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风昊缓缓睁眼,见身旁无人,不由升起丝好奇。
昨日三人本想回涿县,奈何风昊和冰怀刃的状态都不太好,便暂时打消了想法。
也是三人运气好,半路发现两间荒废已久的茅屋,于是便留宿于此。
自然,小扫把当真喊了一晚上的“爹爹我要。”
翻身坐起,风昊一边回味着昨夜的余韵,一边感受体内残余毒素皆被离火驱除,不由皱眉思索起来。
按理,乾坤离兑等卦象,各自有其真象,离为火,乾为天,坤为地等。
风昊好奇的是,坤卦内含通幽万法,为何离卦觉醒如此之久,除了本命魔刀可使一招离火燎原之外,他本人竟没顿悟什么火系术法?!
境界不够?此世筑基境就可以使术法了吧?想必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风昊穿好锦袍,稍微愣了一下,是了,如今自己的修炼体系,与此世格格不入,如果过于特立独行,很容易被人盯上吧。
原来如此,卦心破解此世功法,就是为了让风昊融入此世。那想必,以后境界高了,说不定有惊喜?
风昊叹了口气,之前提了西门豹的心头血,如今却绝没有之前练气境,快迈入筑基境的那种感觉。
看来,随着境界的提升,需要的心头血,也越来越多,多到夸张那种。
风昊推开房门,四下看了眼,见冰怀刃坐在枯井边发呆,不由问道:“香玉呢?”
冰怀刃头也不回,幽幽说道:“走了。”
风昊一愣,走了?
冰怀刃从怀中掏出封信,递给风昊,不再多说。
风昊接过信封,见其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恩公风,亲启。”
风昊笑了笑,这丫头之前应该是识不得字,现学的。拆开信封,一张淡黄草纸上,承载着几行文字,虽简略,却让风昊一时无言。
“恩公见字,奴家甚幸。奴家自小命苦,卖与青楼,所幸得以伺候小姐,衣食尚可无忧。”
“奴家虽愚钝,却也晓得些人情。小姐此次着奴家传话,应是不在乎奴家生死,只想平赵大人心头之恨。”
“眼下春华楼,奴家是回不去了。爹爹身边,定也不缺憨傻丫鬟,奴家留下,只会徒增累赘。”
“莫怪冰大哥,是奴家求他帮忙,想要往北方看看。”
“见字如见面,珍重。”
风昊看着落款三字,马香玉,一时间有些愣神。
冰怀刃还以为风昊舍不得小扫把,“在她们眼中,咱们这种高来高去的修者,无异于危险二字。人家还是兑现了承诺,你就...”
风昊看了眼冰怀刃,点了下头,回房坐下。
而此时风昊所在意的,并不是所谓的“不告而别”,而是...
香玉姓马,另称小扫把?风昊下意识地想到,封神演义中,姜子牙的前妻,马氏,后来被封成了扫把星...
“嘶.....”风昊挠了挠头,“这事,呵。”
虽说此世之人并非前世所知封神榜上人,但多少还是会别扭啊。
再次出屋,风昊与冰怀刃面对面坐着,二人中间有个蛛卵形戒指。
里头银钱不多,灵石倒不少,灵具几把,另外还有不少佛经,书信。
风昊看了眼那所谓的般若无色心经,想到西门豹的形象,算了,就算卦心能将其破解成适合他的功法,风昊也不想修。
至于往来书信,内容也没多少重要东西,看得出来,西门豹确实仍把持着涿县权柄,与天阴寺的和尚之间,也是虚与委蛇。
天阴寺给西门豹的书信中,直言让其把持权柄,守护涿县,以便天阴寺“谋财”。说白了,就是想让西门豹在此做个看门狗罢了。
风昊数了数灵石,一共323颗,风昊取了一半,然后将其他东西丢给冰怀刃,“二一添作五。我也算发个小财。其他的,归你了。”
风昊原本只有130颗灵石,如今取了一半,160颗,相当于凭空翻倍!当真发财,虽然差点没命就是了。
冰怀刃抬眼看了下风昊,本想拒绝,奈何想到自己南下目的,以及这一战家底赔光,不由踌躇万分。
见风昊抬了抬下巴,笑着往前一推,冰怀刃自知多说无益,便也不推脱,将戒指收下。
二人好歹也算“有点交情”,毕竟冰怀刃也是敢为了风昊那句“三息”去拼命的,眼下自然熟络了一些。
“冰兄似乎是北方人?来南镇这边....?”
