作,周蛮继续嘀咕:“我还是第一次瞧见摸手相的。”
“嗯?他干嘛去?”只见裴长留径直走了出去,周蛮问道。
裴长留没有搭理周蛮,只是快步来到了赵老爷的主室里。
不一会儿,便翻出了个本子。
是府宅记事本。
本子应当是用了很久了,羊皮纸页也有些泛黄。是从很久之前就拿来记事了,到也不是事无巨细地记录,只是记录了些大事。
裴长留直接向后翻了起来。翻到了咸正五十一年记事。也就是故人庄大屠之年。
裴铭也凑了上来细细地看着。
【至成大婚,妻梁氏女】
【……】
【玄澜从征】
【女查之有孕,香火可续】
“果然,这梁汐果真还有个孩子。”裴铭道。
【……】
【红煞降灾,竖子当死】
不知不觉间已经翻到了最后。
“……”
这时楼底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这孩子也是不详!梁汐克死了她丈夫,指不定这孩子克什么呢!”
“是啊,留在这横竖是个祸害啊!”
“员外,你德高望重,你给大伙个公道话。当初那半仙可是说了啊,红煞降灾的!煞女诞煞子,大伙儿可都不安心啊。”
楼下聚集了一群人在吵闹。一伙人蹲在了二楼的楼道边,这时周蛮一个不小心,将身旁储物柜的一个圆形摆件给打了下去,摆件一骨碌砸了下去,落在了人群中央,周蛮惊得一身冷汗。
然而底下那群人却没有任何动作。
周蛮不禁起了疑惑。
“楼下那是幻境。”裴长留淡淡地说,“在重现当年发生的情景而已。”
周蛮这才了然。
楼下幻象中站在人群对面的是一个面容严肃的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却是风骨不减。他拧了拧眉头。“各位稍安勿躁。”
老爷子刚一发话,众人便安静下来了,看得出庄里的人都十分尊重赵员外。“我自会给大家一份公道。我已经在诸位来之前做好了决断了。”
“既然竖子为孽……那便……那便,”那赵员外好像是被什么噎住了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微紫的嘴唇动了动,“投井去了罢……”
说完了这些话,那赵员外仿佛苍老了好几十岁是的,本就浑浊的眼睛没了光彩。家仆听到了吩咐就前去将那梁汐的孩子抱出来,那赵老爷子忽地又制止了。
“我去,我,我亲自来……我……我赵家的孽种,我亲自来……”说罢颤巍巍走到了后院,抱着襁褓直接就扔进了井里。
众人皆是一愣,显然也没料到这赵员外如此果断。
也开始为赵员外惋叹,“究竟是孙子啊,为难你了赵员外。”
“其实也没想做这么绝的。“
”赵员外我们大伙也不是想来逼你的……只是这事它也没办法。”
“赵员外大义灭亲啊,属实让我们不得不信服啊。”
“……”
“亲自将孽子投井,赵员外大伙会感念您做出的牺牲的。”
——
“你们……说什么!”门前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手持篮筐女子出现在门口,框里全是婴幼儿玩闹用具。
“送子观音。”二楼看到这情景的赵黎阳惊讶道道。
裴铭:”不,准确来说,该叫她——梁汐。”
众人看到梁汐皆是一愣,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那赵员外沉着声道:“你怎么来了?赵府不欢迎你。”
那梁汐像是什么也听不到般只是失态得大吼:“我的孩子呢!我的阳儿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赵员外也是为了大家好,你一个已经祸害赵家祸害得不浅了,你还想让你儿子祸害大家吗?要找去井里找去吧!”其中一个人看不惯道。
“你……你在说什么……”那梁汐已经声音颤抖得不像话了。
“赵员外也是为了我们庄里人好才将那孩子投井的,你一个娘们不懂别在这里叫唤。”有位粗汉不满道。
“这是什么屁话。”楼上纵使是周蛮也听不下去了,“一个孩子能成什么祸患。”
“只怕是这故人庄的庄民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迷信这些。”裴长留沉声道。
那梁汐像是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冲上去要掐赵员外。给众人一把拦住了。“这婆娘怕是疯了。”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待我和至成的孩子!你有什么资格去这么对待他!”梁汐被一众人架住了胳膊。声音嘶哑地质问:“孩子何辜!我的孩子又何辜!红咒又怎样!又怎样啊!阳儿他才多大啊……能有什么罪?!横竖他也是你的孙子啊!”
像是吼累了,梁汐面色苍白满脸泪痕地瘫软在地上:“你……你这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不过是……贪图那些名声……”
像是突然魔怔了般,梁汐凄厉地笑了起来,说是笑,听着却让人格外毛骨悚然。“我出生起带红咒,我没怨过,也没恨过,我只觉得我是…我是罪人…我该。但你们……你们……”那梁汐的语气突然变得狠厉了起来:“你们不该动我孩子的!我就算是死!也要做鬼,不放过你们!”说着这梁汐突然奋力挣扎,脱离了桎梏扑向了井边,从袖口拿出了一根银针。
裴铭当下就震惊地看向那银针。“是凝魂针!”裴铭道。
裴铭没注意到的是一旁的裴长留脸色几乎已经变得阴沉。
只见那梁汐毫不手软,直接将那银针扎进了太阳穴,一瞬间鲜血,爬满了她漂亮的脸庞。
美人嗜血。
“这女人疯了?”众人道,那赵老爷更是一脸震惊。
“你们,都得为我阳儿,陪葬!”那梁汐的面孔变得狰狞可怖,像那爬出来的修罗般嘶吼,吼罢便直直倒进了井里。
一阵风卷过,又是一阵晕眩,那一楼庭院的幻象又消失了,只留下孤零零的井和空荡荡的大堂。
这凝魂针是哪来的。
为什么会在梁汐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