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渐渐散了,虽然小叶氏用肚子里才怀了一个多月的孩子扳回了这一局,但是人们也不是瞎子,他们都看见了白兴言回府的时候是亲自搀扶着小叶氏的,各种嘘寒问暖。而反过来对白鹤染却是看都没看一眼,仿佛这个女儿根本不存在一样。
于是人们心里就明白了,虽然国公府摆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理由来,可是国公爷对天赐公主的确是不咋地,看来昨晚上流传出来的故事还是当得真的。
终于,人群散了,白兴言和小叶氏一行也早已入了后宅。白浩宸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了看白鹤染,见白鹤染冲着他微微点头,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二话不说也转身离开。
虽然这事到最后到底还是没成,但是他还是做了事的,而且他做这个事不管是不是要帮着自己的母亲重新上位,总归还是对白鹤染有利。
白鹤染刚刚点的那一下头便是对他这做所做为的认可,这让白浩宸稍微放下心来。他现在指望着白鹤染拉大叶氏一把呢,不管从前两人闹成了什么样都无所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只要利益能将他们捆绑在一起,他就可以摒弃前嫌与之合作。
白浩轩还被她拉在手上,小孩子仰着头小声同她说:“今天的大哥哥很奇怪。”
白鹤染笑了笑,“是啊,可见从前的二夫人对这个儿子的培养是真下了工夫的,而这个儿子也确实比女儿更有培养的价值。至少脑子比他妹妹够用,懂变通,识时务。”
老夫人和红氏围上前来,红氏急着去看白浩轩身上的伤,不停地问道:“除了胳膊上,其它地方还有伤吗?那两个婆子长什么样可还记得?回头告诉我,这件事绝不能这样算了。”
白浩轩赶紧摆手,“她
们也是替主子办事,不能一遇到事就拿下人出事。”
红氏气得拍了他一把,“你懂什么。”她是个聪明人,同小叶氏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十多年,对方的性子她多少也是了解的。“要说是从前的二夫人这样做我是信的,但如今的三夫人却绝无可能。她是个心思细腻且行事谨慎之人,她要的是大局,谋的是将来,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背地里向你下这种毒手。”
白鹤染听着红氏的话,不由得点了点头,也对白浩轩说:“你姨娘说得没错,指使下人做这种事是最低端的手段,只有傻子才会这样做,可是那三夫人明显不是傻子。轩儿,你心地善良这是好事,但也不能把所有人都想得太好,包括那些下人。二姐姐告诉你,当初我从洛回来,半路就是被两个下人推下山崖,还扎了我一身的针。我心知肚明那事是白惊鸿主使的,可却也能分辨得出,那两个推我坠崖的下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她第一次将那次的经历如此直白地说给人听,白浩轩一脸惊讶,却也没表示出无法接受。在这种家庭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就算心地再单纯美好,该知道的事心里也是有数的。
她拍拍小孩子的头,目光却投向一个角落。那是一条通往后宅的小径,林氏正拉着白燕语默默离开,脚步匆匆,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早就注意到那两个人了,只是对方明显不想参与到这一场闹剧中来,只远远站在角落进而看着,待闹剧结束就走,安静得好像不是这府中人一般。
红氏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而后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最近三小姐似乎在刻意的接近大少爷,一身媚气可是发挥得淋漓尽致。要说这种事她从前也做,似乎从小就喜欢跟大
少爷亲近,为此还被二夫人训斥过。只是最近几日好像目的性更强了些,也更急切了些。”
她这话说得声音很低,按说只该她跟白鹤染二人听到,老夫人年迈,耳朵早就没头些年好使了,这会儿还在心疼着白浩轩身上的伤,不可能听得到她这话的。
可是老夫人就是听到了,不但听到了,还一字不差听得清清楚楚。
“三丫头跟着那样的娘,能学出什么好来,除了那一身媚气之外,我看她什么都不会。”老夫人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也带着点点怒火,“白家好好的孩子被养成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对白家的惩罚。虽然那白浩宸不是白家的种,但也是拜过祖先入了祖谱的,你们可得盯着点儿,别让三丫头惹出事来,否则咱们家就更没脸面可言了。”
老夫人说完这话就转过了身,牵着白浩轩一步一步往府里走,一边走一边说:“又要变天了,咱们家的天,变得可真够快的。”
一直看着老夫人走出老远,红氏这才拍拍自己的心口,压低了声音同白鹤染道:“多亏你是回来了,要不然我都不敢在这府上继续住下去。你看老夫人,吓不吓人,我方才说话声音那样小她都听得到,再看看她走路这腿脚,这里还像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二小姐,我听说是你给了她强身健体的妙药,真的假的?真有如此神奇?”
