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昊出了山谷,一路南下,不时研究着周围奇怪的地形。
自从离了山谷之后,风昊便一直在凹的左半边走,中间有一峭壁,将两侧隔了开来,也不知这路谁修的,怕是脑袋不好?
一路无人,无车,风昊也乐得清闲,就是路不太好走。到了凹字底部,眼前景象不由让风昊缩起眉头。
另一侧,也就是凹的右半边,可谓人声鼎沸,车马不停,就连路都修得平坦笔直,还是上好的青石大路!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左半边走起来,真是让人马皆乏。
绕过峭壁,风昊凑到凹字右边看了眼,顿时明白了为何两侧有别。
一群行商,行人,被一群和尚拦在当场,和尚手中盆钵一伸,便有银钱灵石入其中。
只有交了过路钱,那些和尚才唱一声佛,敲下盆钵,身后的金属闸门打开一次,放人过去。
这边又是蛛妖,又是破路的,当然没什么人走,而那边,便是所谓的消财免灾?这群秃驴还真是生财有道。
风昊抱臂瞧了一阵,那些和尚动作熟练,井然有序,显然是做惯了这事的。而且,闸门斑驳破旧,显然已有年头。
嘿,按理说,这不是大商南镇,南伯侯鄂崇禹的地盘?这凉广城不是一个叫赵虎的郡守管着?怎么轮到一群和尚在这收钱?
此间和尚拦路,周身灵力鼓动的情形,倒是让风昊确信了书上所言,修者和普通人之间的界限,还真得不算很大。
这些个和尚,个个至少练气境,更有几个筑基境的守关,啧啧,这不是抢劫么?!
也不知谁喊了一声,“咦,那边那人怎么偷偷翻过去了?”,顿时引得一众行商和一众和尚侧目看向风昊。
只见几个和尚一拍脑门,提起身旁的棍子便向风昊走去,片刻,便将风昊围在中间。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从哪里来?”
怎么着?找茬?前世风昊便对和尚没啥好感,如今少了许多束缚,哪会给他们好脸色。
风昊呵呵一笑,“该你屁事?”
领头的和尚愣了一下,似乎鲜少遇到风昊这种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又说道:“此间众多施主,皆布施可过,施主你...”
风昊则冷笑一声,直接打断对方,“该我屁事?”
这下,领头的可算反应过来,这是来找茬的?当下挺胸抬头,怒目而视,“贫僧法印,施主高姓大名?”
风昊手一抬,握住破浪刀刀柄,瞄了眼法印喉咙。
周围一众十来个和尚,顿时举起各式法器,凝神戒备,那边几个等着过关卡的商人竟忘了过关,站在原地“翘首以盼”。
民风好勇斗狠,可见一斑。
倒是一直坐在远处的老和尚,慈眉善目的走了过来,抖了抖袈裟,“施主,贫僧空闻,这厢有礼。”
法印和一众和尚纷纷对着空闻行礼,随后退开几步。
风昊瞥了眼空闻,没说话。
空闻呵呵一笑,“施主,贫僧等人,是受凉广城郡守大人之托,在此化缘的。往来客商,不论身分,绝无例外。”
风昊顿时来了兴趣,抬眼问道:“怎么?郡守大人剃度出家,做了秃驴?”
空闻何等身份见识,闻言根本不生气,“施主过誉了。郡守大人确实皈依我佛,而且,我等在此处化缘所得,并非入我等口袋。”
“是要给我佛大威尊者,镀金身的。”
风昊冷哼一声,抬腿便走,一群傻x。
谁料那空闻一挥手,数十和尚再次将风昊团团围住,“施主。不给我佛面子?”
风昊缓缓抽刀,“抢劫就说抢劫,何必扯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玩意?”
空闻一愣,哈哈大笑,“施主说的哪里话。咱们在这化缘所得,每逢年节,都要返还各位施主的,怎么是抢劫?”
风昊“哦?”了一声,“返还?怎么个返还法。”
空闻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凉广城,每人都有一皈依证,每次到咱天阴寺上香求佛,便会得一印记。”
“年节时,视印记多少,返还相应钱财。”
“大威尊者慈悲为怀,害怕钱财在各位施主手中被随意挥霍,这才降下慈悲,以己身承担罪孽。只要...”
