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昊站在翠红楼前,看着大堂没人,门前反而人山人海的四层木楼,一时有些心焦。
一群穿着灰色袍子的家伙在正门前往来巡视,将一波波本欲进店的客人拦在了门前,无一例外。
几个天刀宗弟子与那些人争执一番后,不得不耐着性子离开。
只是走不多远,到底是忍不住骂了出来,“淦!夏鸣宗了不起?还包场?!要不是给那谁面子,老子早就....”
倒是楼里有个伙计模样的人,追上那天刀宗弟子,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还送上了许多让人浮想联翩的玩意儿。
“爷,您消消气。这帮人是二长老的客人,包场也是临时起意,真不是咱家主子的意思。”
“这是咱家碧落姑娘贴身的物件,她见不到爷,也失落的很,特意让小的给爷送来。还没洗过呢,真正的原味。爷您可消消气。”
夏鸣宗?包场?临时?
风昊思索片刻,这事似乎不对劲?
对方既然由风昊的窝棚中劫走了李静,应该知道风昊的住所和名字,但行踪和长相就不一定知道了,李静也不可能告诉他们。
所以才留下字条,等风昊自己“入瓮”。
如今以李静为人质,又打算取回金蝉脱壳,那就不应该拦着旁人进场才对。
除非...风昊眉头一皱,除非对方改变了主意!
想到李静可能有危险,风昊不由面色一凛,目露凶光。
顾不上许多,风昊稍微退开几步,由远处观察了一番翠红楼及周围环境,眼中一亮。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风昊将身上所有的银钱,和修者通用货币灵石一起,撒豆子一般抛向西边,随后大喊一声,“谁家的散财童子撒钱啦!”
银钱落地的悦耳低鸣,灵石反着光亮的诱人身姿,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人群“呼啦”一下向西边涌去。
风昊冷笑一声,将唐君之前丢掉,被风昊捡到手,存放破解程式的玉碟取出,用力抛向东边,随后大喊一声,“哎?!那是谁的玉碟?!”
玉碟!?对普通人来说,那就是赤裸裸的钱!对修者来说,那就是可能更进一步的希望!再不济,也能省下些宗门贡献值。
烈日正盛,谁又会细看玉碟发没发光?于是涌向西边的人群忽然转了方向,一股脑涌向东边。
两次方向正好相反,再加上各人反应速度又不同,涌向东边的难免撞上还在往西边挤的,碰撞,混乱,在所难免。
“别挤了,别挤!X你X!踩着我了!”
“你骂谁呢?我想踩你的?旁边那人推我,你看不到?”
“狗崽子,骂你怎么着?”
“艹!”
“哎呀!”
人过一百,形形色色,在哪都有些脾气不好的,风昊要的就是这效果,翠红楼前的局面也由推搡,喝骂,逐渐演变成了大规模斗殴。
风昊瞅了个机会,大喊一声,“哎呦,夏鸣宗的打人了!”
喊完又赶紧换了种嗓音喊道:“玉碟让夏鸣宗的人拿到了!乡亲们!咱不能让外人在自己地盘上欺负咱的人啊!”
“淦xx的夏鸣宗,弄他!”
情绪这种东西,非常容易传染,尤其是在不理智的时候。
风昊身为佣兵头子,哪里会不懂这些?
眼看着一群人嗷嗷叫着涌向那群稍显呆愣的夏鸣宗弟子,而夏鸣宗也不甘示弱开始还手,场面顿时混乱至极。
风昊冷笑一声,趁着夏鸣宗弟子疲于应付的空档,闪身到角落,徒手爬上翠红楼二楼最西边的窗户。
风昊早就瞅准了这窗户,一来位置比较隐蔽,二来...窗外晒的艳红肚兜实在显眼。
翻身落地,风昊一眼就瞥见了木床上,一脸好奇、衣不蔽体的女子。
那女子显然也是个胆大的,见风昊由窗户翻进来,不但没叫,反而皱起眉头思索起来。
随后问道:“好相公,你如此想见奴家,奴家是很感动啦,只是...奴家眼下带着红,没法同相公欢好哩。”
风昊起身,整理了下衣衫,目光往女子脖颈下瞄了一眼,撇了撇嘴,“有意思。打黑拳的地儿在哪?”
