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连那黑衣人是从哪里离开的都不知道,都一脸迷茫,莫名其妙地看着虚空。
华溪烟浑身都被一团黑色包围,她看着面前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不禁眨了眨眼。
许是由于方才动了真气的缘故,华溪烟的小腹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撕裂的痛意,不由得让她一下子白了脸。
格图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个药丸,塞入了华溪烟口中,阵痛霎时间好了许多。
"多谢格图公子相救。"华溪烟稳了稳心神,这才道谢。
"不必。"格图的声音时一如既往的沙哑,听起来瘆人得厉害,他将华溪烟轻轻放在了城外的地上,沉声道:"不必!"
"格……"
"他在平阳关等着你。"格图说罢,旋身再次没了身影。
"小姐!"早就等到外边的风滔和问夏等人急忙跑了过来,将华溪烟扶上了马车。
,马车内垫了厚厚的垫子,所以尽管速度不慢,但是华溪烟依旧没有感受到多少颠簸。
“萧公子就这么放下了京城太平的时日,义无反顾地投奔到这血雨腥风之中?”马车内坐立不安的华溪烟撩开了帘子,和外边的萧泉说着话。
她必须说着话来转移一点自己的注意力,否则自己的一颗心就在云祁身上,会忍不住地惶恐无依,会惊慌失措,她怕自己还没有到平阳关就疯掉。
“家中有父母坐镇,就算我出来也没什么耽误。”萧泉清声说道,“再者说来,京城的太平只是暂时的,谁知道那一天这战火就烧到了京城?我自小读的兵书也不少,自然也想找个地方好好试试自己的本事,这战场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锦绣河山风光万千,谁不想在这上边涂上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
听着这可以谓之豪言壮语的话,华溪烟淡然一笑:“男儿志自然可贵,但是这其中
的代价可是不可估量,萧公子就不怕一个不慎,血染了江山?”
“哈……”萧泉忽然朗声笑了一起来,“不过就是一条命罢了,能目睹并且亲身参与这一强强逐鹿之景已是极为欣喜,要是再用自己的热血为这大好河山染上一个新的图腾,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世人都言高官子弟被荣华富贵熏了心,眼中只有着自己面前的三寸之地,除了自己的利益之外再也看不见其它,然而萧公子这一席话当真是让人惊讶,果真是兰陵萧氏之人!”华溪烟毫不掩饰地给出了自己的赞赏。
萧泉清淡一笑,并没有因为夸奖而有本分的得意:"兰陵萧氏说的好听,但不过也只是祖上积下来的荣耀,没有什么好炫耀的。”
“那萧公子为何不去参加文官会试?”梓菡忽然出声,疑惑地问道,“以萧公子之材,要是参加文官会试的话,现在朝堂早就有了公子的一席之地。”
华溪烟点点头,梓菡这个问题正是她想问的。
“虽说臣为其主,只有主择臣,不可臣易主。但是圣天现在是什么光景,各位都是看的明白。皇诏不下民间,民意不达宫廷,即使入仕,侍奉的也不过只是那么一批人罢了。我常年认真观测,百姓的疾苦自然看得明白,既然要入仕,自然要为百姓办事,而不是侍奉着那几个人模狗样的天子走狗。”
听着萧泉满是不屑的话语,华溪烟终于明白:“所以萧小姐和宁晔一起离开,萧家才没有阻拦?”
萧泉不置可否。
“萧家这么快投了诚,就不怕到时候连老本儿一起丢了?”华溪烟挑眉,似笑非笑接着问。
“不怕。”萧泉的语气极为清淡,但是却是凭得坚定,"况且长公主觉得萧家还是以前那个萧家吗?自从皇上即位以后,对世家大族百般盘剥
,萧家自然也不能幸免。尤其是彤彤还是萧家家主,家主都跟着反贼跑了,皇上还能无动于衷?"
华溪烟明眸微闪,轻叹了一口气道:"权利之争向来残酷。"
"可那又如何?"萧泉昂着脖子,说的一脸的义正严辞,"萧家的家底又不是在京城,无论旁人怎么看待,彤彤依旧是我萧家家主,无论如何变化,萧家的家训都不会变。"
华溪烟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
要的就是这种盟友,在什么时候都坚定不移地支持,给予力所能及的支持,永远不会背叛的盟友。
萧家自然不会倒戈,抛去萧家的名声与人格不说,还有萧叶蓉,那可是她嫂子,多么亲密的姻亲关系呢!
