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原本半低着头,一言不发,直到听见她提玥儿,当即愤怒的抬头,“她叫你这么多年母后,你可曾给过她一点爱护,平时对她冷眼相待,有事还把算盘打到她的身上,你对得起她叫你这么多年的母后吗!?我真庆幸今天玥儿没有跟我一起来,没看到你这副可憎的面孔!”
吴悦还想再喊,“安安,安安……”
“一个老妇人,你们也拖不下去吗?”
陈子意此话一出,那几位士兵再不敢耽搁,架起趴在地上的吴悦,快步退了出去。
安安听着吴悦的哭喊声渐渐消失,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过一样,精疲力尽的耷拉着肩膀。
陈子意端详她的表情,试探着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
安安趴在他怀里,深吸了几口气,便轻轻的推了推他。
陈子意顿了下,松开了手,“天已经黑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安安勉强弯了弯嘴角,“我累了,接了玥儿,想回去睡会儿。”
“玥儿有玉尘陪着她,他们两人应该正在吃晚膳。”
安安想了想,“那我先回去吧,等晚膳后,麻烦你派人把她送回来吧。”
这么……见外吗?
“安安……”陈子意看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你去休息吧。”
安安点点头,转身往外去,走至门前时,想起他给的那枚玉牌,又折返回来,递到陈子意面前。
“这个还给你,谢谢。”
陈子意紧盯着那枚玉牌,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攥成拳头,半晌才伸手接了过来。
安安欠了欠身,挺直脊背转身离开,留下陈子意阴郁的站在原地。
夜色微凉,王宫内如死一般的寂静,安安抬头望着如墨般的天空,心中涌出无边的倦意和无助,她不知道人活一世到底图的什么?费心守护的南凌如今已经亡国,与她有着血亲的母亲反目成仇,从少时便仰慕爱怜的丈夫也另娶了她人……
安安瞬间心如刀绞,眼泪从脸颊滚滚落下,僵直的腰背渐渐弯了下来,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尽力不发出一点声音。
突然有人抚上了她的肩膀,安安一惊,猛然回头去看,一见到来人,顿时控制不住失声痛哭。
陈子意看着她满脸的泪痕,眉头拧的能打结,“哭什么呀?”语气无奈又满含心疼。
安安满腹的委屈全都涌了上来,像是小孩终于遇到可以撒泼的大人,性子上来边哭边捶他。
陈子意任她捶打,等她发泄的差不多了,才抱住了她,轻抚她的脊背。
“以后都有我,绝没有人能再欺负你!不哭了,好不好?”
安安犹自抽噎着,哭的停不下来。
陈子意轻拍着哄她,没有半点不耐,反而觉得一阵轻松。他不怕她撒泼吵闹,就怕她规矩安静的视他如陌路人。
许久之后,安安两眼红肿的松开了他,哽咽着抽了抽鼻子。
“小哭包,不哭了?”陈子意弯腰,笑着逗她。
安安嗔他一眼,径直坐到了地上,抱住了双腿。
陈子意随她蹲下,拍了拍她的脑袋,“别坐地上,我们去吃点饭吧,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好。”
安安嘴巴一瘪,把头扭向一边。
陈子意轻笑出声,“多大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这话戳中安安内心深处隐秘的伤痛,猛地扭过头来,两眼一瞪,“我都三十二了,哪里还是个孩子!?”
陈子意摸着她的发顶啼笑皆非,“好好好,不是孩子,是大人了。”
安安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她又瘪着嘴趴到腿上,好半晌才闷闷不乐的问道:“我是不是做什么事情,你都不会和我计较?”
“想的美,你要做错事,我就使劲的打你的屁股。”
安安心中十分失落,他还真是拿她当孩子看。
陈子意刮刮她翘起的嘴巴,伸手搂她进怀里,把头靠在她的颈窝处深深的嗅着。
“安安……”
这缱绻深情的声音让安安有点点恍惚,他对她是不是也有点男女之间的情分?她把头靠了过去,两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良久后,安安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
“你说如果我当初没有被送到桑山,现如今是不是真会如……她所说的那样,十分不堪?”安安无限惆怅。
陈子意眉头一皱,转过她的脸面对自己,表情十分认真,“安安,凡事没有如果,现实就是你去了桑山,生性纯洁温良。除此之外,其余的都不需要烦恼,知道吗?”
安安眼眶发酸,“可是,这么多年过去,说不定我变了呢?”
“每个人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成长,但是人的本性却不会那么容易改变。安安,不管你怎么成长,在我心里,你都还是曾经那个对着我撒娇耍赖的小姑娘。”
这是对她无限包容的意思吗?安安既感动又带着隐隐的疼,“你……是不是对她们也这么好?”
“啊?”陈子意疑惑的看着她,“谁?”
安安庆幸现在天色已晚,他看不清她眼中的泪水。
“没,那个,你知道姜铭现在如何了吗?”
陈子意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将她搂进怀里。
安安察觉到不对,推开他,又问了一遍。
陈子意迟疑的看了看她。
“快说啊!”安安不耐的催促。
“姜铭……他在颍州城破之时,已经不在了。”
“什么!?”
陈子意看了看她,直接说道:“姜铭和他的王后在宁阳军队破城之时,双双以身殉国。刘清及时赶去,但也只救活了南凌王后,后来……他把南凌王后送到了宁阳军营,小慕知道后,送她去了南凌王室关押的地方。”
安安呆呆的坐着,难以接受这个消息,她始终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个和小慕有些几分相似的善良孩童。怎么会这样?
陈子意抚上她的肩膀,“安安。”
安安眼神空洞的转头看着他,突然想到……
“可是吴悦还让我去救他,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出事?”甚至不惜与她撕破脸。
“她应该是受了刘清的蒙骗,让她以为姜铭在他手中,从而乖乖的在宫内受他摆布。”
安安还是觉得无法想通,“宫中那么多禁卫,刘清手里就那么一点府兵,怎么可能是禁卫的对手?更别说悄无声息的把小铭和刘蕊带出宫外。”
陈子意看了看她,似乎有点难以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