冰怀刃笑了笑,“我本是一下人,此次离开主家,是为了寻一人或一物,救命。”
风昊点了点头,不再多问,“我倒是没什么特殊目的,就是想去三山关看看。”
冰怀刃一愣,笑道:“原来你我皆是路过凉广,又同去三山关,巧了。”
风昊哈哈一笑,“兄弟,记得你之前咋说我的?要在这片地儿办事,竟然得罪天阴寺?是不是疯了?”
“来来来,你来告诉告诉我,你这劝人的,为啥去惹和尚啊?”
冰怀刃闻言一窒,看着风昊,半晌后,风昊扯起嘴角,哼笑起来,冰怀刃则叹了口气,微笑摇头。
“风兄这报复心,太强了。在下,佩服。”
风昊得意仰头,毫不在意,“男儿在世,自当快意恩仇。扭扭捏捏的,看着都烦。”
二人对视一眼,又笑了起来,笑罢不由同时皱起眉头,风昊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涿县的事,传到凉广城没有啊。”
冰怀刃有些幸灾乐祸,“好在我昨天换了身衣服,人人都以为我是你。”
风昊无语,之所以犯愁,还是因为凉广城的特殊情况。
这凉广城管辖,辐射天刀宗部分势力范围,又与夏鸣宗势力范围交界,曾经南边又是三山关邓家,周边势力也算得上复杂了。
又因凉广城乃由北向南去往三山关必经之路,若是涿县的事传到凉广城,他风昊想路过凉广,南下三山关,可就有点难了。
虽说赵县令和那几个和尚都死绝了,但是当时在街上与法可和尚还有赵县令起冲突,不少百姓都看到了,有心人一问便知。
如今和尚又都死光了,赵县令也不知所踪,自然而然便会想到风昊这么个人。
倒是冰怀刃这家伙,没抛头露脸,没啥可顾忌的。可恶。
二人又闲扯一会,自知也没别的办法,只有先南下凉广,去看看再说呗。万一消息还没传到,风昊还能偷偷溜过去。
走在路上,风昊不再多言,因为有一个事儿让他很在意。
那就是西门豹,似乎是“奉天阴寺命”掐住涿县这个北向南的咽喉。
但是,西门豹又亲口说,他用蛛丝或者蛛毒之类的东西,影响了天阴寺的和尚,使之成为傀儡。
这俩事,自相矛盾啊。为什么会出现这情况呢?
风昊回想西门豹之前的每一句话,似乎抓住了关键点。
西门豹说,他出任县令是为了纣王。而借天阴寺之法修仙,也是为了助纣王登神榜。
如此说来,其效忠的对象是纣王,借用的方法却是宗门修真之法。
风昊恍然大悟,那就是说,官府和天阴寺之间,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并不是铁板一块?这就应了之前看书时得出的结论。
朝廷和修者宗门有矛盾。而这种矛盾由上至下,辐射到了地方官府和天阴寺这带点宗门性质的和尚庙。
风昊想了想,虽然看清了这其中脉络,可对他“路过”凉广城并没什么太大作用啊。
想到这,风昊突然眉头一紧,想到一个人,就是指使小扫把坑害他的,春华楼头牌,香雪。
当初就想过,这女人教唆自己与法可和尚起冲突,事后又出面于赵县令面前帮了他。是不是故意卖人情?不好说。
但她多半对天阴寺有所不满。
既然如此,她是基于偏向朝廷的立场对天阴寺不满,还是基于第三方立场呢?
不管如何,如今风昊和天阴寺,似乎都没什么斡旋余地。某种意义上,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听说春华楼是凉广城最出名的青楼,如果找她试试,说不定有办法溜出凉广?
风昊又摇了摇头,戏子无情,技师无义。风昊也不可能因为有共同的“敌人”和尚,就相信对方,想必对方也是如此。
看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想招惹那些技师。
如今只有加快赶路,最好凉广城还不知道他风昊的事,那就万事大吉。
至于风昊为何现在对天阴寺如此在意,甚至有些“仇敌”的意思。
原因无他。
因为风昊想起来,当初在土行孙的回溯大阵中,邓家堡地下,关着小李文的巨大机械装置,便是中间一圆型舱位,周边...八爪通天。
当时在回溯法阵中没什么感觉,如今接触蜘蛛多了,由不得风昊不胡思乱想,那邓家地下的装置,不就是个蜘蛛形状的么?
