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成带着吴氏回到了县里,吴县令感激他对女儿的救命之恩,又感念他为了女儿清白之名,夜里将女儿送回,问过女儿意思后,立刻为两人操办了喜事。
也就是喜事筹办期间,吴县令又给上一级的府台上书,请朝廷派兵,剿灭了这一小伙赤面匪徒。
可赤面匪原本只是在黄州地盘兴风作浪,如今竟然流窜入了雍州,朝廷给宗极安下了旨意,责令他尽快剿灭赤面匪徒,可这中间一晃,便是三年。
杨锦谦已经能够识字认书了,而且天赋惊人,许多童生都还在背诵的书籍,偏偏他就能一字不落。杨玉成心中满意,心知这是天助自己,便将自己的许多心得拿出来教育,杨锦谦一日千里,进步飞快。
但赵修铠不同,三年来他一直跟在黄长安的身边无论是学识还是武艺都毫无寸进,唯有帮黄长安磨药的手艺越来越娴熟。黄长安替他心忧,却又毫无办法,想带他出门去云游,找自己那几个好友想想办法,可每每这时,杨玉成便会一口回绝。而也就是这时,黄长安也才会反应过来,他眼前的杨玉成,依旧还是那位想要掌控天下的皇帝。
杨玉成自忖三年来确实变了很多,吴氏嫁过来后,家里又添了些奴仆,再没有了以前勾心斗角的压力,膝下又有两个孩子,人也变得柔和了起来。就算吴氏被查证出来是不孕之体,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好生安慰了一番,这在以前他的眼中,那绝对是不可想的事情。
本来岁月静好,一家其乐融融,可没有多久,赤面之乱扩大了。
本来赤面之乱只是在黄州地界闹事,但是很快连带着雍州、蕲州也都开始出现了流匪。更严重的是,春节时,一支赤面匪徒竟然闯进了泰京城中,在泰京城里元宵佳节那天纵火烧市,死了上百游街看灯之人,其中就有吏部尚书张绣的独女。
张绣晚年丧女,心力憔悴,跑到太极殿跟杨毅哀求,杨毅遂下了严旨,着将那伙为祸的赤面匪当街凌迟,如此一来,百姓们和赤面匪徒之间的仇恨便变得愈演愈烈。
杨毅几次想要将宗极安换掉,可每次唐沧绝都告诉他还不是时候,杨毅虽然愤怒,但想起自己和他之间的约定,便都只能忍了下来。
这一天,唐沧绝照例在太极殿回话,殿内只有他和杨毅两人。
“陛下,”唐沧绝神色慎重:“您久久不愿立后,这于国本无益啊。”
杨毅看着他,神色有些冰冷:“唐爱卿下了朝,把朕留在这里,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有的没的吧?”
立后虽然是国事,但于杨毅而言,冷氏陪伴自己多年,情深意切,又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这才在海玄观之乱中走失,如今他妻子都未寻回,自然没有立后的心思。而且于他而言,这是家事,自然不能容忍外人置喙。群臣多少了解一些细节,加上杨毅正当壮年,从来都无人敢在此事上对杨毅置喙,可如今唐沧绝却突然之间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杨毅虽然知道他肯定是有所谋算,但还是非常不快,所以眼下,也没有给唐沧绝好脸色。
唐沧绝也不在意,跪了下来,俯身道:“陛下,臣于南门外垂钓,单钩入池,三四个时辰没有收获。旁边老翁,一钩便可钓七斤大鲤,陛下可知为何?”
杨毅见唐沧绝卖关子,不由有些不耐烦:“唐沧绝,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唐沧绝觉察到了杨毅极度的不耐烦,心中疑惑他为何如此,却也不表露出来,而是继续道:“臣有一钩,请陛下赐饵。”
杨毅闻言,默默坐了下来。
唐沧绝的意思很明确——三年时间已到,他要开始进行自己的计划了,但是现在计划还缺一个诱饵,想要用皇后之位做饵。
这是大事,事关唐沧绝与杨毅的那部分计划,所以杨毅便也收拢住了自己的烦躁之心,轻声问道:“你既然要开始,我不拦着你,但是皇后之位你是明白的,朕要留着。你不如换个条件?”
唐沧绝半跪起身,拱手道:“陛下!陛下若图大业,岂能不舍皇后之位?家国一体,天子无有私事,陛下真要在此因小失大吗?”
杨毅沉默了。良久,他突然开口道:“能否想些办法,将饵护住?”
唐沧绝皱眉,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杨毅再次皱起眉头的时候,他突然又开了口:“陛下,臣愿为陛下图谋,只是如此,便会失去三成胜算,不知陛下愿否?”
杨毅再次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想法有些幼稚了,他他确是做不到那般无情,可唐沧绝步步紧逼,将事情摆在了他的面前,又价码一一摆给了他看,这让他一时之间,进退维谷。
见杨毅神色有所动摇,唐沧绝立刻趁热打铁道:“陛下有心,冷氏又怎会无情?若是她在此,孰轻孰重,陛下还要再斟酌吗?”
良久,杨毅深深叹了口气,摆手道:“唉,罢了罢了,你去吧,朕会下旨的。”
唐沧绝如愿,立刻俯身拜道:“陛下圣明。”而后唐沧绝便站起身来,离开了太极殿。
唐沧绝离开殿中不久,从侧殿的地方,走出了吕传芳来。
自从杨毅上位,便给他安排了锦衣卫指挥使司的事情。按理来说,这事不是他一个文人该管的事情,但自从上任锦衣卫指挥使司廖常被唐沧绝诛杀后,这个关键位置就一直空缺着,而杨毅自从得知谭尹的情况后,对王府内的身边人更是无法信任,思来想去,只能把自己师父找来顶事。
吕传芳本想做个逍遥散人,直到被徒弟拖下水中,虽然不愿,却也无奈,这一晃便是三年。好在吕传芳确实本事不凡,不但将锦衣卫打理得井井有条,就连昔日锦衣卫做的不好的地方渗透也做了一些加强,如今的泰京与九州,耳目遍布,消息通达,于杨毅来说也是一桩好事。
吕传芳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是雍州之地,有部分赤面军流窜进了一些府县,正在其中作乱。二是泰京城内,有个身份不明的人进了唐沧绝的府邸。
杨毅听着吕传芳的汇报,心中不由疑云丛生,唐沧绝既然已经决定动手,他这棋为何又下在这两处呢?
他看向吕传芳,吕传芳却是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