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卧室里传来李锦荣的惊呼,打断了饭桌上侃侃而谈的钱进,刘文建连忙站起身来往卧室赶去,众人也都放下筷子一起跟去。
当钱进看到刘成疯狂的啃食那只鹦鹉时,不禁冷汗直流,酒意一下消散了去,之前他只当是小孩受了惊吓,随便搞了场法师走走形式,烧了张自己画的符纸给刘成喝,自己是看过一些周易八卦,但这生吃动物的症状,压根就不是自己认知范畴的事情。
刘文建大怒,瞪着钱进说道:“钱大师,我儿子这是怎么了?”
“额...兴许是...饿了?”钱进此时早已汗流浃背,自己长年累月积累的那些骗人的词汇竟然一个也用不上了。一旁的司机师傅,早已解开衣领的扣子,活动活动身手,事实上他也不清楚是该上去按住刘少爷还是该看刘总脸色先把这位钱大师拎起来。
刘成在众目睽睽之下吃完了整只仓鼠后,一脸满足的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吸完毒的瘾君子,他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沾满鲜血的双手,舌尖传来阵阵的血腥味,看着众人难以置信的眼光,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当下一脸惊恐的抱着头怪叫起来。
孙如梦从兜里拿出一颗葡萄大小的蓝色药丸,递给李渊,“让刘成含在嘴里,一会我们和刘叔叔单独聊聊。”
李渊接过药丸,看了看蹲在地上癫狂的刘成,咬了咬牙,径直走过去按住刘成的下巴,“兄弟,张嘴。”
刘成流着眼泪好像受到了惊吓,无助的看着李渊,竟然主动张开了嘴,李渊眼疾手快,将药丸塞进了刘成口中。片刻时间,只见刘成双眼往上一翻,昏了过去。没等众人发问,李渊起身直面刘文建,“叔叔,我们单独聊聊。”
钱进一看李渊出手制住了刘成,立马和声到:“既然有道友在场,那贫道也就先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跑,头也不回。刘文建见状也不阻拦,一摆手,让司机先送杨乐和几位同学回家。
书房内,刘文建、李渊、孙如梦三人围坐,听完刘文建转述刘成当晚的经历后,孙如梦看了看时间,下午一点半,“您儿子大约还有半天的抢救时间,过了子时,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刘文建焦急地问道:“他这是什么病?为什么会这样?”
孙如梦放下手中的茶杯,郑重的说话:“那晚刘成是遇到的邪祟,叫做‘怨婥’,生前找不到自己失散的孩子而自杀,死后变为尸鬼,遇到与她孩子年龄相仿的人就会设法把他也变成尸鬼,那天晚上刘成是中了她的尸毒才病倒的,今天能够醒来,应该是午时阳气重,刘成的一次回光返照,过了今夜子时恐怕要变成真正的尸鬼,而那怨婥,也会在今晚来把刘成带走。”
刘文建听完大惊失色,“你可有医治的办法?”
孙如梦摇摇头:“这事在我能力范围之外,想救他要去找奶奶。”
“你奶奶在哪?”说到这,刘文建忽然想起上午被他撕碎的那张纸片,上面的电话他并不记得,但是地址,他还依稀记得。
“向阳北路,平安香烛店。”
......
王奶奶在店里摆弄着新买的鱼缸,这里面只有一条黑色的胖头鱼,自在的游着,“江离啊,这几个孩子当中就属你最淘气,也属你最善良,下次可别乱跑了。”说完手指在鱼缸上弹了一下,这条黑鱼似是听懂了话一样,急促的游动了几下,王奶奶笑了笑,说不出的慈祥。
这时,桌上的诺基亚响了起来,王奶奶拿起电话,听电话那头简单说了几句,便回答道,“你们在家等着,解药的事情交给我,今晚怨婥一定会去找那孩子,你不可轻敌。”说罢放下电话出店门,往街对面的药铺走去。
康健药铺,一位六十岁上下医生装扮的老头,刚给病人号过脉,低头在写药方,这位老爷子叫做周文生,是这家药铺的老板,原先是大医院的老医生,退休后在王奶奶铺子对面开了家药铺,卖药之余还顺带给人看病。
周文生余光扫到有人进来,抬头一看,“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真是稀客稀客!”说完把方子递给病人,接着说:“你这头疼是慢性病,照这个方子熬药喝一个月看看效果,实在难忍的话就吃片阿司匹林。”
王奶奶眼看病人离开,直接坐到周文生对面,
“抓药。”
“什么病?”
