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声轻笑着摇摇头，温和地说道：“我还没这么草率，这是我奶奶寄过来的戒指，我和家里面说了我和你找对象的事。”
陈水水伸出手捂住了嘴，她有些惊讶地说：
“你说了吗？这么快？”
陆知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很郑重地说：
“你带我去见过叔叔阿姨，等你到了我的城市，我也会带你去见我的亲人，我会把你介绍给所有朋友认识，我保证。”
陈水水笑得弯起了眼睛，弯弯的眉毛配上含笑的月牙眼，整个人看起来俏皮可爱极了，她颇为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把手伸出去，有几分傲娇地说：
“那给我带上吧，陆同志。”
“乐意为您效劳，陈同志。”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一切情谊皆在不言之中。
陆知声小心地把戒指给她戴上，陈水水的手很小，被灵泉滋养得又白又嫩，摸起来根本没有薄茧，不像是个农村长大的，倒像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城里人。
小巧的金戒指在她滑嫩白皙的手指上衬得手上皮肤更白了，更让她惊喜的是尺寸刚刚好，戴起来很合适。
“帮我和奶奶说句谢谢，到了首都我肯定上门拜访。”
“好。”
陈水水笑着送陆知声远离返回，抬起手使劲和他挥手道别，转身背着自己的小竹筐进了屋。
刚一进门，她身后就传来了陈生和陈保国气急败坏的争吵声。
“你小子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把水田白白让给王根生?”陈保国的语气里满是急切和不解。
陈生穿着打着补丁的棉衣，亦步亦趋地跟在父亲身后，低着头不回答他的质问。
陈保国刚想转头骂儿子，抬眼瞧见陈水水俏生生地站在门外看着他们，莫名觉得有些丢人，低声轻呵：
“你给我赶快滚进家门，我们回屋好好聊聊，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陈水水闻言低头轻笑，心里默默地想：他的脑子不就是个水桶吗？
陈保国走过陈水水身边，斜着眼睛瞟了一眼她的竹筐，恰好看见红布包着的东西露出个姜黄色的须根，顿时瞪圆了眼睛，低头掩饰自己的震惊，快步进了门。
陈生半只脚踏进房门，胸口的衣领一紧，就被陈保国狠狠拽了进去，看着虎背熊腰的父亲坐在床上气得发抖，他眼神闪躲，不敢和他对视。
陈保国看他这样子更来气，厉声呵斥道：
“你给我好好说话，你为什么刚刚开大会的时候主动放弃自己那一份水田？”
陈生矮胖的身子缩在角落里，半晌，他捂住脸，再次出声时带着哭腔：
“爸，我就是觉得愧对小月，她十六岁就跟了我，为了我放弃进城读高中的机会，还拼死给我生了个儿子，你也看见了，她…她爸连家门都不让咱们进去，我..我就想着补偿她。”
陈保国扬起手就使劲给了他一巴掌，把他直接打蒙了，他嗓子里发出凄厉的叫声，陈保国冷着声说：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脑子还没骨气的儿子，你想补偿她有千万种方法，她亲儿子就在咱们家，时间长了王根生总会松口，你非得把你自己的田送出去？那可是你下半辈子最大的依仗！”
陈生被他爸哄得如同大梦初醒，有些不可置信地问：
“月儿，真的会回来吗？可是，我们俩说到底也没扯证啊爸！”
“这可由不得她，她给你生过儿子了，就一残花败柳，除了你没人会娶她，你懂了没，蠢货！”陈保国的脸上浮现出阴狠的神色，他恨铁不成钢地又踹了陈生一脚。
陈生把自己爸爸的话听进心眼里去了，他的脸因为疼痛有些扭曲，又因为想到王月只剩下嫁给他这一条路而高兴，一瞬间，他的表情显得很特别滑稽，又哭又笑。
在外面偷听的王春花叹了一口气，把手上端着的碗筷和饭菜都送了进去，放在桌子上，扯着陈生心疼地抱住他，说道：
“行了，送了就送了，先吃饭，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陈生看了看陈保国的神色，陈保国看他那做贼的样子，扭过头冷哼了一声，但到底只有这一个儿子，还是冷声道：
“看我干什么，我还能不给你饭吃，快点过来吃！”
陈生怯懦地缩了缩脖子，挨着桌角坐下来，低头使劲扒着饭。
王春花看了看俩父子，瞧见陈生还穿着去年打了补丁的厚重棉衣，把他整个人裹得像个小胖墩，联想到陈水水身上连着五六天不重样的冬装，那款式又新又显瘦，一瞧就是城里的稀缺货色，忍不住拈酸：
“唉，他爹，你说大哥每个月得挣得了多少钱，我看二丫身上那衣服从回家开始就没重样的，全是新的！”
陈保国一边吃饭一边说：“百来块肯定有的，昨儿我听着爸妈说他又升官了。”
王春花一听，心里一堵，放下碗筷没了胃口，语气有些沉重地说道：
“才干了一年的副队长，这供销社就解散了，接下来就又得继续种地，这种地又能有几个钱，唉，之前攒下来的钱又给王家彩礼拿去了大半，今年过年咱们都快没钱买肉了。”
说着说着，王春花越说越心酸，低头开始抹眼泪。
她当年就是看重陈保国虎背熊腰身体健壮，是个干活的好手才嫁过来，没成想这日子时越过越难，自己生出来的儿子也是个没本事的，被个女人拿捏得死死的，对比日子蒸蒸日上的陈国栋一家，她越是过，越觉得生活没盼头。
陈保国看着自己的婆娘这样，心里也不好受，用筷子敲敲碗，语气不善地说：
“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还能让你们娘俩饿死？大过年的，招晦气！”
王春花顿时闭口不言，扭过头去把眼泪擦干，默不作声地低头吃饭。
气氛沉默又压抑。
陈水水这边却完全不同，简直就像他们家的反面一眼，气氛温馨又轻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