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的信差在早朝的时候将陈郡谢氏私自建造兵器的折子递给了天隆帝,天隆帝看完之后自然是勃然大怒。而下首的朝臣在近些日子以来已经见惯了天隆帝这般脸色,一时间竟然见怪不怪了。
“私造兵器?”天隆帝手中握着那信笺怒极反笑,“温家私自藏银,会试舞弊。卢家私造祠堂,如今谢家开始私造兵器。这是一个个的当朕瞎了,所以是要反了吗?”
话落,文武百官立刻下跪三呼不敢,但是依旧无法平息帝王的怒气。
“好,好,好。”天隆帝三个好字出来,对着下手的禁军,怒喝道,“查!给朕去查!朕倒是要看看,此次的大清查,到底是能查出多少龃龉!”
禁卫军们领了命,文武百官依旧跪在原地,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皇上息怒!”一个清远而悠扬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像是来自于遥远的天际,又像是来自于近在咫尺的地方。
一位官员听到这个声音,立刻直了身子惊呼起来:“呀,是国师大人来了!”
“真的是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回来了!”
众位官员立刻喜不自胜地议论起来。
天隆帝也是一怔,立刻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疾步下了台阶,连胜道:“国师……国师在哪里?”
方才还寂静无声的大殿顷刻间如同炸开了锅一般,所有官员都翘首期盼着他们心中见神龙首不见尾的国师大人。
有些年轻的官员没有见过国师,但是对于国师的神机妙算可是多有耳闻,心中早便不由自足地生出了崇拜之意,如今这般,如何不激动万分?
这国师时常不在朝堂之上,甚至是好几年才会出现一次。而距离上次他现身,已经过去七八年有余了。
“吾皇有礼!”大殿中再次从四面八方响起一个声音,不多时后,一个黑衣身形从殿门口
缓步走了进来。
“国师大人有礼!”文武百官皆是躬身行礼,恭敬之态度较之对天隆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国师!”天隆帝急忙迎了上去,也不顾这是在早朝之上,开口客套道,“许久不见国师,朕甚是想念啊!”
“多谢皇上记挂!”国师一扬手中的拂尘,对着天隆帝微微躬身,态度清远而疏离。
天隆帝赶忙伸手阻止了国师弯下去的身子,叹息一声道:“上次听说国师现身无名寺,朕想要前去见上一件,谁知近些日子来事情接连发生,终究是不得脱身……”
“有劳皇上记挂,老道今日,正是为了此事前来!”
“哦?”天隆帝双目猛然一亮,惊喜道,“国师有何妙计?”
二十年前国师还在朝堂上的时候,天隆帝便在自己的龙椅旁边为国师设了一把椅子,虽然后来国师退出了朝堂,但是那把椅子却是一直没有撤掉。可见天隆帝对这位国师的重视。如今,国师又在天隆帝的邀请下,重新坐到了那把椅子之上。
“老道今日前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皇上。”国师坐到了椅子上,开门见山地说道。
“是什么事情?”天隆帝似乎已经将陈郡谢氏的事情抛在了脑后,感觉这国师现在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知皇上可是还记得十七年前的举国大祸?”
天隆帝闻言,面色一怔,闪过一抹惊骇。不知是由于对国师忽然间提到那么久远的事情的惊愕,亦或是想到当初的场景心中的震慑。
“十七年前,正是由于黑凰星冲撞了凤星,这才举国大患。南涝北旱战事连绵,百姓疾苦难当。而如今,世家动荡不安,朝政岌岌可危,战事迭起民不聊生,较之当前的情况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文武百官皆是鸦雀无声,都仰望着上首的国师,等他说出最终
的结论。
“所以此次,还是帝星受了冲撞吗?”天隆帝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国师微微颔首,一张国字脸上是万分凝重的神情,闭起自己精光四射的眼睛,口中微微念叨着什么,手中正盘算着。
猜测着国师可能是在“做法”,下边的文武百官心中更加敬畏了。
十七年前,正是国师说黑凰星冲撞了帝星,黑凰星死后,所有的事情全部在短时间内得以平定,所以这国师在众人眼中,宛如神明。
过了许久,国师才沉沉叹了口气,放下了手。
“如何?”天隆帝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帝星受冲所致啊!”
“不知道这次是谁冲撞了帝星?”一边钦天监的意味官员轻声问道。
国师满含精光的双眼扫过下方一众文武百官,最后定在了天隆帝脸上,启唇吐出三个字:“黑凰星!”
