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游被曹富贵安置在钢铁车架中,启程回凤仙。
敖游见四下无人,偷偷掀开窗帘,看远处妖风乍起,紫雷丛生,更有一遮天长刀当头而下,忍了又忍,终于再也忍不住流泪满面。
敖游身为堂堂98太子,他爹竟身为水晶宫一门之主,竟然记不住他的名字。
50年了,他才刚挣扎到具灵境。而他的哥哥们,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子?如风昊一般?如唐峰一般?
毫无存在感的敖游,为了让他爹多看一眼,立志要找回龙门珠,如今可好,找到了,但也亲手断送了水晶宫跃龙门化龙的希望。
无声呜咽中,一雪白手帕由车外递了进来,敖游瞥了眼曹富贵,狠狠一吸鼻子,钢牙紧咬,生生将涕泪尽皆憋了回去。
一豪华马车,迎着初升的朝阳,缓缓东去。车中一人,将涕泪埋于心底,灿烂绽于世间。
直到第二天下午,风昊和唐峰才结伴回了精雕坊凤仙分号。
二人一身是伤,惨不忍睹。不过精神奕奕,看起来心情都还不错?
曹富贵早就在店门口翘首以盼,见二人回来,当下将二人引进后堂,又令伙计关铺歇业,这才凑到二人身前。
“风兄,你二位眼下是否方便?”
风昊龇牙咧嘴,踢了一脚唐峰,“问你呢,方便不。”
唐峰仰头笑道:“我有啥不方便的,我好得很!不像某些人,鼻青脸肿。”
风昊啐了一口,“哈!我是看你个小白脸,怕打坏了你,不好勾搭妹子,有本事把裤子脱了,看我踹了你多少淤青!”
唐峰眉头一皱,这才想起来屁股疼,悄悄换了个姿势,以免“伤上加伤”。
曹富贵无奈摇头,“敖游兄弟睡下了,到今天也没醒。”
风昊猛地转头,面色不善,吓得曹富贵连连摆手,“风兄,如今凤仙,应该没人能伤敖兄,咱们二掌柜,在这。”
风昊“哦”了一声,二掌柜,听说是归元境哩,怎么如今满地都是大佬?让不让菜鸟活了?
这么说,敖游是真的累了,睡过去了?也是,毕竟修为散了,与普通人无异,经这么多事,难免有些疲劳。
风昊点了点头,抱拳道:“有劳了。二掌柜在这,是等我呢?”
曹富贵赶紧点头,悄声说道:“风兄,不该说的,我一句都没说。只说风兄精通炼器,同境内包成。”
曹富贵见风昊点头,又补了一句,“咱们精雕坊分号遍布神州,风兄如今出来历练,走哪还是需要些情报的,可以同二掌柜聊聊。”
风昊想了想,确实也是,当初想和精雕坊搞好关系,不就是图个互惠互利么。
“那二掌柜眼下....?”
曹富贵嘿嘿笑道:“正等着风兄方便呢。”
唐峰哈哈大笑,“怎么跟选妃似的?”
风昊抓起茶碗就砸向唐峰,“你闭嘴。”
唐峰也不恼,轻轻一招手,便把茶碗捏在手中,只不过没注意,右边屁股落了凳子,疼得龇牙咧嘴,狗东西,下手真狠啊。
风昊冲曹富贵笑了笑,“那劳烦曹兄带路?咱哥俩去拜会...”
风昊还未说完,只听堂外一声爽朗畅销,一男声低沉有力,节奏明快,“不用老弟折腾,付某来也。”
精雕坊二掌柜,付四海,归元境,擅炼器,风昊虽然第一次听说,但在神州当中,也算是赫赫有名。
修者之间分胜负,境界,灵具,法宝,丹药,那都是相辅相成,且随时某一个就能成为决定性因素的。
而付四海,富甲四海,靠的可不是中四境顶点归元境的修为,而是一手炼器的本事。
谁不想自己的灵具法宝比对手好?那谁想得罪炼器大师呢。
风昊起身拱手,客气道:“不知二掌柜驾到,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唐峰撇了下嘴,虚伪!
付四海虽是商人,身上却有股书生气,面相也绝无半点商人习惯性的谄媚,反而自是一派风轻云淡,甚至略带傲气。
只不过这人说话做事,倒很直接,高效。
付四海径自找了地儿坐了,顺手端起茶盏,直接看向风昊,而对唐峰,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想想也是,一个归元境大佬,凭着一手炼器本事被万人捧着,哪里会在意一个小小的结丹境。
“风老弟客气了,咱们开门见山,敝号曹掌柜说老弟也精通炼器,同境下未曾失败过?”
风昊看了眼曹富贵,暗笑一声,这货嘴倒是严,当下点头答道:“不错。”
付四海笑道:“不知老弟至今,有多少成品了?”
风昊想了想,伸出五指,一正一反比划了下,“十件之内。”
付四海微微一愣,微不可察地瞥了眼曹富贵,十件之内就敢夸口准成?这基数也太少了吧?说不定是运气呢?