看着华溪烟唇边的清浅笑意,问夏一直紧绷着的心也微微落了下去,刚才一路小姐都是紧紧皱眉眉头,眸中除了担忧再无其它,她真怕她撑不到平阳关就倒下。
所幸,华溪烟的状态不错,心焦难忍,索性扔了马车直接骑马,两日之后,一行人快马加鞭地到了平阳关。
于其说平阳关是一个关口,倒不如说是一个山谷。这个时节正是大雪封关之时,隔着一道宽宽的沟壑,两边的山头便是安营扎寨的地方。
如今天气并不算的十分冷,朝阳升起,暖暖的阳光照耀着林间升起了极为浓郁的雾气,显得飘飘然好似蓬莱仙境一般。云雾缭绕,鸟雀争鸣,隐隐有军队做饭的米香传来,怎么看,都不像是剑拔弩张的样子。
华溪烟勒了马缰,抬目望去,清晰地看到群山万壑之中极为招摇的大旗,上面的“云”字磅礴大气,极为恢宏。
想到了什么,华溪烟抿了抿唇,再次打马朝着看到的地方而去。
忽然前边有一匹马在路中央,挡住了华溪烟的去路。
华溪烟再次停下了马,看着前方的那
个背影,唇角紧紧抿起,一双美目中尽是复杂的神色。
一边的梓菡早就拔出了剑做好了防卫的姿势,萧泉虽然没有什么动静,但是一只手却是按在了马前悬挂的宝剑的剑柄之上。
前方的人缓缓调了马头转过来,和华溪烟对视着,深深地看着她,那双桃花目中除了她,好像再也容不下其它景色。
许久,宁熙的目光从华溪烟脸上挪开,看向了一边的萧泉。
萧泉神态没有丝毫变化,没有一丝窘迫、后怕或者愧疚,只是神色清浅,平静地回视着宁熙。
本来以为宁熙会和萧泉说什么,但是出乎华溪烟的意料,宁熙再次看向华溪烟:“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华溪烟紧蹙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本来想毫不犹豫地拒绝的,但是看着宁熙单薄了许多的身形以及苍白的脸色,还有全身怎么都掩盖不住的疲态,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看着华溪烟嗫喏半晌却是没有说出一句话,宁熙忽然勾唇,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他笑得极为愉悦,周身的疲态与眉间的阴沉似乎也因为这笑声消散了大半,甚至是他身后的朝阳都因为这笑声明媚了起来。
半晌,华溪烟开口:“好!”
“小姐!”问夏惊讶,忍不住轻唤出声。
一路上小姐都那么着急着回去看云祁公子,但是这几乎是已经到了门口,怎么反而和这圣天新皇在这里说开话了呢?
“你们先回去,我随后就到。”华溪烟看着梓菡,又看看萧泉,吩咐道。
萧泉点点头,打马走到了另一边,带走了还想说些什么的梓菡和问夏。
宁熙回过头,看着那马上的英姿,清淡开口:“真是想不到,萧家这么快就投了你们。”
这“你们”二字,让华溪烟深深感受到了二人之间的距离,以及那极为遥远的疏离感。
"萧家早就投了我们。"华溪烟纠正着宁熙的话。
“云家养兵百万,再加上王萧和其它世家的相助,在外界看来,我是必输无疑了吧?”宁熙看着华溪烟娇美却淡漠的容颜,惨淡开口,却不知道真正的是在问谁。
华溪烟并未答话。
“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一面,你就这么当哑巴?”宁熙眨了眨眼,忽然笑了起来。
但是华溪烟却明显感到了他所说出的“好不容易”四个字中的酸楚。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华溪烟答非所问地说出一句。
宁熙眯起眼睛,看着一边深不见底的沟壑,轻声道:“这谁又能说得清,只是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
“你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应就知我是你妹妹。如此居然也能得你青睐,真不知道是我太幸运,还是你的眼光太独特。”华溪烟叹息开口,冷漠的面容破碎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像是融化了千年冰雪的璨璨暖阳。
“对啊,喜欢就是喜欢,无关血缘。”宁熙也笑,语气极为平和地说道。
华溪烟本来想问宁熙到底知不知道他的感情是欣赏还是爱慕,但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宁熙不是孩子,自然分得清楚自己的感情,再加上他看向自己的时候,那双桃花目中没有以往的风流成性,而是满满的认真。漆黑的瞳仁一眼望不到底,但是华溪烟却能清楚的看到里面的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就像是把她刻入了心底一般,在这样的眼神面前,什么质疑的言语都成了苍白的泡沫。
“但是我对你并没有那种感情。”过了片刻,华溪烟听到了自己极为平静的声音。
“我知道。”宁熙依旧浅笑着,清声说道,温润嬉笑的模样好像让华溪烟见到了以往那个吊儿郎当的五皇子,而不是那个阴深暗沉的圣天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