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红接电话的时候周晨就在边上，听到这话心里莫名有些堵。
是，他也不喜欢孙闻泽，甚至巴不得孙闻泽离佟言远远的，可这号人要是真和她因为这件事断掉之前的一切情分，那她心里该多难过啊。
以前周晨不懂，但现在他懂了，因为懂，所以觉得不甘，无能为力。
佟家豪经手的许多家公司，都经过了一番很严格的盘查，最后确定了没有他没有从那些公司当中吃回扣。
倒塌的那栋楼之所以发生这次的事故，是因为监督负责的人从中吃了些回扣，欺上瞒下，这才导致这次的悲剧发生，造成人员伤亡，损失惨重。
但佟家豪和柯婷婷的事，依旧被关注着，佟家豪不明白柯婷婷为什么会认了，他没机会去问个究竟，但柯婷婷认了，他不认，也始终被人诟病。
一切都回到原有的轨迹，肖红将公司的事处理的井井有条，佟言也在风暴平息后让小栩回到了幼儿园。
只是远在西北的孙闻泽再也没有给佟言打过电话，他仅仅只在到西北几天后的某天晚上，给佟言发了信息：阿言……
只是一声称呼，什么都没有说，后面好像省略了千言万语，佟言清楚他的处境，也没有质问更多。
海城大楼坍塌的新闻很快被其他新闻盖过，开始还有人广泛关注着事情的进展，但这些内部东西不太可能会对外。
没用多久的时间，新闻几乎销声匿迹了。
秋末下了几场小雨，冬天很快来了，令人措不及防，佟言除了接送小栩以外，几乎没有出过门。
等啊等啊，她希望事情能有所转圜，终于在一个半月后接到了电话。
佟家豪突发疾病了，正在医院抢救！
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是没有准备的，第一时间往医院里赶，她面无血色，身上仅仅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毛衣。
她向很多人打听了案件的进展，但是没
有人告诉她具体怎么回事，大多都回答得模棱两可。
就连肖红，她问她的时候，她也只是说不太清楚，借口工作忙，不与她细谈。
原来柯婷婷承认了和佟家豪有私情的事，也承认了利用关系带着佟家豪上位的事。
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
佟言打死都不肯相信佟家豪会做出这种事，她脑子一片空白，全凭着对海城路况的熟悉度往前开。
肖红电话打过来，她没接，接着她又用了周晨的手机。
“阿言，你人在哪？”
“你觉得我在哪？”佟言声音已经哑了。
果然，个个都是明白人，个个都知道消息比她快，而她一直被蒙在鼓里，竟然真的以为这些日子以来只是还没有查清楚罢了。
“你到了以后先等等我，别贸然过去。”
她是怕遇到某些部门的事，套了她的话，佟言深吸了一口气，“柯部长承认和爸的事，你信吗？”
“见了面再说吧。”
肖红不想电话里和她吵架，佟言从没有开车开得那么快，她遇到任何事都慢慢的，跟蜗牛似的，这次从家里到医院，开了不到二十分钟。
她没有等肖红的意思，关上车门就要上楼，但肖红是有所防备的，让人在停车场把她拦下来。
“是佟小姐吗，肖总马上就到。”
佟言不想等，但拦着她的人死活不让她走。
她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妈竟然有这样大的权利。”
对方有些尴尬，“等等吧，肖总马上就到。”
“阿言！”
肖红拎着黑色的包，估计是从什么宴会上赶过来，打扮得很正式，“跟我到车里说几句话，”
关上车门，肖红给她穿了件外套。
周晨人就在外面，让两个拦着佟言的人先
走了，肖红叹了一口气，“你等会儿上去，主观的意思少表达一些。”
“我接受调查呆过几天了，没关系吧？”
肖红抿了抿唇，“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怕你着急。”
“你澄清了吗？”
“什么？”
“柯部长承认和爸的事，你澄清了吗？”
“他们认了，我有什么必要澄清？”
“你觉得爸爸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佟家豪虽然有些城府，但这种作风上的事情，肖红觉得他不会犯，当年他和柯婷婷走得特别近的时候，她也只是嘲讽几句，但也没有真的怀疑过。
现在柯婷婷认了，她有什么必要站出来说那些有的没的？
搞不好会被人认为是在帮着佟家豪……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是，你跟爸离婚了，可他以前的人品你是知道的。”
