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一愣,她没想到这慧空师太还在这里等着,当即讪笑着找了个借口。
只是借口好找,这身体却一点也不给面子。几口清粥下肚,她再次控制不住胃里的难受,跑到角落里呕吐着。
慧空师太震惊的看着她,心里慢慢回过味来,目光也瞬间变的锐利。
安安吐过之后转身,看到慧空师太的表情,心里便已明了。
“师太,我……对不起。”
慧空师太目光清冷,“公主的这句道歉,贫尼愧不敢当,只是公主若身体不便,大可在前面的宫殿养尊处优,实在不必来贫尼这清苦庵堂受罪!至于你所说的为民祈愿,如今看来也是欺骗佛祖,我这小小的庵堂实在不便再留公主,你还是请回吧!”她说着,便转身往外走去。
安安脸色煞白,她没想到慧空师太会把话说的如此绝,只是她现在若是出了这庵堂,这孩子只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师太!”安安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慧空师太转身一看,往旁边让了几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公主还请起来,贫尼受不住公主如此大礼!”
安安跪在地上恳求道:“师太,我真是有苦衷才出此下策,但我为民祈愿是真诚的,还求你能让我留在庵内,我愿天天抄写经书,以示诚心!”
慧空师太看了她一眼,再次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公主还是回前殿为好。”
正在这时,斋堂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静心那个小尼姑在门外轻声说道:“师父,王后娘娘马上便要过来上香,让我们准备一下。”
慧空师太转头应了一声,看了看安安祈求的眼神,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
安安心乱如麻,这事若是被王后知道,不光是她,就连她的母妃只怕也要受到牵连。眼看慧空师太已经走至门前,安安连忙起身,快步上前,拉着她的手臂,苦苦哀求道:“师太,求你不要让王后知道,等她走后,我愿把所有事情合盘托出,求求你!”
慧空师太凝视着她,沉思片刻,伸手推开她紧拉的手。
安安的心沉到了谷底。
“你再喝点粥,我去准备王后上香要用的东西。”
慧空师太说完,便出了门。
安安站在原地呆立片刻,师太的意思是答应她的请求了吗?她长舒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点。
王后上完香,便和慧空师太进入了内室,并摒退了下人。
安安见状,一颗心再次悬在了半空,她找借口回了房间,在里面来回的踱步,只觉得度日如年。
时间渐渐过去,已经接近中午,她终于听到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她连忙开门出去,却见王后正在慧空师太的陪伴下,往她的这边走来。
安安脸色发白,对着王后福了福身,“娘娘。”
王后上下打量她一眼,向后招了招手,立刻有宫女端着紫檀木的盒子上前。
“听师太说你和她们一样,睡木床吃斋饭,看来你比你那个只会邀宠媚上的母妃强多了。既然你诚心祈愿,那我也不为难你了,这里是一个木鱼,如今赐给你,也算是我这做嫡母的一点心意。”
安安的脑子一时跟不上节奏,愣了一瞬,才福身谢恩。
王后并未多留,随口嘱咐了几句,便带着众人离开。
安安看着她的背影,满心疑惑,她为何不是落井下石,反而还送她木鱼?而且只从这个盒子来看,里面的木鱼也应该有些来头,对她这样一个仇敌的女儿,有必要这样示好吗?
她并没有思考太久,慧空师太送走了王后,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进了自己的屋子。
安安收起思绪,深吸口气,跟着走了进去。
“坐吧。”
慧空师太指了指木桌旁边的凳子,又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清茶,放在桌边。
安安走过去坐下,拿起杯子轻抿了一口,缓缓说道:“师太想必也听说过,我是在宫外长大。”
慧空师太闭着双目,轻轻点头。
安安陷入回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这是我和我师兄的孩子,他是桑山大弟子,我自三岁去了桑山,便是他照顾我……”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当时他也才是个九岁的少年,还像棵刚冒出头的青竹般稚嫩挺拔。但他处事却已经异常稳重,像个小大人一样把桑山上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
相反,一大把年纪的师父却犹如一个老顽童,除了逗着她们玩,便是溜下山去喝酒,把山上几个不大的孩子都丢给陈子意照顾。
好在其他几位弟子,虽然进师门晚,但年纪都已有七八岁,能够照顾好自己。只有安安一个三岁的奶娃娃,刚离开娘亲,天天嘤嘤哭泣,师父哄了她两天,便被肚里的酒虫勾的坐不住,把她往陈子意怀里一塞,便飞也似的往山下跑去。
小小的陈子意错愕的看着他师父的背影消失不见,好半天才接受这个现实,扭头看着懵懂的小人儿,大眼对小眼,成功开启了他的带娃生涯。
喂饭哄睡难不倒他,识字读书也不在话下,最难的便是,安安身体孱弱,动不动便生病。一生病便格外闹人,非待在他的身边,让他喂药照顾。
一直到安安九岁时,她的身体终于被调理的差不多,陈子意这才告别师父师弟师妹们,下山去历练。
那天安安正在玩陈子意新给她搭建的秋千,等她听到消息回去,他早走的没了影。安安嘟着嘴巴,生了几天闷气,便又生龙活虎的继续捣蛋去了。
等到一年后,陈子意再回来时,小姑娘已经不再那么黏他。惹得陈子意一阵唏嘘,这姑娘大了,果然是留不住!
安安冲他做了个鬼脸,便又溜到蓝靛的房里,跟着她捣鼓草药。
等他再次下山之时,安安跑过来,献宝似的递给他一瓶自己研制的药,说是对外伤有奇效。
陈子意感动极了,当宝贝一样揣进怀里。后来才知道她是每个师兄下山历练之时,都会送一瓶以表心意,为的是勾起他们的良知,让他们回来的时候,能多给她带点好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