“哗”的一声,文武百官炸了,不是说黑凰星十七年前就已经陨落了吗?如今这一颗是哪里来的?
“这……”天隆帝也有些踌躇,不由自主地对国师的话产生了质疑,“这黑凰星……”
“当年的黑凰星未落,只不过是由于凤星光芒大盛所以掩其光芒而已!现今凤星命迹衰微,所以这黑凰星才重新出来作祟!”
天隆帝猛地朝后一扬,似乎是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祸害竟然在自己的国家之内存在了十七年如今还敢出来为非作歹。不禁赶忙问道:“不知这黑凰星如今现在何方?”
“西南方二十里,阴时女子,年十七!”
于是,两个时辰后。最是符合条件的华溪烟在被带到了朝堂之上。
那国师一见华溪烟,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连连后退几步,仿佛是见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般。
华溪烟一头黑线地看着这人在那里神经兮兮地装神弄鬼。
“国师?”天隆帝有些疑惑地
出声。
“上次在无名寺,老道见过此女!”国师的拂尘一指华溪烟,颤着手指指着华溪烟,“正是在此女走后,无名寺才走了水!”
于是文武百官全将目光移到了华溪烟身上,皆是猛然一震,王家二小姐?
有心人不禁想好像真的是自从这王二小姐进京之后,才发生了这诸多事端,难不成,这王二小姐真的是身带不详?
天隆帝也是看着华溪烟,但是心中却是另外一个想法——若是华溪烟真的是那黑凰星的话,岂不是她的女儿?
一时间,对女儿的亲情盖过了所谓的不详征兆,天隆帝站起身,便要沿着玉阶走下来。
“皇上,不可!”国师猛然伸手拉住了天隆帝的龙袍,“此女正是那不详之人,皇上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其实在天隆帝心中,对王皇后的感情也一直很深。而当初王皇后生下了长女之后,他也是极为高兴的,甚至是比自己得了长子的时候还要高兴。
后来发生那样的事情,他自然气怒。但是等到尘埃落定之后,更是悔恨,也想着若是自己当初不要那么心狠,会不会就不会失去发妻,不会失去自己最喜爱的那个女儿。
现今这个自己不止一次想念的女儿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天隆帝如何不激动万分?
“你是……歆宸?朕的女儿?”过了好半晌,天隆帝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当年的昌延公主芳名宁歆宸,诸皇子公主中唯一双字之名,也是一大殊荣,所以世人皆是知道。
华溪烟却是不动声色,不冷不热地道:“天下女子皆是皇上的女儿。”
眼看一场父女相认的大戏就要在自己面前上演,国师连忙出声阻止道:“皇上,为了黎民百姓,请快快下令处决此等不详之人啊!”
天隆帝恍若未闻,只是站在玉阶之上细细打量着下边
的女子。这么一说,他才发现,她和她母亲长得很像,尤其是眼尾处,斜斜上挑,似乎含着无数媚态,轻易便可将人的三魂七魄摄取而去。
怪不得自己见到这个女子的时候回不由自主地生出亲切之感,怪不得就算是她抗旨不遵自己也狠不下心多加责怪,原来这一切,都是由于父女天性!
“歆宸……”
“皇上!”华溪烟开口打断了天隆帝的话,“我叫华溪烟!”
文武百官都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心情。当初昌延公主有多尊崇,他们现在的内心就有多震撼。已经死了十七年的人忽然就这么出现在了这里,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皇上,还请尽快处理此人!”国师提高了声音,再次规劝天隆帝。
而在天隆帝看来,此时此刻,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背景,什么天灾人祸都成了浮云。一切的一切,都没有这个自己想了念了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了的女儿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来得震撼。
“皇上,请三思!”国师清声高喊。
“请皇上三思,尽快处置这不详之人!”一位官员高声喊道,再次下跪请求。
“请皇上三思!”陆陆续续无数官员下跪,向着上首的天隆帝哀求,请求惩治这等不详之人,以天下黎民为先。
天隆帝看着面前的场景,与十七年前是如何的相像?当初他们也是这般苦苦哀求,所以自己才狠下了心下了那道圣旨。难道十七年后的今天,历史还要重演吗?他还要亲手下旨处死自己的女儿吗?
华溪烟冷冷的笑着,一双明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天隆帝,想要亲眼看着这个十七年前生生逼死自己母亲的男人,如今这要该以何种的方式来处置她。
众人的哀求都在继续,华溪烟恍若不闻,也没有半分畏惧地看着上首那个全天下至尊的男人——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