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行把最后一口饭吞下,抬起头来,目光盯在陆辞的身上,从脸上到脖颈处,继续往下逡巡。
陆辞低垂着头,头发散下,挡住了小半张脸。
季知行挪了挪身子,眼神也跟着挪开,清冽的声音传来,“季知行,21,云城电影学院表演系大三在读。”
咯噔…
才21…
相差五岁…
还是个学生…
这些字节,捶的陆辞的心神恍惚,抬眸,眼底全是愧疚,没别的了。
季知行把这些收在心底,把微扬的唇角压下。
早知道他26,岁数是不算小了。
但这人身板子薄弱的,软的,声音也是软的,整个人都是软的,看起来笨的很,蠢得很,心软的很,有那野心?
季知行表面不露声色,声音持续冷淡,
“昨天从酒吧出来之后,本来要去和房东签租房合同的。
因为我们半个月之后进组拍摄,提前准备…
但是现如今,大概两三个月的时间没地儿住了…”
季知行说完就停顿,看向陆辞,等他的态度。
调查他的话,还有什么比得上同吃同住来的更仔细的?
“哦…真对不起…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这里还有房间,你可以随便挑,就算我那一间也没关系,我给你腾出来就好。
然后…这期间的房租水电费你都不用管…等到时候,好好拍戏就是了。”
“嗯…你歇着,我去洗碗。”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或者说,比自己想要的还要多些,季知行起身收了碗筷端去厨房清洗。
就算我那一间也没关系…他比较喜欢这一句。
陆辞简单去洗漱了下,然后重新躺回到床上去,没有了季知行气息的裹挟,他脑子一点一点的清醒起来。
没有房可以再去找啊,怎么脱口而出就把人留下来了…
不过,这个时候,想找到合适的房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留下来也说的过去。
还好,他这地方距离影视城不远,也就十分钟的路程,先住着,慢慢找也是可以的。
身上的酸软还没消散,陆辞没多久又重新陷入了睡眠,昏睡过去之前,他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忘了件什么事。
直到他睡得迷迷糊糊正香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了丝丝凉意。
即使开了空调,但夏天嘛,总归对凉飕飕的东西没有抵抗力的。
陆辞往舒服处挪了挪,直到他感觉腰上多了个沉甸甸的累赘,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惊醒。
陆辞丝毫没有犹豫,一把把刚才还想趋近的“比较舒服的”东西,直接推下了床。
“咚”的一响
“嘶…”
季知行闷哼一声,抬起了已经流血的胳膊,人还在地上屈着一条腿坐着,脸色很不好看。
“吧嗒…”
陆辞脸涨的通红,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他匆忙打开灯,惊魂未定的眼神落在季知行阴鸷的脸上。
随后,定格在季知行胳膊伤口被桌角重新划开所流淌出的血迹上。
季知行什么话都没说,起身就要往外走。
陆辞抢先一步,几乎是飞扑过来,抓住了季知行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满脸愧疚。
“你先等我下…”
恢复了些之后,陆辞动作很快,他翻身下床,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急匆匆去找医药箱。
陆辞把棉签和药膏拿来,把还在站着的季知行拽回到床上,一边皱眉给他清理伤口,一边解释,“我没想到是你…”
“那你想是谁?这个家里还有谁?”
季知行语气冷淡,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我是没想到你会到我床上睡…所以…”
你没告诉我哪个房间可去,沙发我睡着不舒服…
而且,是你自己说的,你这间可以给我的!”
季知行平淡叙述自己的理由,他刚才的一切行径逐渐合理化,显得陆辞的所作所为极其过分。
叮的一下,陆辞总算明白过来他睡着前忘了的是什么了。
安排的好听,可他没行动啊,都没给人家收拾房间!
待陆辞甚是羞愧的眼神扫在季知行的脸上时,季知行的脸突然放大,并且泄愤似的张嘴咬了口他的下巴。
“伤口!”
“不碍事!”
“关灯!”
沉睡前,陆辞脑子里只剩了一个想法,床头柜得换,他也吃过苦头,但现在不是他一个人了。
……
陆辞扶着老腰在第二天晌午起来,卧室里空无一人。
他穿好衣服从卧室出去,也没见什么人影。
季知行离开了…
如果不是这酸楚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就仿佛这两天他啥事也没经历过一样。
陆辞怔了片刻,很快恢复正常。
这都是人之常情,舍弃与被舍弃时常上演,经历的多了,可以无以为然。
再说了,他们那样的开始,能有什么好结果。
他昨天就打算过,等季知行玩腻,这不就正如他所愿了。
陆辞拎着沉甸甸的心去洗了个澡,清醒了点,把头发扎起来,然后找了软布把床头柜外侧的两个尖角包起来。
再之后,给自己煮了包螺蛳粉,加炸蛋。
吃完以后,洗了盆葡萄和草莓,拎着笔记本去了飘窗上。
准备的新书还是没有什么灵感,但是之前有个四十万字的废稿,还有三篇十万字的短篇,有了点灵感。
之前这些文中都有他觉得不舒服,扭转衔接的不对的地方,就一直没发。
这会儿脑子里有了些想法,可以修改下了。
四十万的那篇需要的时间还长些,另外三篇短的已经修改完提交了。
把这些忙活完之后,外面的天都黑了。
陆辞伸了个懒腰,双腿交叠,倚在后面的抱枕上,摸过手机,戴上耳机,打开音乐软件。
“大雾四起…”
这声音一窜入耳膜,陆辞便闭上了眼睛,脑袋贴在玻璃上,看向外面已经亮起的路灯和排好了队缓慢前行的车子。
他忽然发觉,自己连季知行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一个。
压下心头的不适,疲惫感侵袭,陆辞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晚八点,季知行进门,他的眼神下意识的是往卧室那边看去,到了中间拐了个弯,砸在了客厅飘窗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