“尸毒。”
“多久了?”
“还剩半天。”
“烧了吧。”
“烧你还是烧这铺子?”王奶奶瞪眼道。
周文生一挑眉毛,“还剩半天才来找我,早干嘛去了?”
“抓药。”王奶奶似是有些不耐烦了。
周文生无奈的摇摇头,转身打开身后药柜里最下面一层抽屉,拿出一个锦盒,挑挑拣拣拎出一块肉色的圆疙瘩递给王奶奶说道:
“吃了也不能尽解,除非......”
“我知道,这不用你操心。”
“看你这神色,最近出了什么事儿?”
“家里走丢了几个孩子,你可知道是谁搞的鬼?”
“嗯?这我还真不知道,丢了几个啊?”
“你若不知道,就别多问,你若知道,麻烦给背后那人带句话,就说我老太婆会去找他。”说完,王奶奶起身离开。
......
刘成家中,李锦荣坐在儿子床头前咽着泪水,刘文建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孙如梦把电话中奶奶的话与几人说了之后,就和李渊一直守在刘成旁边。
“你刚才让我给刘成吃的是什么药?”李渊小声问道。
“镇尸丹,通常横死的人被送到殡仪馆后,他们都会在死人嘴里放一颗镇尸丹,以免横死的冤魂不灭,诈尸便成尸鬼。”
“那玩意给死人吃的!刘成能吃吗!?”
“放心,刚才刘成只是含在嘴里。那东西是奶奶亲手炼制的,他就是想咽都咽不下去。”
“那...王奶奶什么时候过来?为什么我们不把刘成送到香烛店去?”
“真要是送到香烛店,就是借冤婥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来。”
“你怎么知道?你们...认识?”
“你不是不想知道吗?怎么?不想搬家了?”
李渊哑口无言,他本该对这种事情敬而远之,甚至完全可以跟杨乐他们一起离开,但想到刘成当时那无助的样子,也许,刘成相信他,需要他的帮助,所以才主动张嘴吃下了那颗镇尸丹,刘成当时估计吓坏了吧,李渊又回想到了那晚同样恐慌的自己,如果没有遇到孙如梦和王奶奶他又会怎样呢?想到这,李渊转头看了看昏睡过去的刘成,眼眶已经渐渐湿润,兄弟,别怕,我在这陪你。
孙如梦看着李渊毅然决然的样子,暗笑一声,“放心,奶奶答应的事,还没有做不到的。”
......
杨乐回到家后,浑身不自在,今天的事情,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回想起刘成把鹦鹉活活生吃掉的场景,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叹了口气。杨乐父母离异,母亲在H市打工挣钱供他上学,对他而言,身边的朋友才是真正陪伴他成长的人。
正当心烦意乱时,楼上传来了一声大叫,这栋楼是廉租房,一中的好多像杨乐一样的学生都在这里长期租住,楼上那套住的是班里的小混混姚富强,“这小子天天没个正形!不知道又在楼上干些什么事!”杨乐越想越气,打开窗户冲着楼上喊道:“姚富强!再特么鬼叫,老子上楼废了你!”
......
“阿嚏!”刘成家小区外的门卫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虽说是夏天,但今晚似乎温度下降了不少,吸了吸鼻子,伸手把制服外套披在了身上,继续听着收音机里的方言戏。
刘成家里依然十分安静,客厅里的烟灰缸已经插满了烟头,刘文建还在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李锦荣坐在儿子床边一脸憔悴,李渊揉了揉疲倦的双眼,孙如梦在他身边闭着眼打坐。
看了看时间,夜里十一点一刻,李渊伸了个懒腰,精神高度紧张的等待,让他也有些困倦,刚站起身来打算出去洗洗脸,就觉得一股阴风袭来,吹的他后脊梁发冷,顿时没了困意。
正在打坐的孙如梦忽然睁开双眼,赶忙叫醒了李锦荣,让他和刘文建先去书房待着,接着一番手,掌心出现几张符咒,分散落到她和李渊周围,接着掐诀念咒,
“天盖地,地盖天,揭开云雾看青天,千个邪师寻不到,万个邪师寻不成,隐!!!”。
说完拉着李渊的手站在四张符咒中间,示意他不要出声。
“小浩...小浩...我的小浩在哪...”人未致,声先到,床上的刘成似是感应到了一样,微微的颤抖着,与此同时,屋内的灯一瞬间全部熄灭,李渊暗叫不好,紧紧握住孙如梦的手,警惕的看着窗外。
借着月光,他看到一个长发女人慢慢从窗户下面爬了上来,防盗栏在这双骨瘦如柴的手里像纸片一样被左右撕开,暗紫色的嘴唇里伸出一条满是疮口的舌头,在窗户玻璃上舔了一口,接着这块玻璃一点一点的慢慢碎裂,那女人一身米白色长衫,像是看不到屋内二人一样,弓着腰慢慢从窗户里爬了进来,踏入房间里那一刻,屋里温度瞬间骤降,李渊只觉得手脚冰凉。
“嘻嘻...”屋内传来诡异的笑声,李渊身体像僵住一样,害怕到不敢呼吸,咬紧牙关,坚持着不敢出一点响声。面前这女人应该就是孙如梦口中说的尸鬼怨婥!