白鹤染失笑,“我要说我没给过药,你是不是就要卷包袱逃回红府了?”
红氏毫不犹豫地点了头,“没错,我是得跑了,因为太邪性了,我会怀疑这府里闹鬼。”
她拍拍红氏的手背,“别怕,不是闹鬼,的确是我给祖母拿了药。但是那药你可用不着,你还年轻,用不着像祖母那样健体。不过你要是想把容
貌保持保持,我到是可以襄助一二。”
红氏连连摆手,“不用,就自然而然的生老病死就好。最多我平日里多注意些,好好保养着,药就不用了。我没有容颜永驻的野心,也不想再靠着这张脸在这个家里生存下去。你爹最好嫌弃我老,然后一辈子也别进我的门,那才是我心头所愿。”
红氏的话越说越凄哀,最后也是摇摇手自顾地走了。白鹤染听得出,她的凄哀来自于对自己美好年华的悼念,以及所嫁非人的悲伤。
白鹤染回过头来,看了看身后再次关起来的府门,虽然这一次她站在门里了,可是这个家能给她的归属感却日渐薄弱,就连原主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情感也都渐渐淡去。
这扇门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挡在外面,还挡丢了淳于蓝的一条命,早晚有一天她要把这国公府都给拆了,府没了,到是要看看这扇门还有什么意义。
她带着迎春和默语回了念昔院儿,各自沐浴休息,晌午时一起用了午膳,然后一整个下午三人都关在了药屋里,不停地制作治疗痨病的药丸。
“今生阁行善,但这药丸却是要用来赚银子的。”她告诉两个丫鬟,“我们得靠着这个药丸养家糊口,供着今生阁花销。所以待痨病村的事情结束之后,药丸算是正式上市,不但要在上都城内售卖,同时也要卖到外省去。记住,是卖,不是送,至于价钱,没有固定售价,不管来的是什么人,价钱都是那个人全部家当的十之一成。”
迎春一愣,“十之一成,那像来今生阁看诊的那些人,他们的十之一成跟达官贵人可差太多了。有可能有的人十之一成只是的捧土,而有的人十之一成却是一座金山。”
默语却接了话道:“这样才算公平。”
迎春
不解,“这怎么能叫公平呢?这样一来,那些有钱人能愿意吗?不会闹事吗?”
默语耸耸肩,“药丸是我们的,管他们乐意不乐意。不乐意可以不来买药,等死就完了。不想死就乖乖交出银子,真有那么多钱,还差这一成?更何况,如果没有他们这一成金山,我们又拿什么都养那么多捧土。”
迎春叹了一声,“我知道是这个理,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人冒名顶替去买药,又该如何判断真伪?富人可以用几两银子就买通一个穷人去替他买药,这个关如何把?”
默语想了想,没想出来,不由得看向白鹤染。
白鹤染道:“很简单,所有痨病丸概不外售,病人需到医馆来看病确诊交钱取药,也要在医馆将药吃完。痨药丸要服用五枚方可痊愈,也就是说,病人需要连续五日到医馆来,或者病重的可以干脆住在医馆。总之,任何人不可以将痨病丸带出医馆之外,否则一经发现,交由官府处置,并且记入今生阁的黑名单,从此以后,今生阁不会救治他以及他的全族。”
迎春恍然,“原来还可以这样,这到是一个好办法。不过京都这边到是好控制,就是小姐说要把药售卖到外省,那可就鞭长莫及,不好管了。”
默语想了想,说:“小姐莫不是要将今生阁也开到外省去?”
白鹤染点点头,“是有这个打算,但不是现在,现在时机和条件都还不成熟。至于痨病丸,先从各地的痨病村入手,我会请十殿下配合运作这件事,操作起来应该不难。”
她低下头,继续手搓药丸,心里一边想着将来药丸都靠自己手搓,会不会把她给累死?同时也在思量着小叶氏肚子里的孩子,想着那些人又要借着这个孩子兴起多大的风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