风昊突然问了一句,“上香求佛得印记,花钱不?”
空闻煞有介事地点了下头,“自然,不然何以展现诚意?”
风昊差点被气笑了,想起前世某些资本家的嘴脸,自嘲一笑,何必跟这些秃驴讲道理?
当下破浪刀一声龙吟,便要提刀杀人。
一众和尚人多势众,哪里会怕?也纷纷结成阵势,将风昊困在中央。
剑拔弩张之时,不曾想,一瘦弱身影快步闪出,拦在风昊刀前,点头哈腰,“大师!大师~~”
“几位大师见谅。我哥他脑子不好,疯了!大师佛法无边,慈悲为怀,这里有三颗灵石,我二人可以过去了吧?”
空闻一掂金钵,收了灵石,呵呵一笑,大手一挥,一众和尚冷笑着返回各自岗位。
风昊上下打量着突然窜出来,拉着他就走的冰怀刃,颇感无语,“你钱真多。”
冰怀刃拉着风昊快步离开,见风昊依旧时不时回头,顿时摇头苦笑,这人当真记仇。
二人离了关卡好远,冰怀刃才松开手,“兄台,你莫不是真疯了?这些个和尚你也想惹?”
风昊面露不屑,抱臂说道:“你才疯了。这些秃驴,拦路抢劫,杀便杀了。”
冰怀刃摇头笑了笑,“兄台,这几个杀了,确实也就杀了。”
“可天阴寺在凉广城说一不二,更是与三山关郡守眉来眼去,影响力大得很。”
“你既然想在这片地儿办事,竟然要得罪他们?你不是疯了是啥?”
“再说,就一两块灵石,至于么。”
风昊咂吧下嘴,心想这人看着病怏怏的,想不到还挺爱管闲事,自己再多说什么反而显得他风昊不识好歹。
当下也不多说,掏出两块灵石丢给冰怀刃,“兄台,谢了。”
冰怀刃摆手拒了,笑了笑转身,边挥手边快步离开。
风昊看着冰怀刃的背影,一时无言。这人看着病怏怏的,生人勿近,想不到是个热心肠。
凉广城下辖三县,风昊眼前正是涿县。
想必也是占了地处蛛谷与凉广城之间必经之路的优势,县城虽小,倒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风昊径自走进一酒楼,挑了个三楼靠窗的位置坐下,一时望着街上行人出神。
相比唐城那种人人青衫罗裙,街上机械轿子独轮自动货车的情景,这涿县就显得要“古朴”许多。
县城中清一色的平顶小房,也鲜有机械设备,反倒是出自各宗门之手的灵能工具颇多。
这酒楼显然是县城中最高档的一个了,三楼出了风昊这一桌,一旁还设有几个包间,门口站着几个气宇轩昂的保镖。
风昊瞥了眼包间,低头看着桌上,一壶酒,三样菜,倒也算精致,于是谢过上菜的小二,便拿起筷子。
入了筑基之后,风昊灵觉更加敏锐,即便坐在三楼,也能将临街事物,尽收眼底。
只见一民宅中,走出一黝黑汉子,回头与一女子道了别,便扛着锄头向城外走去,那女子倚门远望,依依不舍,似是一对新婚夫妻。
女子目送汉子背影消失,这才回身进屋,顺手关了宅门。原本平平无奇的情景,却因一锃亮的脑壳出现在门口,引起了风昊注意。
那和尚上前敲了三下门,口宣佛号,“阿弥陀佛!”
良久,宅门都未曾打开,那和尚冷哼一声,再次拍了三下门板。
宅门只开了条缝,女子躲在门后,喏喏问道:“大师有何贵干?”
和尚将降魔杵往地上一顿,“化缘。”
风昊筷中的牛肉都掉了,想起之前过关卡时那些和尚的做派,这怕都是一家庙的吧?
再说了,一般和尚化缘,不是拿锡杖顿地,而且不能说话的么?
女子犹豫了一下,叹口气,“大师,我家中本不富裕,实在没有银钱结善缘。”
和尚摇了摇头,“既如此,贫僧不要银钱,也不要灵石。”
女子显然松了口气,展颜说道:“家中尚有些饭食,大师稍等,这就去取。”
女子说罢,就想把门关上,那和尚一伸手,单指卡在门缝中,“贫僧,也不要饭食。”
这下,倒是让女子有些不知所措,“大师不要银钱,不要饭食,那....大师要化什么缘?”