那女子歪着脑袋想了想,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奴家碧落,最擅品箫,相公要不要试试?权当带着红的额外服务了。”
在她看来,男人不过都是变着法儿的想引她注意罢了,眼前这人,与寻常想借打拳展示“气概”的男人也没啥不同。
她既然做了这行当,侍候客人嘛,大家直接点,何必非要得到她的心呢?
风昊微微皱眉,上前两步,一把掐住碧落脖颈,冷冷说道:“我喜欢海纳百川,有容...的,你,不行。”
“地下拳场,怎么去?”
碧落眨了眨眼,呵呵笑道:“好相公,奴家要是不说,你待怎样呢?杀了奴家?奴家唯独不怕死呢。”
说罢,碧落还翻起白眼,吐出嫩舌,做出一副气绝的样子。
风昊颇感厌烦,救人心切的他,哪里有时间同碧落扯淡。
风昊留意了下门外,确定没人之后,贴近碧落耳旁说道:“小妞儿,你我本无仇。要是耽误了我的事儿,那就是仇人了。”
“而对待仇人...”
“我会让他求死,不能。”
风昊的语气并不凶,但言语中的寒意和指尖逐渐加紧的力道,都让碧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那感觉,就像一把刀,破开了所有心防,一刀一刀插在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毫无怜悯。
近乎窒息的碧落美目大张,眼泪缓缓般淌过面颊,挣扎着抬起手,无力地轻拍风昊手腕。
风昊一松手,碧落跌坐在地,大口喘着气的同时,缩到床边,恐惧万分地看向风昊,“我说!我说我说我说!我,说....”
碧落于近乎崩溃的边缘,忍住嚎啕大哭的冲动,她读懂了风昊的眼神,那是丝毫不会怜香惜玉的冰冷。
“穿衣,带我去。”
碧落一愣,“啊?”随后赶紧又如小鸡叨米一般点头,“好好好,我,我带上仙去。”
碧落特意选了件淡绿长裙穿上,香肩微露,略显沟壑。
倒不是为了勾引风昊,而是眼下翠红楼被包了场,楼内全是夏鸣宗的人,不穿“职业”点容易引起怀疑。
“相...上仙,那个...如今楼里都是夏鸣宗的人,上仙这身打扮...”
风昊也在发愁,本以为直接过来,拿金蝉脱壳换了李静就好,哪里会准备什么伪装。
“你有办法?”
碧落犹豫了一下,从床底下掏出一身...龟奴衣衫,“就是不晓得上仙,忍得了委屈不?”
碧落在“龟奴”的搀扶下,体态婀娜地下了楼,路上还不忘向几个夏鸣宗弟子抛媚眼,直逗得他们面红耳赤,不敢直视。
自然,一部分原因是碧落的职业习惯,另一部分,则是碧落怕他们看出风昊的破绽,而故意所为。
二人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个小厅前,那里站了近十个夏鸣宗弟子,背后的门通往哪,实在是不言自明。
“姑娘,何事?”
碧落一把甩开风昊,冷哼一声,向前走去。
风昊眉头一皱,掌间艳红血滴游离雀跃,万一这小妞“倒戈”,那就只有祭出凝血刀一条路了。
碧落来到那几个夏鸣宗弟子面前,胸脯一挺,不屑地说道:“你们问我何事?你们傻吗?”
“哪个王八蛋喊老娘下去陪酒的?”
“你们莫非以为老娘稀罕你们家少爷?家世?”
“哈,咱们唐城可不看那些,要不是你们少爷求着老娘陪他欢好,还许了个名分,你们以为老娘会来?”
说罢,碧落转身就走,还不忘招呼风昊,“走。反正他们家少爷的脾气又发不到老娘头上。”
“啐。几个狗腿子而已。”
风昊一直弯着腰,低着头,此时赶紧搀住碧落,准备转身离开。
倒是那几个夏鸣宗弟子面面相觑,自家少爷啥德行,他们可是清楚无比,而且...
头几天也确实吵着要见翠红楼头牌-碧落姑娘。
只不过碧落也是个有脾气的主儿,懒得搭理靠家世耀武扬威的张栋。
那张栋,又突然自诩“风流才子”,要靠自己本事博美人一笑,竟也没用强...