佟言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在我回海城之前就离婚了是不是，我回海城看到的那天，那已经算是离婚后了。”
“我不清楚的事我没办法贸然开口。”
“你怎么可能不清楚？”
“他事业上的事我从不插手，你是知道的。”
佟言看了她一眼，看她一脸冷漠的样子，眼泪夺眶而出，只是抬手擦了擦眼泪，没有露出什么情绪，“我去看看爸爸的情况。”
柯婷婷承认了，肖红也不出面，佟家豪要是真的没做这件事，肯定会被气得原地爆炸。
肖红拉了她一下，“你爸不会有什么大事，你晚点再去。”
佟言将她的手拿开，开了车门走了。
她头也没有回，也没有去看肖红了。
眼下这是佟家的事，肖红巴不得撇清关系，她看出来了。
周晨回到了车里，坐在佟言刚才坐过的位置上，“你该跟她说清楚。”
“你心里明镜一样，她就是感性用事，从小就这样。”
肖红也不在乎她会不会生气了，她都是为了她好。
佟家豪大脑里长了一个瘤子，医生说已经有好几年了，一直都在接受治疗，他工作忙，检查和治疗的时间也并不多，也怕被人知道他力不从心，所以一直坚持着。
最近的一次检查，大约在半年前，发展成了恶性肿瘤，要做手术才行，但佟家豪当时拒绝了，说先用药物治疗。
无论是手术还是接受化疗，必定影响正常生活，他想先等等，不想经过了手术了化疗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一蹶不振。
医生从没见过像他这样淡定的病人，脑部恶性肿瘤，竟然还不立刻接受住院治疗，还担心会影响他现有的生活。
熬到现在，癌细胞基本已经扩散，只有化疗。
佟家豪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接受了化疗，检查组的人了解他的身体情况，也并未继续为难他。
上头停了他的职位，派了别的人接手，正式处分虽然还没下来，但最终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佟言坐在床边，隔了两个来月没见到他，佟家豪明显是瘦了，整张脸没有一点肉，骨头都几乎陷进去了。
肖红等到人走了才敢上来，站在病房门口，佟言回头看了她一眼。
佟家豪病成这样对肖红来说也很意外，好几年前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佟家还没有出任何风波的时候，周南川还没有正式出现在佟经国面前的时候，那时一家人都很知足，唯独佟经国步步盘算，在为他规划前途。
佟家豪从不会让佟经国失望，他一生都在规规矩矩的在老爷子给他铺好的路上缓步行走着，他尽量不让自己犯错，谨小慎微。
那时佟经国正在和潘年斗，想办法争取那个职位，他就算病了也会忍着，等事情落实好之后再确定下一步怎么走。
没想到自那以后，他就再没有时间操心自己的事了。
佟言远嫁西北，佟经国病了，肖红闹离婚，无数人对他虎视眈眈，使他分身乏术。
再到后来佟言离婚，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海城，自然想替她筑起一座桥梁，不会让女儿过得太委屈。
没想到事故来得如此突然，他也没有想到，柯婷婷会为了报复他而承认和他有私情。
肖红突然间有些心疼佟家豪，但她不会因此而改变什么。
“别哭了。”
“爸爸什么时候开始病的？”
“我也不清楚，他没跟我说过。”
“他在生病的这些日子，爷爷去世了，我离开他了，你也和他离婚了？”
一个男人最惨也不过如此了。
佟言还记得回国那几天，佟家豪让她就在家里住下，大概也是心中存着几分念想，知道自己情况不行了，能熬一天是一天。
而她直接拒绝了……
佟家豪晚上才醒来，他一睁开眼睛，头晕目眩，胃里恶心得厉害，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吐了，佟言给他递了纸巾过去，他吐完后躺在床上，意识模糊，浑身都在发抖。
“医生，医生！”
刚经过了一次化疗，身体功能下降，佟家豪几乎不能下床走路，也吃不下任何东西，躺在那戴着氧气罩，吐了几次后，持续的干呕。
“爸爸，你喝点水。”
佟家豪半眯着眼睛拉着她的手，轻轻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想喝。
佟言哪里看过他这么脆弱的时候，他身体一向很不错，就连感冒也是少有的。
医生说了，现在治疗并没有多大意义，癌细胞扩散了，动手术没有必要，照他现在的情况，顶多还有半年。
化疗的话……可能走得更快。
“佟家豪，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