风昊抿了口酒,见附近几乎商家老板,有几个暗自摇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好像见过许多次这事一般。
那和尚单手推门,女子力气哪如他?不由被其推开大门,一时不知所措。
那和尚再次宣了佛号,“女施主,贫僧,光天化日。”
风昊琢磨了半天,这才明白那和尚啥意思,心中颇感好笑,和尚不是都讲一个六根清净?拦路抢劫也就罢了,怎么这个,还要化日?
那女子面色一红,大感窘迫,“大师,请回吧。您再纠缠不休,我就要报官了。”
和尚冷笑一声,“女施主,贫僧乃出家人,慈悲为怀。奉劝你莫要报官,否则....”
女子一听,还以为和尚怕了,不由壮了几分胆气,“否则如何?”
和尚毫不在意四下邻里看他的目光,幽幽说道:“你丈夫为了娶你,上月向咱们天阴寺赊了五千钱,如今连本带利,正当还万钱。”
和尚将一借条拍在了门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女施主若要报官,便报去。就算县太爷判下来,也只有你家会坐牢罢了。”
女子愣了半晌,面色数变,“万钱?我们家,我们家没那么多钱。”
和尚冷哼一声,“农具,田地,蔬菜瓜果,本寺一概不拒。”
女子轻咬下唇,几乎哭了出来,“纵然如此,也凑不出万钱啊。”
和尚点点头,“所以贫僧来化缘,女施主从了,贫僧便下月再来。”
女子一时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道:“下月...仍当还万钱?”
和尚哈哈大笑,“女施主说笑了,下月,当还一万五千钱。若仍想延后...只需让贫僧多化几次缘即可。”
风昊掐指一算,借了五千,一个月后还一万?一万钱抵得上一块灵石了,这买卖,暴利啊。
女子见周围虽然有些人注意这边,却是无人敢言,更无人上前半步,心中一时悲苦。
她一外地嫁过来的媳妇,无依无靠,若答应了和尚,如何面对丈夫?
若不答应,自家又哪来那些银钱?说不得还要吃官司,坐牢狱,那可如何是好?
想到丈夫娶她前并未说过这茬,可以说也是他害得自己陷入此般境地,又见周围街坊邻居尽皆不吭声,女子心中万分纠结。
正值此时,却听对面酒楼,一声冷笑,声震长街,“秃驴,端地无耻。”
那声音虽轻,却让周边所有人听了个清楚。一时间整个长街鸦雀无声。
那和尚缓缓抬头,见一黑色锦衣,长发青年倚窗坐着,面上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对面一粉裙少女。
而那少女,正对着和尚怒目而视,口称不耻。
和尚降魔杵猛地一顿,只听“嗡”的一声,众人尽皆捂耳抱头,“小丫头,贫僧天阴寺法可,尔乃何人?!速速下来受死。”
风昊好奇地看着粉裙少女,看打扮,应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不过感觉不到啥灵力波动,此时敢站出来,还算有几分勇气。
那少女嘿嘿一笑,一指风昊,“秃驴!我哥说,他杀你不用三招。”
风昊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少女口中的“我哥”说得竟然是他?怎么回事?躺枪?
只听法可狮吼一声,“嘿嘿,刀剑无眼,生死有命,贫僧倒要领教一下令兄绝技了。”
风昊向来不怕事,只是也不爱多管闲事,虽说也看那秃驴不爽,可如此被牵扯进去...
风昊瞥了眼粉裙少女,见其十七八岁的模样,身段儿倒是异常成熟,不由冷笑一声,“小妞儿,哥哥我三招解决了他,便要让你在床上叫哥哥。”
那少女愣了一下,想回头看一眼包间,又忍住了,娇憨笑道:“别说叫哥,叫爹爹都行。”
如果说单纯是因为少女这一声“哥哥”的陷害,或者之后的那声“爹爹”,风昊还真不一定会动手。
但是,想到曾被这些天阴寺的和尚拦路抢劫,顿时心头火起,意更难平。
风昊抿了口酒,顺手抄起桌上刀,一个纵身跳下三楼,“秃驴,新仇旧帐,咱们一并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