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墓裂隙中,风昊也算近距离直面了所谓虫族。
从九婴身体内破壳而出的东西,似乎并不习惯于隐藏实力,反而更像是怕旁人不知道他有多少斤两一般,将波动散的异常明显。
这不禁让风昊想起随处可见的虫子们,它们张牙舞爪,将自己强大的钳爪、利齿展现在外。
有的还将鲜艳异常的色彩呈现在众人眼前,生怕旁人不知道它们有剧毒。
就像眼前这个什么未虚子,结丹境的灵力波动,毫无掩饰的回荡在酒馆之中。
此世之人,不知何为韬光养晦,也不知何为出其不意?风昊笑着摇摇头,不,应当是背后的所谓虫族不会隐藏灵力波动。
所以它们需要的,也就是同样不会隐藏灵力波动的修者,便于控制,也便于观察。
未虚子直愣愣地看着身上毫无灵力波动,却口出狂言的风昊,挤出一丝冷笑,就好像能将恐惧一齐挤出心中一般。
再看到郭狗脸上不屑的笑,以及姜梓童面上的仓皇失措,未虚子将背后长剑缓缓抽出。
“吓唬我?你还嫩了点。”
这似乎并不出风昊意料,见未虚子拔刀,风昊缓缓起身,顺手将姜梓童拉起,至纯灵力骇浪般席卷而出,一闪而逝。
随即绽开笑容,只是笑容略显冰冷,“现在,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未虚子握剑的手止不住颤抖,下意识地向后退开三步,面上阵红阵白。
这也实在怪不得他。
以他的认知水平,从来就没想过有一天,有一个修者竟然会由毫无灵力波动的状态,猝然爆发,而且灵力竟如此之纯。
“嘡啷”一声,未虚子手中剑跌落在地,面带苦色,抬眼看向风昊。
奈何…风昊只是摇摇头,缓缓吐出二字,“不够。”
未虚子的死,似乎从他出手开始便注定了。
此人并不是半路由酒馆外进来的,而是一开始便在酒馆中用餐。
李国栋认错人,再加上喝了点酒,显出些纨绔作风,该不该死?
因人而异。
若姜梓童是妲己,是李文,是唐枫,李国栋甚至都活不到第二句话。
但姜梓童对风昊来说,并不算什么,李国栋可杀,可不杀。
至于未虚子,呵,这人全程目睹李国栋作为,却在李国栋吃亏,身陷危机时“挺身而出”。
而且看得出来,他是冲着“我爸是李刚”来的。
认错人固然不该死,但死缠烂打,纠缠不清,若姜梓童身旁没有郭狗,没有风昊呢?
好好一个女子,就要被他当众凌辱么?
这时候未虚子为何不“挺身而出”?
风昊不喜钻营,不擅钻营,但不代表他看不出来。
既然喜欢投机,喜欢钻营…风昊给他机会了,仅仅放下剑,哪里能换命呢。
风昊瞥了眼睫毛微颤,却依旧“昏迷不醒”的李国栋,冷哼一声,随即一脚踩碎了他膝盖骨。
惨叫和着哭嚎响彻酒馆,与此同时,一声怒喝也绽放于风昊耳旁。
“手下留情!”
风昊耳朵动了动,轻笑一声,缓缓抬脚,而李国栋听到那人声音,顿时哭喊更加响亮。
“爹!救我啊!爹,我好疼!”
李刚一身黑色华服,看样子应该是扬州的武官,再加上面色铁青,整个看起来,更像一块镔铁。
李刚面沉似水,分开人群走上前,沉声说道:“阁下,未免有些仗势欺人了?”
“犬子就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阁下教训也教训了,何必再下狠手?”
风昊看着李刚,不由笑了起来,所以说,这年头,这世道讲道理是没什么用的,因为大家认知就不一样。
辩论的前提是对要说的东西,定义认知一致,否则?鸡同鸭讲。
“所以,令公子在旁人告诉过他认错人的情况下,依然动手调戏良家妇女,甚至起了色心,想要将她带回府中。”
“这种事…不算仗势欺人?”
“所以他光天化日之下,大喊他爹是谁,不是仗势欺人?”
说罢,风昊指向自己鼻子,“然后到我这,便是仗势欺人?”
“嘿,有意思,有意思啊,既然如此…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仗势欺人。”
风昊话音刚落,飞起一脚,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过后,李国栋的哀嚎和哭喊瞬间消失。
黄黄白白的粘稠,配着血水,溅了一地。
姜梓童不禁瞠目结舌,小嘴半晌闭不到一起,踩死了?就这么,踩爆了对方的头?
姜梓童心中一阵慌乱,对风昊的畏惧更甚几分,但看到李国栋仍颤颤不止的尸体,心中又升起一丝畅快。
李刚看着李国栋的尸体,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眩晕不止。
他李刚身为扬州治安巡查司长官,在扬州那是呼风唤雨,权势滔天。
李国栋什么德行,他自然知道。
不就是看上个妞儿,想带回去快乐一番么?这算什么?