心中对曹富贵略有不满,连带着也对风昊所谓的“同境包成”有些怀疑,本就带着几分傲气的脸上,更显出几分不耐。
曹富贵心中一凛,心说坏了。本以为二掌柜日理万机,不会有时间响应他的紧急联络要求,来的可能是大掌柜和三掌柜。
这二掌柜,据说以前是个落魄书生,差点饿死那种,机缘巧合之下有了奇遇,这才坐了如今位置。再加上一手炼器的本事...
那点书生傲气加上被人追捧习惯了,难免有些盛气凌人。
大掌柜就时常说,谈生意,还是得让他和老三来办,老二去,保不齐就谈崩了。
这眼下,风兄也绝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坏了坏了。
只是有些事情,并不如表象那么简单。
付四海想了仅仅那么一瞬,不过并不是如曹富贵想的,盛气凌人,瞧不起对方,而是出于习惯去考虑的,谨慎的习惯。
结丹境,黄级中品之下包成?世人难免喜欢吹牛X包装自己,打个折,按黄级下品算好了。
黄级下品法宝还好说,灵具嘛,又能值几个钱?他付四海炼个点金笔还要三天呢,这人,给他算六天,不过分。
如果算上平常修炼,寻宝,探秘等时间,一个月能给精雕坊带来两件都算是多的了。
如此一来一回,能给精雕坊带来的收益并不算多。
曹富贵说这人想借精雕坊的情报网,了解各种时事。这事说大不大,可说小,也绝对不小。
万一这人是个惹祸精,对手又知道是精雕坊提供的情报,如今这年头,各宗之间关系复杂,得罪一个客户,保不齐就得罪了一串。
他付四海炼器再猛,产出毕竟有限,精雕坊的生意还是要靠其他方面撑着,这要是得罪了某些大客户,得不偿失啊。
而且精雕坊也不是天下无敌,什么人都惹得起。既然收益不多,还有潜藏风险...
付四海想了想,要不干脆回绝了?可那样,难免被人说精雕坊胆小怕事,以后生意也不好做。
哎,看来这“盛气凌人”的帽子,还得带着。让别人记恨他付四海,总比记恨精雕坊来的划算。
想罢,付四海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十件之内啊。”
说着,付四海目光有些游离,显然在想着其他事了,“这样吧,咱们精雕坊可以为老弟提供些方便。”
“嗯...老弟每月也只需要帮咱们炼制六个物件,自然,灵材咱们出,也会给老弟结工钱。就这样吧。”
在付四海看来,六天一个,六件就是36天,对方是否办得到先不说,他不容商量的态度,这种年轻人多半是受不了的。
曹富贵暗叹一口气,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该透露些情报给总号了,可又不知道风昊想他透露些啥,多说了,风昊生气咋整。
风昊哪里知道付四海心里想的那些弯弯绕,见这人一身书生打扮,虽然带着个商人的帽子,竟如此盛气凌人?
一个月六件,直接定了价?连个商量都没有?
风昊微微皱眉,心头不爽。
按曹富贵的话来看,他付四海炼个点金笔,都要两三天,六件?那岂不是要半个月左右?
每个月六件,也就是每个月都有半个月在给精雕坊“打工”?那境界如何提升?灵具灵材哪里有时间找?
岂不是变相把人绑在了精雕坊?
风昊“啧”了一声,挑衅似地笑道:“六件,好说,不过一天时间罢了。”
付四海点了点头,敷衍地“嗯”了一声,随即“嗯?”了下,抬眼看向风昊,“一天?老弟在开玩笑?”
风昊故作惊讶,瞪大眼睛问道:“怎么?二掌柜,搞不定?”
付四海微微皱眉,瞥了眼曹富贵,身为炼器大能的傲气和脾气也上来了,冷笑一声,“听说老弟曾为咱们炼过一支点金笔。”
说罢,付四海手掌一翻,面带嘲讽,“也罢,这里有死铁和金桂月灵枝,老弟要不要现场演示一番?”
风昊见唐峰一连仰起下巴四五次,示意他“上!不要怂!”。
当下啐了唐峰一口,抬手就将灵材纳入手中,“付掌柜,要是我没成,这辈子就给精雕坊打工了,分文不取。若炼成了,怎么说?”
付四海眨了眨眼,哈哈大笑,“老弟,若是你一天内炼成了,别说借用情报网这种小事,我把这凤仙分号送你,还让你入股精雕坊。”
曹富贵一愣,开口想劝,却被付四海一摆手,“曹掌柜,你的事,回头咱们再算。”
曹富贵无奈点头,显然,付四海说的是曹富贵为了这点小事动用紧急联络权,要受罚的。
付四海叹了口气,笑道:“老弟,如何?要去府上开炉么?”
风昊见曹富贵一摊手,哈哈大笑,故作一脸惊奇,“付掌柜,炉子,难道不是随身带的么?”
就在付四海皱眉之际,苍古炉轰然落地。
随后风昊在付四海不可思议地目光中,雷火风三卦同出。
仅一刻钟,一支点金笔在后堂蓬顶的哀嚎中,熠熠生辉,现于人前。
风昊哼笑一声,挑衅似地看向付四海,“我这法子,没啥别的缺点,就是有点费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