怨婥看着床上的刘成,咧嘴笑了笑,脸颊上的褶皱像是鱼腮一样,“好孩子,妈妈来了...”
床上的刘成强烈的颤抖着,像是在挣扎。
“别怕,让妈妈帮你,一会就不难受了,妈妈爱你...嘻嘻...”怨婥张开嘴,伸出舌头,在暗紫色的嘴唇上舔了一圈,眼看就要扑到刘成身上。
隐身咒内的孙如梦厉声道:“怨婥!看你还往哪跑!”同时袖口射出一张大网,瞬间将怨婥网在角落里,怨婥大惊失色,冲着孙如梦喊道:“原来是你小东西!”孙如梦也不答话,射出几只梅花形飞镖,打在怨婥身上,怨婥吃痛,挣扎着嘶声尖叫起来,奈何这张网似是有魔力一般,越挣扎越紧,已经逐渐将怨婥勒的不能动弹。
孙如梦冷笑一声,“擅自逃脱还敢害人,今天收了你回去交给奶奶发落!”说话间掏出一张红黄相间的符纸,径直向这尸鬼走去。
见孙如梦过来,怨婥忽然张开嘴吐出一股黑气,伴随着一股刺鼻的酸臭味飞了过去,孙如梦毫无防备,一下被黑气逼退。接着怨婥吐出那条满是疮口的舌头,足足有两米长,一下缠住了孙如梦的脖子,与她僵持起来。
躲在隐身咒里的李渊被刚刚的黑气熏得眼睛酸痛,见孙如梦被勒住脖子,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抄起角落里的棒球棍,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怨婥跟前,朝着她嘴巴就是一棍,棍子击中怨婥的嘴就像是打在石头上,李渊的手被震得发麻,失手丢掉了棒球棍,那怨婥被击中后,舌头一松,转头瞪着李渊,孙如梦借机挣脱缠绕,半跪着咳嗽起来。
看着怨婥这双全是眼白的眼睛,李渊瞬间明白,那晚自己遇到的邪祟和眼前这女人一样,都是孙如梦口中的尸鬼!刚想转身逃走,只觉得身后一道金光飞过,直直打在怨婥身上,怨婥失声尖叫,一脸恐惧的看着门外。
此时卧室里已恢复了光亮,李渊转过身望门外看去,中山装麻花辫,一头银丝,只见王奶奶手持黑木拐杖,伫立在卧室门口,宛如一尊大佛。
王奶奶弯腰扶起孙如梦,给她喂了一颗药丸后向怨婥走来,这尸鬼已吓得浑身发抖,蜷缩在角落喃喃道:“奶奶...”
“住口!”王奶奶抽出一把匕首,冲着怨婥小腹刺去,手法干净利落,还没等怨婥求饶,王奶奶已从她小腹处取出一颗黑色的小珠,怨婥见状苦苦哀求道:“奶奶,您饶我一次,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把内丹还我吧!求您了奶奶!”
王奶奶也不答话,从怀里掏出周文生给的药丸,“毁你修行,救活这少年,你可愿意?”
怨婥面如死灰,她明白,若说不愿意,恐怕今天免不了灰飞烟灭,只得点点头。
只见王奶奶手指使劲一按,那颗黑色内丹“噗”的一声碎裂,流出几滴黑色液体,滴在药丸上,角落处的怨婥瞬间昏死过去,一旁孙如梦似乎已经缓了过来,手持符咒贴在怨婥额头,瞬间这尸鬼身体飞速旋转,被这符咒包裹成了鸡蛋大小。
王奶奶取出刘成嘴里的镇尸丹,将药丸给刘成服下,“啊!!!”刘成在服下药丸之后惊叫一声,随即浑身颤抖,嘴里喷出一口黑血,洒的满地都是。王奶奶见状长舒一口气。“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