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河,势比通天。
千百年的探索下来,也无非开辟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航道。
至于时有出现的漩涡暗流,诡异地漏,基本只要不离开航道,也是遇不到的。
大河中,一艘巨型楼船宛若狂涛中一片小叶,随波逐流。
凤仙港经营的是港口,而航线客船这种大生意,自然有各种势力染指,哪是一个小小的凤仙城能吞得下的。
眼下的楼船,便是西南豪门-蜀山剑派的产业。
楼船全长近两百米,八个灵动涡轮驱动,更是全金属构造,上下六层豪华装潢,一应餐饮娱乐设施俱全。
加上近三十具灵境打手护航,端地突出一个豪横!
二楼的客房中,风昊神清气爽地开门,瞅见唐峰华服飘荡,凭栏远眺,一时无言。
不得不说,这唐峰当真是老天爷赏饭吃,风昊隐匿灵力波动的法子只教了他一次,他便完全掌握,真真不当人。
可看到趴在唐峰身旁,浑身酒气,对着大河狂“yue”不止的敖游,风昊不由皱起眉头,略感好笑。
昨晚风昊和唐峰拼酒,以他俩的修为,又哪里会真的烂醉如泥?只不过享受微醺的感觉罢了。
只有半路杀进来的敖游,是个铁憨憨,何况他如今也没啥修为,逼不出酒精。一斤酒下肚,呜呼哀哉,耍了一晚上酒疯。
倒是让风昊和唐峰同时好奇起来,海胆妹妹和海蜇妹妹有什么魔力,让他如此念念不忘。
风昊由背后搂住唐峰脖子,笑道:“臭疯子,怎么有空跟我去陈唐关?”
唐峰冷笑一声,“宗里的老家伙们,让我找惊鸿刀匣。”
风昊大惊,不怀好意地看向唐峰,“老子白送你把刀?”
唐峰被他勒的脖子疼,胳膊肘一怼,把风昊怼出老远,悠悠说道:“只让我找而已,我找到了。”
风昊一听就懂了,让他找,没让他带回去,不由笑道:“哎呦,你还会玩文字游戏呢?”
“yue”不出东西的敖游茫然抬头,“啊?我玩什么文字游戏?”
三人都愣了一瞬,随后仰天大笑,惹得二层甲板上其他乘客纷纷侧目。
一青色华服的公子哥半躺在摇椅上,正沐浴着初晨朝日,与身旁两个娇艳小娘儿调笑,倒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狂笑扰了兴致。
李逍微微撇嘴,对身旁四个与客船护卫服饰差不多的手下说道:“感觉不到啥灵力波动,去查下名册,看看什么来头。”
待护卫走了之后,李逍冷哼一声,不屑说道:“看着人模狗样,也像读过书的,怎么旁若无人,真是有辱斯文。”
李逍身旁一个小娘儿何等世故,闻言攀上李逍胳膊,笑道:“李公子贵为蜀山剑派掌门玄孙,哪里是他们几个野路子能比的。”
另一小娘儿自是不甘示弱,“可不是,听说前些日子,凤仙港还闹鱼灾呢,损失那叫一个惨重,若是李公子在就好了。”
李逍微微仰头,想笑,又不能笑,憋得很是辛苦,过不多久,终是哼了一声,腰畔长剑无风自起,在半空挽了个剑花。
“若不是当时六正书院有人阻挠,我还真就带人去灭了那些鱼,何必在上游等了那许久。”
两个小娘轻捂小嘴,美目大张,惊叹道:“哇!李公子竟然已入具灵!太厉害了!”
李逍收了灵剑,面带得色,却摇头,稍微大声道:“哪里,我8岁练气,13岁筑基,如今19岁才入具灵,实在愧对天才之名。”
两小娘儿惊得说不出话,只能在一旁惊讶连连,“李公子不亏是豪门嫡系传人,19岁的具灵,那可真是世间罕见哩。”
李逍自是被两小娘儿的彩虹妙言吹捧地飘飘欲仙,但到底也不算太蠢,见风昊三人依旧我行我素,不由新生疑惑。
寻常人?不懂境界之事?李逍刚才故意大声说话,肯定是确保了对方三人能听到的,若不是寻常人,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正想着,护卫回报,“少爷,属下查了,并无甚跟脚,只是通过新任凤仙城主安排后门,上的船。”
李逍“哦”了一声,点点头,原来是普通人。
凤仙城主?不认识,那种弹丸之地,有什么面子需要给吗?当然没有。想必也是那城主的亲戚之类,借其东风体验一下豪华客船?