难道天阴寺与邓家有关系?说起来,邓婵玉虽然身死,可风昊至今不知道邓九公等人的下落呢。
一路无言,时至10点。
路上的风昊和冰怀刃突然听闻个消息,顿时让二人疑惑顿生,疑窦四起,返身赶回涿县。
黄通镇,破旧学堂中
唐正捧着本书卷,看得津津有味,身旁一老奴为其添了茶,忍不住问道:“老爷,您看这卷宗,看了一天了。”
“内容又不多,哪值得反复推敲的?”
唐正呵呵一笑,“虽然这上头只有那风昊的一小段经历,但足够了。”
老奴见躺唐正兴致正高,便配合说道:“请老爷赐教?”
唐正抖了下手中卷宗,“围杀试炼中发生了什么,以及他是如何由唐楚雄手里逃出生天的,我们不得而知。”
“这里只有他杀张栋,救李静的那段经历,但是...”
“阿正你看,这家伙在敌情尚未明朗之时,所作所为无不突出个小心谨慎,更是身在局中便做铺垫准备,反而将唐君父子算了进去。”
“疯?那只是表象。”
“擂台上,以血唐夺命刀牵扯观众舆论,使夏鸣宗不敢一拥而上。”
“杀张栋时,作势以张子远牵制唐骏,又凭言语套了张君。”
“更是假装吃了天音丹,让张君彻底完蛋。”
“算起来,他的所作所为,可谓将周边一切资源全都利用上了。”
“而真正交手时,你看看,毒辣,果断,毫无顾忌。”
“偏偏这一些,都被他藏在了‘救女人’背后。这人不但阴险,还善于伪装,呵。”
“冲动,疯癫,怕也只是他的伪装色罢了。”
“之后唐君父子的下场如何?也是他一手导致的。这人,心狠手辣,几乎与我相同。”
“可惜了。可惜了啊。偏偏他得了邓氏宝图,否则,这人还可以拿来为我大商效力啊。”
唐正越说越兴奋,仿佛从这一小段经历,便看透了风昊一般。
老奴阿正呵呵笑道:“老爷,打算对他下手?”
唐正将卷宗放在一旁,想了想,“这人,是个记仇的主儿。眼下他不知道我的存在还好,若以后再动手对付他,呵,可能没那么容易。”
“原本想把他留在最后,如今看来,倒是越早除了越好。”
阿正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怕就怕,他现在已经知道老爷的存在了。”
唐正皱眉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不可能。唐柳那废物死在唐峰手上,风昊不可能知道是我叫唐柳去的。”
阿正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唐正的所作所为,确实都是隐在幕后。
“所以老爷设下这个局,就是为了对付他?”
唐正转头看了眼阿正,嗤笑一声,“对付他?需要这么大场面?”
“天阴寺盘踞凉广城,与郡守赵虎关系不浅,更与三山关守将赵龙,眉来眼去。”
“再加上那赵虎和赵龙乃亲兄弟,又是赵公明远房亲戚。如今他们几家和和美美,私底下怕不是正琢磨着造反称王呢。”
“南伯侯鄂崇禹大人生性软弱,爱民如子,不愿妄动杀孽。但是啊,咱们六正书院直属于当今王上,也只为王上负责。”
“本官岂能坐视他们做大?尤其那天阴寺,崛起不过十年,便大肆扩张,足见其心之野。”
“本官啊,想让赵家兄弟和天阴寺,一起完蛋。”
“再说,本官答应老师,要让夏鸣与天刀反目成仇,眼下,正是机会。”
“为了他?呵呵呵,猜到他会去邓家堡,顺手罢了。”
唐正冷笑几声,那边阿正却掏出怀中铜,看了眼,便收了回去。
“老爷,涿县那边,赵县令死了。”
唐正“嗯”了一声,“奖刺杀有功之士,嗯,就三十颗灵石好了。”
阿正微微抬眼,又低下头,“老爷,咱们派的死士,没一个回来的。”
唐正一愣,略显疑惑地看向阿正,“还有话?一起说完。”
阿正将腰弯得过更低,头埋得更深,“西门豹,也死了。而且...涿县整个县...都完了。”
唐正身子晃了一下,“噗通”坐到椅子上,半晌无言。
他只派人刺杀赵县令,但并没有下达过其他命令,也就是说,眼下的情况,超出他的预料,太多。
唐正将桌上茶杯猛地摔在地上,目眦欲裂,甚至有些癫狂,“谁干的?给我查!”
意外,对于控制欲强的人来说,是最不能接受的东西。
而且唐正要的只是裂痕,眼下,却是裂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