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鹤觉得面前的游魂大军似曾相识。
以前在剧组做武术指导的时候,他在拍摄现场也看过差不多的画面。
那是个惊悚片,病毒泄露,丧尸攻占了城市和乡村,每个人都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徘徊。
地球变成了人间炼狱!
导演一喊“开始”,所有演员就位,断胳膊断腿的,表情狰狞的,身体扭曲成诡异角度的......
据说,这部电影大卖,票房几十个亿!
很多人在影院被吓得叫声此起彼伏,胆子更小点的,晚上睡觉一闭眼,都是那些血淋淋的画面。
影评家也说,这是近20年来恐怖氛围营造最好的佳作。
但那又怎么样呢?
没有人会害怕!
因为大家都知道,那只不过是拍戏而已。现场周围有灯光,有摄像,有嘻嘻哈哈追逐打闹的,还有群演笑场的,人人都只当成一场闹剧。
闹剧变成了现实!
世界上演技最好的演员,哪怕是奥斯卡的获奖者,也演不出面前这一群人眼底的绝望。
他们看向父女两个的眼神,就好像是地狱最深处的厉鬼冤魂,在仰望自己企及不到的阳光和希望。
这会儿,人群已经走到了父女二人面前。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所有人眼睛都泛着绿光,像是饿狼,直勾勾地地看着,将二人围在正中间。
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将人撕碎。
炎鹤只觉得心底一阵发凉,这么炎热的天气,他忍不住哆嗦了好几下。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女儿的重要性。
如果没有炎从,哪怕是他一身武艺,在这种情况下,也无法保护好自己和家人。
他们三个人,也会变成这游魂中的一部分。
“他们......想干什么?”炎鹤轻轻问。
他的声音像是踩在钢丝绳上的老鼠,颤颤巍巍。
事实上,炎鹤一开口,就发现自己问了个极其愚蠢的问题。
这些人还能干什么?
他们是脏臭无比的恶鬼,看见在末世中穿着仍旧光鲜,还能开得起车的人,稍有脑筋的人都知道——他们肯定是条大鱼。
抓住他们,瓜分物资,抢了车子,就可以在这高热的地狱中,再挣扎着多活几天。
“走走走!赶紧走!回车上去!!!”
炎鹤急了,双拳难敌四手,人群太多,他实在没有把握。
他往前一个箭步,挡在炎从的身前,轻声说道,“我拦住!你赶紧往车上跑!快!!”
炎从没动,她身姿笔直,像是竹子。
人群中不时发出嗬嗬声,在夜色沉沉中,说不出的诡异吓人。
炎从在空间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黑家伙,对着正在靠近的众人,也不用瞄准,干脆利落地甩出一枪。
砰!
一声巨响!!
游魂和炎鹤都吓了一跳。
“再往前一步,我就不客气!!”
炎从没想到后坐力这么强,虎口一阵发麻。
此时的炎从,有苦说不出。
想象一下这个画面,一个手拿武器,表情严峻的霹雳娇娃,刚放完狠话,就甩着手痛的掉眼泪。
简直没眼看!
这种事情她做不出来!
所以,炎从只能表情僵硬地撑着,其实内心早就泪流成河。
侠女也不好当啊!
不管炎从如何想,她突如其来的一枪,震慑住了眼前的人群。
眼前的这两个人,父亲高大强壮,女儿娇弱但更惹不起。
片刻寂静后,游魂中的大部分,开始窸窸窣窣,动作缓慢地转移方向,准备往其他地方碰碰运气。
炎从松了一口气,准备上车回家。
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扑了过来,离炎从三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哎,你这是干什么,快......”
炎从沉默着拉回了手忙脚乱的炎鹤,使了个眼神,意思是不要着急,静观其变。
“这位大哥,别急啊,我,我有事想求求你们......”
一个女人,目光哀哀,话刚开口,泪水就像掉落线的珠子往下滚。
炎从内心一震,只一秒,她就清楚地认识到,这一套她很熟!
不就是熟悉的白莲花套路么?
白莲花果然更懂白莲花!!!
她垂下眼睛,冷着脸看女人的表演。
“大哥,我们都好几天没吃饭了,你看这孩子,”她用力扯过来身旁一个男孩子,五六岁的样子,戏骨伶仃,模模糊糊看得出来,脑袋极大,大得和纤细的四肢完全不搭。
大概是天热,剃成了光头,垂着脑袋,看不清楚表情。
“这孩子已经两三天没吃饭了,我们连口水都没喝上......我,我们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啊......就算大人不吃饭,可孩子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女人放声大哭着,虚弱的身体好似再也承受不住,晃晃悠悠,差点倒在地上,看起来格外娇弱,惹人怜惜。
是啊,大人怎么样熬都可以,幼子何辜!
炎鹤于心不忍,侧过头去。
女人一边哭喊,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
目光扫及炎从时,心里咯噔一下,女孩子脸如莲花,娇俏无比,可目光讥诮,望向自己的眼神,好似正在欣赏一场笑话。
她很快地滑过炎从,落在炎鹤身上。
看到炎鹤脑袋扭到一边,似乎不忍看眼前的景象,她嘴角轻勾,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果然!
男人面对她,更心软,更容易撕开一条裂缝。
眼前这两个人,衣着干净,皮肤红润,一看就是不愁吃喝的。也不知道存了多少物资,只要能够缠上,她就有方法,让他把手里所有的东西吐出来。
屡试不爽!
她对自己深信不疑。
“这位大哥,你一看就是个善良的好人,肯定不忍心看孩子这么受苦,你肯定会帮我们的,对不对......快,快,快跪下,说谢谢......”
哟,这是个功力深厚的白莲花,自说自话,几句话的功夫就说到谢谢了?
......他们......答应了么?
女人边哭着,手上边暗暗用力,又拧又掐。
那孩子硬着脖子,仍然不说话。
女人陪着笑,“大哥,孩子不懂事,一看你,就是宽容大度的人,不会和孩子计较......”
说着双手摁着孩子的后脖颈,用力往下压,小小的身躯摇晃着,但却没让女人如愿。
这孩子倒有点意思!
炎从忍不住多瞧了他几眼。
炎鹤再也看不下去,手足无措,又想上前制止女人的动作,又觉得不合适,只能胡乱摆手,
“......没有没有......别为难孩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