若是新任凤仙城主刘达,知道自己暗中安排风昊等人乘蜀山剑派的豪华游轮,反而弄巧成拙,不晓得会是什么表情。
这也是风昊不太喜欢与旁人有交集的原因之一,因为总会有些事,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旁人好心安排出来的。
风昊三人说笑一阵,各自一拍肚子,“走,干饭。”
李逍望着三人背影,冷哼一声,“一而再,再而三无视我,实在可恶,本少不让你们后悔,便不姓李。”
正想着,李逍突觉一阵寒风绕体,心神不宁,见两个小娘儿好奇地望着自己,李逍突然自嘲一笑,“嘿,一时失神罢了。”
虽然嘴上如此说,可李逍心中不免有些惊奇,那三个不是普通人么?
为什么,那黑色锦袍的家伙,在下楼梯前仅仅瞥了自己一眼,自己就遍体胜寒?肯定是寒风吹久了,错觉,哈哈,错觉。
他堂堂蜀山剑派,年轻一代的天才剑客,掌门人嫡系玄孙,怎么会被几个野路子吓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风昊三人坐在一楼饭堂的包间中,推杯换盏,江湖气十足,哪里有半分“修仙”的感觉。
两杯酒下肚,风昊突然问道:“19岁入具灵,很了不得么?”
唐峰煞有介事地点头,“可不是,相当了不得了。我18岁时,才刚入筑基。”
敖游眉头一紧,“嗯?”了一声,“大嘶...哥,你今年多大?”
唐峰微微歪头,“18啊。”
敖游缓了一阵,不解道:“18岁筑基,然后眼下依旧18岁,但却入了灵涌?一年升四境?”
“灵涌啊,那可是堪比某些宗门内门大总管的境界啊。”
唐峰眨了眨眼,“咋了?不都说厚积薄发么?我积了那么久呢。”
敖游恍然点头,心中无语至极,又去看风昊,“大哥说你修仙才半年,眼下20?”
风昊点了下头,抿了口酒,“差不多吧。”
算上前世50,这话不能说,而且前世也不是修仙嘛,不算!
敖游嘿嘿一笑,“老曹今年40多,具灵巅峰。听说大哥还干掉个张栋,那老家伙50多了,还是具灵。”
“唐排空近乎60,结丹。郑责也是快60,具灵。”
敖游狠狠将酒壶砸在桌上,“19岁的具灵当真很了不得好么。”
“但在一年升四境,和半年入结丹的人眼中,自然算不得什么。你们,是两个变态吗?”
唐峰和风昊几乎同时伸手指向对方,异口同声,“他是,我不是。”
敖游无奈,心知大哥这半年来也无暇顾忌寻常人的升境速度,唐峰又是那癫狂性子,根本不会在意,说了也白说。
“大哥,我看那小白脸,似乎对咱不怀好意啊。”
风昊笑了笑,指着敖游说道:“哎呦,你好意思说别人是小白脸?”
敖游一愣,“屁,我这叫俊俏!他那叫娘儿!”
唐峰哈哈大笑,仰头灌酒,吐出三字,“双标狗。”
敖游冷哼一声,正气凛然,“天下何人不双标?我就是双标,又能如何?再说了,圣人,未必不双标。”
风昊眨了眨眼,来了兴致,笑道:“哦?说说,给大哥长长见识。”
敖游猛灌几口酒,不屑撇嘴,“传说,上古有位孔姓圣人,五因而杀一人。”
风昊眉头一皱,想了想,好像有个孔子斩少正卯的事儿,虽然可能并不存在。
敖游继续说道:“心大而险。行辟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顺非而泽。此五因,足以杀人?”
唐峰饶有兴致地看着敖游,笑道:“啥意思啊?我不懂。”
敖游自然知道唐峰在开玩笑,只是笑了笑,“总结起来,无非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已。如今天下,何人不如此?”
敖游又灌了口酒,借着酒劲儿吼道:“六正书院,仁义礼智信五正加一忠,嘿嘿,大哥难道没有体会?”
“天下各宗门,世间各修者,为登神榜都做过些什么?心里没有数?”
说着,敖游把酒壶往地上一摔,狂笑而言。
“官府勾结地方豪强,先富起来的豪门又带动了几多后富?一纸役使法颁布多年,寻常百姓又有几多逃得了两九一六?”
“朝廷自诩天朝上邦,视外邦为蛮夷,耻笑其无工可作。殊不知,嘿嘿,又有几多百姓,被灵活役使。”
敖游一抹唇边酒,“圣人,天下,官府尽皆如此,我一个小小锦鲤,双标又如何?如何不双标?”
风昊哈哈大笑,将敖游按在了椅上,笑道:“想不到,哎呦还是个愤青,这话你我间说说就得了,说出去,免不了被人口诛笔伐。”
敖游被这一按,酒劲儿都消了几分,赶紧甩甩头,笑道:“哈哈,喝多了,不该说,不该说。”
唐峰与风昊对视一眼,微微偏头,笑道:“门外哪位朋友啊?进来共饮一杯?”
却见一方脸虎目的汉子推门便入,毫不客气。
汉子一口大刀斜背身后,手中一杆带幡长棍,一步一摇,带起阵阵邪气凛然。
“三位,在下余化,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