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郎君！”
引弓待发的朱焕听到僮仆的呼喊，调转射击方位，瞧也不瞧便松开弓弦，箭矢咻地一声击打在僮仆边上的廊柱上。
僮仆当场差点就尿了，虽说郎君自称养由基再世的小李广，但是被射的可是自己啊！转念一想万一要是尿了，那时候可能会真的会被郎君补射几发钉到廊柱上，不得不用尽全力控制自己的二蛋香肠。
“何事？”朱焕施施然地将弓递给一旁的仆从，询问道。
“老夫人有请？”
僮仆颇有些后怕，声音都带着颤音。
朱焕闻言，不敢怠慢，直叫僮仆引路，见到了在库房对着缯布唉声叹气的祖母沈氏。
“祖母缘何哀愁呢？可是感慨我家资财太多，难以用尽？”
朱焕朝着自己祖母行了一礼，站到沈氏边上，语气唏嘘。
“祖母大人大可不必担忧，我们大可将金帛换成五铢，大撒币，只要够撒，我们一定能买到名望的。”
沈氏眉头一竖，一巴掌拍在了朱焕的头顶，“竖子！发的甚么痴语？钱财岂有足用时？”
然后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指着两人身前几乎要堆到仓顶的缯布道：“这些缯布已经存仓许久，再放下去老身岂不亏死，如之奈何？”
朱焕翻了翻白眼，对自己的祖母也乏甚行为上的尊敬，“祖母想要让我再裁剪几件衣服穿出去？”
沈氏这时却装模装样了起来，神情都矜持了起来，语气装模作样：“却也不是不行。”
却说那是数年之前，故太守尹端出兵讨伐会稽妖贼许昭失利，罪当弃市，时任主簿的朱焕之父朱儁再次发动了散财童子的技能，带着数百金的家当，日夜兼程到京师，贿赂通传文书的官吏，在文书上改动几个字，让尹端的判决从弃市变成输为左校，即所谓的捞改。
当时为了凑钱，朱焕将仓库里的缯布裁剪成漂亮的衣服款式，一天换几次出门，加上颜值加成，立马引发了时尚的潮流，好生为朱儁的散财事业添砖加瓦。
朱焕点了点头，兴奋道：“既如此，我寻几位织娘裁剪几件女装，穿将出去，岂不血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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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闻言心下一惊，然后下意识瞅了一眼自家孙子眉目如画的面容，差点就鬼使神差地点了头，用了极大的毅力克制了冲动，斩钉截铁道：
“大丈夫岂可女装？老身不答应！”
说着，语气缓了缓，“不过，你要是找几个青春靓丽的小姐姐将这些衣服穿出去，却也不是不行。”
朱焕嘴角一撇，作西施捧心状，神情痛心疾首，“祖母糊涂啊！”
这话说得沈氏一愣一愣的，“孽竖，何出此言！”
“大人此回可是拜了交趾刺史，要先归家一趟，募集将士，出兵讨叛贼？”
这说的是交趾的梁龙拥众起兵，联合南海太守孔芝反叛，攻夺郡县，朝廷拜时任兰陵令的朱儁为交趾刺史，让他平定此乱。
沈氏白眉再次竖起来，“竖子敢尔！你竟然妄察军机？”
朱焕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若如此，那有一个算一个的都要军法从事了。让我数数看哈……”
说着，掰起手指头数着，“首先就是本郡句章的许贡和许昭，对，就是妖賊许昭的族人，谁叫他家生得多，重名了；然后是吴郡的破落户严虎和他弟弟严舆；还有本郡山阴的周昂，他哥哥就是那个有名的士子周昕，哦！他们从父周规就是之前大人替他还钱的那个。你看，要不是孙文台如今在盱眙做县丞，这次肯定也是要整备部曲从征的。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您在跟我说泄露军机？”
沈氏又是一巴掌拍在孙子头上，“孽竖敢尔！”居然敢怼老身，打不死你！
朱焕装模做样地揉了揉根本没有多少痛感的脑袋，“祖母，扯什么有的没的，害得我都离题了。我换个说法哈，我问你，你还记得大人是怎么发家的吗？”
“那当然。”沈氏一脸骄傲，那可是能够让她笑傲群雌的宝贝儿子，“当然是因为他尊敬我，孝敬我，轻财好义，闻名乡里了。”
这话听的朱焕一阵冷笑：“祖母，要是大人今后能位列国史，名垂竹帛，后人指不定会来这么一句。糊弄煞笔的话可不兴敷衍自家人。你不说的话，我给你总结一下……”
沈氏见状，为了避免别人听了笑话去，挥手斥退了周遭的僮仆。
“大人还是少年的时候，山阳度尚度公当了上虞长，度公那可是如今被尊为「厨」的土豪啊！能够以钱财救人于危急。当时周规周公被公府征辟，借了郡府的钱置办了行头，可惜没钱还，大人投度公所好，偷了祖母的钱替周规还上了。度公果然很欢喜，直接将大人推荐给太守韦公，从县下门下书佐直接成为郡中书佐。
继任的太守尹公讨伐许昭不利下狱，论罪当弃市，大人带着数百金到京师贿赂主官，修改文书，减轻了尹公的罪责，尹公得以从死刑犯变成捞改犯，这件事又那么刚好被新任的太守徐公知晓了，将大人举为孝廉，更是推荐为其家乡的长吏兰陵令。
大人一直说「小损当大益，此必然理也」，祖母你不是想要筹集钱财作为军资吗？你看，本朝以孝治天下，我女装替父筹钱，这件事情有没有爆点？能不能上头条？够不够察举一个孝廉？”
沈氏又是一个巴掌打在孙子头上，“我知道了，说到底还是你这竖子想要女装，是也不是？”
朱焕涨红了脸，梗着脖子犟道：“孝顺的事，怎么能说女装呢？君子固穷，不碍变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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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是在想屁吃！你阿爷如今虽也算是一号人物，然而不够大佬，你身为有钱有势没名气没传承的寒家子，想要以弱冠的年纪举孝廉，是视公卿之家为无物耶？人家累世两千石还比不了我儿十年养望吗？”
朱焕听闻，大为痛心疾首，锤心顿足，“不以才行举贤士，只靠拼爹较高低。我观这大汉怕不是迟早药丸啊！”
沈氏气笑，“大汉亡不亡不是你这竖子该操心的事情，老身只知道，你要是不想办法把这批缯帛换成钱粮，你大人就该完蛋了，届时我让你娶了徐真家的寡妇，换一波嫁妆回来，孙丫头可是念着你好几次了。”
朱焕听闻，脑中一下子就浮现出进了房门，五百侍女版刀斧手埋伏于屏风后面，孙蛮子一声令下，众侍女刀斧齐下的场景，不由打了个寒颤：
“打咩，绝对哒咩得丝，虽然吃软饭很爽，然则他们家的女子太过蛮横，仆可招架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