几人赶紧上前几步拦住碧落,原本不屑的模样也一扫而去,“姑娘,姑娘且慢!小的,小的...唐突了,姑娘见谅,姑娘,请吧。”
说着,几人合力,拉开了闸门,露出一条黢黑的通道,只偶尔有一丝暗红光亮闪过,映出一串下行阶梯。
见二人进了门,夏鸣宗弟子纷纷“呸”出了声,“娘的,技师而已,竟还摆起架子了!啐。”
通道中,风昊用右臂撑住了碧落整个人的重量,没办法,通道太黑,阶梯太高,她崴了脚。
而碧落此时则在想另一个问题,这人,挺温柔的啊,怎么刚才会说出那么恶毒的话。
通道中的灯光只是偶尔亮起,不免让碧落有些害怕,为了缓解恐惧,碧落小心问道:“上仙?”
“说。”
“您是什么境的修为啊?”
“我?入门。”
碧落愣了一下,她虽不是修行中人,可接待的客人多了,多少还是有些见识。
下四境,练气,筑基,具灵,结丹。每境心境圆满后,通过丹药和灵材便可更上一层楼。
入门期?那可是连下四境的练气都没到呢。这人看起来是个狠角色,不应该只是入门吧?
碧落想了想,应该是这人防着自己,不愿意说实话。
像是为了缓解尴尬,也可能为想要为自己的魅力讨个说法,碧落又问道:“刚才在房间里,您是吓唬奴家的吧?”
风昊见碧落脚步慢了下来,失了耐心,想了想之后点头说道:“对,吓唬你是真的,让你求死不能,也是真的。”
欢呼,喝骂顺着通道波浪般传入风昊耳中,风昊眉头一皱,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慌张,赶紧快步走下阶梯。
不远处,声浪震耳,光亮渐满。
片刻之后,风昊站在通道口处,眼泛血红。
耳旁传来的阵阵喝骂,不痛不痒,但擂台上的景象,却让风昊心如刀割。
李静右手持刀,左臂无力下垂,鲜血滴落在地,形成一小小血湾。整个人跨步立在擂台之上,摇摇欲坠。
由额头流下的血水,黏住了秀发,遮住了左眼。
黑色劲装近乎衣不蔽体,堪堪遮住那一圈血色裹胸,而她身上伤疤的数量,触目惊心。
难怪...难怪李静总把自己裹得那么严实。她的身上,已经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风昊深深地吸了口气,平静异常。
看到李静周围16具尸体的打扮,风昊默默地将夏鸣宗记在心上。
风昊顺着楼梯,迈步走向擂台,躁动的人群,愤怒的呼喊,没人在意他。
重生以来,不过短短几天,他,他身边的人,竟都离不开算计和麻烦。
为什么?
因为是外姓人?境界太低?没有靠山?没有势力?没有权力?
风昊相信,任何一个世界都有其运行的规则以及遵守的规矩。
而所有世界却共同遵循同一个规则,那就是强者为尊,成王败寇。
“烂货!怎么还站在那!赶紧输啊,不过是给人家做炉鼎罢了!那是你的福气!硬撑有啥好处!老子一年的补贴啊!啐!”
风昊一把抓住脏话连篇的男人,在对方不明所以中,一拳打脱了他的下巴,随后拳如钢铁,塞进他嘴巴,生生挤碎了男人满嘴牙齿。
风昊扯出男人舌头丢在一旁,丢垃圾一般,将他扔在地上,眼中,血色八卦一闪而没。
“你们要知道,有些人,是不能惹的。”
“为了让你们知道,我将,不择手段。”
在所有人的呆愣中,风昊一步一步走进斗场,走上擂台,站在李静身前。
整个斗场不知为何竟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看着风昊脱下那身黑色道袍,为李静披上,随后震天哄笑怒涛般回荡在地下空洞中。
“那是风昊吧?著名废物?”
“是他吧,怎么着?心疼你那烂货了?”
嘲讽,谩骂,风昊全不在意,反而醒悟了些什么。
低调?不是不行,只不过从来都不是风昊的第一选项。尤其在目睹李静为他做的一切,曾付出的一切之后。
风昊护住李静,邪邪一笑,声震全场,“记住,老子叫,风昊。”
卦心中那一丝嗜血渴望,恍若化为炽焰,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