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炎从回了家,手里仍然拎着一个桶。
她拍拍手,把桶扔在地上,“咚”的一声响,清脆极了——是空的。
转头,她心满意足地将自己丢在床上,闭上眼,沉沉睡去。
梦里,还是无尽的杀戮和奔跑......
再睁开眼时,又是下午了,外面有细碎的声音,那是炎鹤和黄兰在聊天。
炎从刚下床,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卧室的角落里有一团陌生的人影——这是那个孩子。
她马上看地板,果然,那孩子不见了踪影。
这孩子,什么时候醒的?
不哼不哈,不知道已经躲在那里多久了。
“哎——”炎从开口叫了一声。
声音才刚出来,那孩子像个受惊的小兽,浑身炸毛,哆嗦好几下,身体缩紧往阴影里又躲了一点。
明明背后就是墙壁,可孩子仍旧拼命地往里挤。
炎从毫不怀疑,如果可以,这孩子想直接钻进墙壁中。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家里人呢?你来我家干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去,都石沉大海。
哟呵,还挺有气性,有本事就一直别张嘴啊!!
“妈——妈——”炎从提高嗓门,准备让黄兰接手。
她嗓门一高,那孩子浑身筛糠,哆嗦得更严重了些,几乎要昏厥过去。
“来了!”
黄兰推门,看到那孩子清醒了,面上一喜,同样也追问了几个问题,和炎从一模一样。
只可惜,也是无人回答。
母女两个,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是个哑巴?
炎从回忆起那天晚上,这孩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开过口,说不定真的不会说话呢!
黄兰毕竟年龄大一点,想了想,瞪她一眼,转身就出去。
过了两分钟,手上端来一碗粥,放在孩子面前。
“喝——哎,你......”
她刚说了个“喝”字,那孩子用闪电般的速度,将碗抓到了手,脏兮兮的爪子就浸在粥里,仰头就喝了下去。
虽然黄兰之前给她简单擦洗过,但污垢太多,还是黑乎乎的一团。
“烫!烫!!”
黄兰急的直提醒,想伸手夺碗,可这孩子虽然年纪小,力气却大。
她几次用力,却抢不下来碗,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将稀饭往嘴里倒。
这可是刚出锅的稀饭啊,现在天气又热,温度至少也有八十多度,就这么喝下去,嗓子还要不要,只怕是咽下去也是一溜水泡。
黄兰急得直跳脚。
炎从轻轻拽住黄兰,往后退了一步。
这副模样,炎从太熟悉不过了。
前世只要有一口吃的,为了避免被人抢走,肯定是用最快的速度塞入自己的肚子中。
什么香臭,什么冷热,只要吃了不会死,就吃!
这孩子,是饿惨了啊......
“妈,你再去端几碗来。”
“嗯。”
一直喝到第4碗,孩子的肚子明显已经鼓起来了,她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最后一碗没喝完,但孩子仍然不愿意撒手,双手死死地将碗抱在胸前,不愿意让黄兰拿走。
还挺护食,知道给自己留下一顿呢!
“妈,让她冷静一下,”炎从轻声叫,“走,我们出去吃饭去。”
黄兰答应着,回头又多看了几眼,这才跟着炎从出去吃饭。
炎从把自己卧室的房门锁死——不能让这孩子出来!
早饭一般吃的清爽一点,红枣紫薯粥,又是满满的一大桶,冒着热气。
另外一个桶,炖着三只老母鸡,黄兰起得早,已经足足炖了两个小时,一层黄澄澄的鸡油。
另外一个锅里,是正在煮的小馄饨。
炎鹤拿着大勺轻轻搅动,多转几圈,小馄饨便漂浮在了水面上。
三个大碗里,海米,紫菜,小葱,火腿丁,香油两滴,猪油一小勺,再来点胡椒粉,盛入鸡汤,放入小馄饨,香气直接窜入炎从鼻子里,胃口大开。
炎从口味重,又往里放了两勺辣椒油,直吃得呲哈呲哈,额头上满是汗水。
痛痛快快地吃完,和往常一样,一杯加了冰块的果汁下肚,所有的热气烟消云散。
“妈,我出去一趟。”
“现在就去找希寒?”
“嗯,我去看看,老是窝在家里也不行,外面的讯息什么都不知道,光靠收音机不行的,再说了,”炎从指指房间,
“这孩子不能一直在咱们家啊,我总要给她找个地方......”
“好,”黄兰犹豫着点头,“要不让你爸......”
炎从打断了黄兰的话,“不行!让爸在家里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放心。”
“还有,那孩子虽然小,但还是要看紧点。”
炎鹤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吃完饭,炎从就出了门,炎鹤照旧到地下室里忙碌,屋子里只剩下黄兰一个人。
她呆了会儿,进了炎从的房间,那孩子还是蜷缩着腿,双臂抱着,还是在角落里。
凑近了看,居然睡着了。
可能是吃了点稀饭的缘故,脸上看着有了淡淡的粉色。
这会儿凑近了再看,眉眼挺精致,这样的孩子,要是在正常情况下,不知道会是多少人的掌心宝。
可现在......
面黄肌瘦,浑身伤痕,肩胛骨高高耸立,稍微大一点的风,都能把她吹走。
黄兰不禁想起来炎从小时候的事情。
大概也就是四岁多吧,像个小天使。
他们夫妻工作忙,将孩子交给了一个保姆,那也是他们找的第一个保姆。
没什么经验,中介公司推荐来的,慈眉善目,结果那保姆是个黑心的,不给炎从饭吃,还老是掐她。
那段时间,炎从消瘦得不得了。
有一天晚上,他们夫妻半夜到家,没吵醒任何人,悄悄来到卧室看孩子,床上没有,急的满头大汗,转头时才发现炎从缩在角落里睡觉。
......就和眼前这个孩子一模一样......
黄兰把小炎从抱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她浑身都是伤,气得直发抖,冲下去要杀了保姆。
谁知道那保姆早就听到楼上有动静,卷了东西就跑,再也没有找到。
......黄兰发誓以后再也不离开炎从!
可很快啪啪打脸,没办法,那个时候的剧组太苦了,炎从一个嫩娃娃,怎么能跟着东奔西跑......
后来炎从虽然慢慢长大了,可那个晚上的画面,永远留在了黄兰心中,成为了永远的遗憾。
黄兰收回思绪,望向角落里那个小小的身影,也许这是上天又重新给了她一次机会,弥补心中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