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那时候忙着和陈贵商议别的事情,对于徐婉和陈灵萱并没有立即要了他们的命。且,那个时候若是杀了徐婉和陈灵萱,必然会引起徐家的怀疑,到时候他们所谋之事定然会遇到阻碍。于是,徐婉和陈灵萱被禁足在了后院,不许他们出府,不许任何人与他们见面。
曲长亭去找陈灵萱那日,徐婉是知道的。可是那时候曲长亭忙着赶去何家村,并未将陈灵萱带出陈府。可曲长亭刚一走,陈远就来了后院。徐婉那时候就藏在陈灵萱屋内屏风的后面,看到了陈灵萱受伤的经过。因而,后来曲长亭再去陈家的时候,她想都没想便跟着曲长亭离开了。
徐婉捏着帕子抹去眼泪,摇头道:“我没想到,她一个女人竟然那么狠。就算灵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这些年来承欢膝下,总也有些感情的。可她看着属下向灵萱刺出那一刀,竟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甚至在离开的时候,连半点的伤心都没有。”
说到这,徐婉侧头看向林羡鱼,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压抑。“我徐家祖上曾也在朝为官,我虽身为女子,可也懂得国事为重。我听到了陈远和那些人商讨,说要入明宫寻一份地图。而那份地图极有可能藏在西南那边的书阁内,便也悄悄地给父亲去了信。”
陈灵萱被刺之后,徐婉整个人都陷入了混沌之中,当场昏了过去,这才保住了一条
命。曲长亭带她出了陈府之后,她深觉无颜面对父亲,便只差人去了信,询问那书阁之中藏着地图的事。她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幼时,祖父曾无意间提过他在收拾书阁的时候,有看到这样的一幅地图。
地图作何用处,徐婉并不清楚。可是祖父当时提到这地图的时候,神情很是奇怪,加之陈远他们也在找这地图,肯定是极为重要的东西。徐父的信倒是已经收到,只是信中说的很模糊,那地图应该是百年前西南之地一个小国的地形图,不过好像因为那地方极其邪乎,后来便也再没人提及了。
西南之地……邪乎……
林羡鱼脑子迅速地转着,搜寻着相关的信息。忽而,他眉头一敛,看向身侧坐着的卢宴亭和曲长亭,声音低低道:“西南之地……我记得以前的时候某人好像提过,说是西南酒泗海上曾有一国,名唤昭云。那地方常年被云雾笼罩,且陌生人进入,便再也没有人出来过……”
他提到了昭云国,卢宴亭点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我也听师父说过,棣棠之乱发生前,昭云国内乱,皇族尽数被杀,国内百姓四散逃窜,有许多人进入了东岳,在西南一带,也就是越州和滇城等地,改名换姓之后融入了当地百姓之中。”
曲长亭喝了一口热茶,接话道:“我知道这事,但是我听到的和你们说的可不一样。”他略微顿了下,
思索道:“是在碧海崖的时候,有次秦姑姑提起来的。她说昭云国其实没外界传的那么可怕,不过那里的百姓很是聪慧,而且善于铸造。后来灭国,是因为有人勾结外敌。”
徐婉不是江湖中人,消息相对而言比较闭塞,当然不知道他们三人说的事情,可是听得却极其认真。听着听着,她忽然说道:“你们说的昭云国……是酒泗海上一处小岛,那岛看着有些像似云朵?如果是,我应该去过那里。”
这话一出,惊得林羡鱼和卢宴亭手中一松,茶碗落在了桌上。两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徐婉,同时皱起了眉头。要知道,昭云国九十多年前就已经灭国,而且传闻中,灭国之后百姓为了他人不能进入此地,在岛上设置了机关和阵法。换而言之,便是岛上有障眼法,常人根本无法靠近。徐婉是大家闺秀,徐家这些年是做生意的,又怎么可能带着一个女孩子出远门?
徐婉却摇了摇头,很确切地说道:“我确实去过,而且是很小的时候。嗯……应该是七八岁吧。我记得那次父亲好像听到了什么消息,得了祖父的同意之后,便带着我们一家人从葵鸣海峡一路南下,过了将近一个多月才到了那边。只是……我们没有上岛。”
徐婉记性虽好,可毕竟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她只记得船在那小岛停了两日,后来便转道去了月箫国。后来有次她想起来,
还问过祖父。祖父说那是因为海上天气的缘故,加之那小岛附近都是漩涡和礁石,船被礁石所阻,她年纪小,因而并没有感觉到其实船也在行走。
林羡鱼恍然大悟,看来徐婉的祖父也隐瞒了一些事情。至于当初他们一家人为何会前往昭云国,也只能去问徐父了。如今知道了明宫和帝宫中丢失的地图与昭云国有关,那么这事情极有可能和昭云国灭国有关。可是,魔宗的人为何会盯上昭云国的地图呢?
林羡鱼百思不得其解,但长安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他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南疆。只是离开长安之前,还有些琐碎的事情需要解决。
离开小院之前,林羡鱼思索了下,向徐婉说道:“当年婚事,是陈远诓骗你们父女二人在先。这些年你为了徐家能够安稳的活着,做出了那么多的牺牲,相信你的父亲知道了这些事,不会怪责于你。早些回家去吧,这人啊,老了之后总也希望亲人能陪伴身侧的。对了,陈远已经伏法,你不用太多的顾虑。”
徐婉站在院中,看着林羡鱼等人离去的背影,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爬满了脸颊。可是……她还有家可回,那,陈灵萱呢?
林羡鱼和卢宴亭以及曲长亭三人走在街上,慢悠悠地晃荡着。日头升至当空,倒也不热。林羡鱼摸着自己的鼻子,摇头晃脑道:“你说这人有七情六欲,可是有些事情明明遥不可及
,为何要去想呢?吃饱了,穿暖了,不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吗?”
卢宴亭白了他一眼,无语道:“那如果让你住茅草屋,只有三餐温饱,你愿意吗?”
林羡鱼挑眉,笑嘻嘻道:“当然愿意。你想想啊,这青山绿水间,屋前种花,屋后溪水潺潺,可见四季景色。有人在侧相伴,偶尔约三两好友,品茶饮酒,闲来赏花作诗,又或下棋练剑,岂不美哉?”
曲长亭咬着糕点,含糊不清说道:“要真有那么一日,两位哥哥可得带上我。”
林羡鱼和卢宴亭二人忍俊不禁,同时伸手揉了揉曲长亭的脑袋,异口同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曲长亭惊了一下,往后退了数步,护住自己提着的糕点,睁大了眼睛瞧着他们来,一脸警惕道:“我怎么就觉得这么不对劲呢?听你们两人说这话,我总觉得你们又要让我帮忙去办事……”说完话,三两步跃上了墙头,摆了摆手,“我还是先撤了。”
林羡鱼无奈地摇了摇头,向卢宴亭说道:“走吧,咱们回府衙饮酒。累了这么几天,怎么着也得喝个几天几夜。”
卢宴亭冷哼了声,自顾自往前走去,“鬼才信你的话,饮酒?怕是你根本坐不住。”
话音刚落下,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奔了过来。那人看了两人一眼,又抬头看向了墙头上的曲长亭,连忙施礼道:“回禀小公子,徐家老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