这么多年来,别说李国栋,他李刚也没少做类似的事。
结果呢?还不是平步青云,官运亨通。
没出人命给点钱,出了人命…呵,他李刚就是管治安的,出人命又能如何?
再说了,这种事也得分对象,他们也不会寻那些大户人家女子下手,寻常百姓?
嘿,李刚时常说一句话,“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李刚最近听说,儿子在淮安阁赎了个新来的淸倌儿,这本不是什么大事。
但刚才手下来报,那淸倌儿来的路上,跟几个护卫跑了,这就很闹心。
本是带人来淮安阁寻老板,协商退款或者另换人的事情,没想到就碰上了儿子与旁人起了冲突。
让李刚更没想到的是,儿子竟然在自己眼前,活生生被人给…
李刚双目血红,咬牙切齿地抬手指向风昊,“好好好,好你个恶徒!来人啊!”
李刚话音刚落,酒馆外呼啦啦冲进数十人,瞬间将整个酒馆一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反贼!光天化日之下,当街逞凶,给我拿下!”
姜梓童听了李刚话语,心中一动,是了,若是李刚等人能在此地将风昊干掉,那她岂不是就可以逃之夭夭?
这念想只存在了一瞬间,便烟消云散。
不行,先不说这些个官兵能否制得了风昊,就算能制,自己如何说服对方,自己是当朝王后?
看李国栋行事手段,显然颇具乃父之风,若自己落在对方手中,无异于才脱虎口,又入狼群。
想到此处,姜梓童眼睛转了转,赶紧起身,拽了下风昊,“风…老爷,咱们赶紧走吧。”
风昊转头看向姜梓童,而姜梓童也鼓足勇气,低声说道:“扬州属于大商第二级郡城,驻军和城防仅次于陈塘关那种一级重镇。”
“李刚若是武官,必然有联络城防军的法子,城防军…老爷,城防军中不光有普通人,还有各宗门供奉和破灵装备。”
“这人显然是要用人命拖住老爷,等待支援。”
说罢,姜梓童面色略带焦急,“咱们…走吧?”
风昊笑了笑,偏头问道:“你不是想我死?”
姜梓童紧咬朱唇,末了下了很大决心,直接点头,“是,但我也不想逃了虎口,再入狼群。”
风昊哈哈大笑,把姜梓童往身后拦了下,不得不说,姜梓童能成为皇后,不论姿色还是察言观色的本事,都很强。
她应该是看出来李刚和李国栋瞥过她时,毫不掩饰的贪婪。
毕竟就算身上衣饰不如何华丽,她举手投足间的贵气,羊脂美玉般的肌肤,都不像是个侍女。
风昊微微一愣,怪不得,李刚应该也是看出来这个,把自己当成人贩子,才敢给自己扣上个反贼的帽子?
不过…问题不大。
一群官差纷纷抽刀,迈步就往风昊的方向逼近。
郭狗勉力想爬起身,但他被一个结丹境伤了,没死都算不错了,又哪来的体力起身。
果然,酒馆外阵阵铁甲踏地的声音越逼越近,惊得姜梓童忍不住吞了团口水。
只是…
李刚看着城防军主官孔辉,看着这个时常与自己喝酒吃肉的“朋友”大手一挥,隶属于城防军的士兵纷纷将枪矛对准了自己?
孔辉大手一挥,冷声说道:“奉张城主命,捉拿李刚极其党羽,若遇反抗,杀无赦!”
李刚猛地一惊,什么意思?捉拿我?凭什么?
“孔辉!你什么意思?”
孔辉冷笑一声,“李刚,你结党营私,强抢民女,严重败坏朝廷命官形象,更触犯大商刑律,识相的现在跟我走,否则…”
李刚不明白,为什么昨天还一起喝酒的朋友会突然带城防军抓他,而且还是他给的信号,让对方前来支援!
“张大人让你来的?你放屁!手令呢?”
李刚话音刚落,酒馆外响起声轻咳,“咳,李司长,不知道我本人在这,有没有用?”
李刚猛地一愣,看向分开人群,走出的中年胖子,正是扬州撑住,张大州。
而他身旁,则站着个器宇轩昂,面色相对白皙的中年男子。
只是看张大州的态度,显然这男子地位不低。
张大州皱眉骂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
说罢,张大州竟微微弯腰,“付当家,如此小事,您直接遣人通知我便是,哪里劳烦您亲自…”
付四海理都懒得理他,冷哼一声,快步走向风昊,随即躬身一礼,“师父。”
李刚呆在当场,久久无言,付当家?精雕坊二当家,炼器大能,付四海?
师父…?
风昊虚扶付四海,笑了笑,“来的倒是快。”
付四海哈哈大笑,“哪里能让师父等久了?”
风昊点点头,看了眼李刚,“仗势欺人?嘿,今次,我便仗了,如何?”
李刚心中莫名火起,抽出腰间刀,便…
便被八方捅出的枪矛扎成了刺猬。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只是李刚从未想过,仗势欺人惯了的自己,有一天会被“仗势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