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一秒,缓缓说道:
“我想了很多,最终决定告诉你这件事,它很重要,是我忘记以前怎么叫你的原因。
是我忘记以前,忘记你的原因。
我知道我跟你在特战营相处过三年,但我没印象了。
我最近一直在恍惚,好像能从你身上看到以前的影子。
我其实是被隋雨石催眠,封掉了那三年所有关于你的记忆,我记得和别人的点滴,唯独记不得和你的,所以你会有被针对的感觉。
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找专家帮我恢复的,我不会忘掉那三年的,你信我。”
时肆皱起眉,表情费解。
“听起来,似乎有些离谱,”他淡淡道,“隋雨石为什么要催眠你?”
尔栖:“怕我帮你吧?”
她也不是很确定,从两世的经历来分析,是这样。
时肆思考一番,道:
“时氏会威胁隋氏,我注定会阻挡隋雨石,如果你跟我结合,你就会帮我,这样隋雨石的绊脚石就有两块,所以他要让你忘记我,不要和我结合,不要帮我,去帮他,是这样?”
说完他又无缝衔接,抛出几个问题:
“那他为什么不催眠我?你怎么知道他催眠了你?还有,你好像对一些事情有预知能力,化解过我几次危机。
我现在对你的兴趣,大过催眠。”
尔栖道:“第一个问题,我可以告诉你,是隋雨石没法动你,他打不过你,其他问题,我回答不了你,没法回答。”
她总不可能告诉他,她是重生来的。
那样更离谱。
时肆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觉得她好不真实,像泡沫做的,风一吹,就会散开,永远离开他。
他咽下口唾沫,小心试探道:
“栖宝,你……不能是魂魄吧?你会不会离开我?
是不是有一天,他们叫你,你就会离开我,再也不回来了?”
尔栖愣住。
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一世,她只想救回时肆,救回郝惬意他们,然后把隋氏一家人都送进去。
至于会不会离开,她真没想过。
也许,会吧?
她偷来的命,终有一天会被上帝收回的吧?
到那时,时肆该怎么办呢?
不还是痛苦活一世吗?
不不不,她使劲摇头,语气坚定:
“不会,我是人,我不会离开,我们说好要死后同穴的不是吗?
我不会离开的,不会……”
她反复重复“不会”,在安慰时肆,也在安慰自己。
时肆沉默。
他想回催眠的事。
确实很离谱,但看栖宝的表情不似有假。
有的催眠大师,甚至还能自我催眠,所以催眠她一段记忆的话,易如反掌。
结合最近尔栖针对隋氏,和隋雨石的人品,这确实是隋雨石能干出来的事。
可他纠结的点不在这儿,在于尔栖回避他后面的问题,用没法回答四个字就想打发他。
他想起这段时间她的好,脑海里冒出来一个想法。
这是不是栖宝为了逃离他而编出的谎言。
她其实,是不是一直在蓄谋离开?
他太害怕她会离开。
尝过美好之后,骤然撤离,是种酷刑。
他接受不了。
没有栖宝,他会死。
“栖宝,”他开始有些哽咽,“我不需要你再多爱我了,你就……就,像现在这样就行了,就足够了。
你别离开,你想喜欢郝惬意就去喜欢,想跟苑总拌嘴就去吵,你说的话我都信,你忘记以前也没关系,只要你未来记得我就行,好吗?”
尔栖的脑子还停留在会不会被上帝收回生命那儿,时肆说这些,好像跟这个话题不搭。
她问道:“你信我吗?我没有在骗你。”
时肆红着眼:“我信你,但你不能离开我。”
尔栖伸手摸他的脸,眼里都是心疼:
“我不离开,我就是跟你说这个事,说完我们还是我们,我会好好爱时肆的。”
时肆吸吸浓重的鼻子,又问一遍: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尔栖重重点头,把不会两个字咬得又重又狠。
时肆在看她,看她的眼睛她的表情。
直直地看。
他害怕在她脸上看到一丝犹豫,一丝欺骗的痕迹。
他告诉自己,栖宝从不骗他。
栖宝永远为他好。
栖宝永远站在他这边。
尔栖见他眼底红红的,鼻尖红红的,明明很难受很委屈,却蹙紧眉头在隐忍。
脸上现出两道泪痕,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显得时肆楚楚可怜。
他阴柔的长相和混血感,将这份楚楚可怜放大到极致。
尔栖心疼得很,伸手从兜里抽出纸巾,轻轻给他擦拭,语气温柔敦厚:
“不要再多想了,事情已经说完,没有继续的必要了,没有东西会威胁到你,你想要的都在。”
她牵起他的手:
“我们回去,好吗?”
时肆点点头,紧紧回握住她,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再也不回来。
尔栖牵他往坡上走,心下长舒一口气。
还好她能够控制住他的胡思乱想,不然他一天要崩溃多少次。
抑郁症,伴随狂躁症。
天呐,想想就很痛苦。
如果是她,该怎么熬呢?
所以时肆,真的很了不起呀!
……
郎青这边送郝惬意回公寓后,一声不吭地替她做好饭,打扫好卫生,换好饮水机上的水。
郝惬意蹲在玄关处的鞋柜上,胳膊环住双腿,看他忙来忙去,也一声不吭。
两个人的状态好似宠物猫和铲屎官,形成一种无言的默契。
郎青最后看一眼客厅,确定没有遗漏的地方,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往外走。
他不敢看郝惬意,低头换鞋。
郝惬意和他仅一步之遥,伸手就能够到,但她没有伸手的意思。
猫都是高傲的,金贵的,喜欢她,他要主动才行。
她看着他换好鞋,穿上外套,握住门把手要走,突然出声问了一句:
“DNA结果是你的吗?”
郎青一滞,抿抿唇,小声嗯了一下。
郝惬意咬着下嘴唇上的肉,看似随意般抬手挡住侧脸,但哑着的嗓子仍然暴露了她。
她强忍着酸楚,使自己保持正常:
“路上小心,再见!”
握着门把的手不自觉加重力度,郎青咽下口唾沫,犹豫再三,最终狠下心,开门而去:
“拜拜!”
郝惬意没动,耳朵无形中伸到门口,屏住呼吸听着门外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