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唤了一声大人。
宋婉江回过头，看见他来，朝他小跑了几步。
“你怎么过来了，大氅上都是飘雪。”
“醒来没瞧见你，过来看看。”
魏庭鹤伸手握了握她，直到确认到那片柔软，适才心中的暴戾才彻底散去。
他唇角带着笑，揉了揉她冻到冰凉的手。
“手炉呢？”
“带着的，刚刚拿在手上不方便，就让白芨替我拿着。”
宋婉江由着他将自己的手焐热，随后推着他往前头去了些。
“这鹿真聪慧，吃到不喜欢的食还知道丢出来。”
地上零散落着一些秸秆，而食盆里的嫩枝和草料却被吃的干干净净。
魏庭鹤听着她的念叨，心里一片安定。
“那以后就一直养着它们，等天气暖和些，我再带你去挑一只幼鹿，从小养着。”
“养那么多作甚，这两只就够了，再多一点，我都要看不过来了。”
魏庭鹤听罢又笑了笑。
“好，都听你的，只是眼下天太凉，这处也不能待太久。”
宋婉江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心中亦是一片柔软。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小鹿，随后点点头，推着他往外头行去。
“那我送你回屋。”
“昨儿你守了我一夜，今日好好休息。”
宋婉江原本想点头应下，可一想起这人不过两个时辰就巴巴赶来鹿苑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
院子里的雪被下人铲了个干净，路上偶有湿滑，比平日多了些泥泞。
宋婉江行的慢，等到了屋里时，柳至已经在里头等了好一会儿。
可针刚刚扎进穴位里，凌霄就从外头匆匆而来，面容严肃。
“主子，右相带着口谕来拜访，说是太后记挂，特意让他来看看主子的伤势。”
“带了人？”
“太后宫里的公公，原本外头的人要拦下他，可那公公搬出了抗旨一说，现在正僵持在那。”
“让他进来便是，这些日子睡的太久，差点忘了，还有头丧家之犬。”
魏庭鹤冷哼了一声，随后又握了握宋婉江的手。
“还是有些凉，待会你先回屋暖暖。”
怕她担心，魏庭鹤说完又添了一句：“别怕。”
“好。”
离开时，宋婉江还是碰到了踏进院中的右相。
来人面容枯瘦苍老，一双眼里满是浑浊，眼底还盘踞着阴毒之色。
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想起那日在宋府瞧见他猥琐的笑，只觉得心头一阵恶心。
正准备快步离开，没想到却被来人开口唤住。
“宋家姑娘？”
声音里透着疑惑，右相微眯着眼，透着浓浓的打量。
“没成想那日竟是我被蒙了眼，最后选了那么个没见识的东西。”
宋婉江冷冷与其对视。
宋府已倒，母亲和弟弟也去了江中，眼下对她而言，已经没什么好惧怕眼前这人的。
见她一脸冷漠，右相反倒得了趣，朝着她行了几步，正准备继续开口，却被旁边的侍卫提剑拦住。
“不用理会，姑娘先回屋。”
苍术守在宋婉江身侧，挡住右相的视线，待人彻底消失在长廊，他才回了院中。
“右相这边请。”
来人已经在院里吹了好一会儿的风，听到苍术的声音，浑浊的眼这才看向面前的人。
“你们大人真是好大的脸面，连太后的人都敢拦。”
“今日若不是我们大人开口，右相许是连院门都踏不进。”
苍术脸色一沉，虽在旁引着来人，但语气却透着凉意。
主子的敌人便是他的敌人。
更何况眼前这个，还差点要了主子和夫人的命。
右相正待发火，却又似想起什么，生生忍住了怒气，跟着人进了屋子。
一身白色里衣的魏庭鹤浅浅披了件外衣，坐回了轮椅之上。
胸前衣襟虽松散着，但目光扫来时，整个人透着沉甸甸的威压，将面前为官几十载的右相压了个彻底。
连跟着一起来的太监都忍不住敛了神，不敢多看一眼。
“右相今日过来，可有何事？”
“太后听闻庭鹤身受重伤，家里又没个能操持照顾的，便让我来瞧瞧，再一个，太后外家有个孙女，这几日正好在宫中陪伴，过几日会替太后她老人家送些东西过来，让左相府好些准备。”
“好些准备？”
魏庭鹤溢出一声轻嗤，眼底是赤裸裸的讥讽。
右相因着宋府的事被查出了不少陈年旧事，再加上吴大将军等人递的折子和证据，眼下早已经被扒了一层皮。
昱安帝虽因着太后还留着他右相一职，但实际他手上的权利早已被挖空了大半，这削职一事，不过早晚的事。
可右相却总觉得自己还能再次翻身。
想罢，魏庭鹤只觉得有些厌烦。
面前这人和宫里头那位老的，当真是拎不清的人。
“我这府邸不会随便迎人入府，还请公公回去传达一声，不然闹起来，大家都不好看。”
魏庭鹤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不容置喙的语气让右相顿觉颜面尽失，终是迸发出怒火。
他噙着冷笑，看向面前的人。
“魏庭鹤，你私下与罪臣之女不清不楚，眼下又不顾太后的颜面一意孤行，不知道若是让她老人家知晓你是为了这么一个女子，会不会下旨再让她嫁一次？”
顿了顿，右相似想到什么，眼里透着邪佞。
“说起来，宋程风那时候，可是做主把那宋婉江赠与了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虽大你不少，但接个小妾回府，亦是能得一句恭喜的事。”
“别碰她。”
说话间，魏庭鹤手中的茶盏顿时化为齑粉，脸色狠戾如骇人野兽，好似下一瞬就要扑上去，将面前的人撕咬个粉碎。
“你若是还打她的主意，不出一日，我定会让你挫骨扬灰。”
“你？黄口小儿，莫要当着公公的面如此嚣张无知。”
魏庭鹤扫了眼旁边抖成了筛子的公公，目光中的阴鸷和暴戾已然到了极致。
“你听好了，上次那场大火的账我没与你清算，不过是因着近来我有旁的事，且不想杀生，但你若是这么想提前去死，大可试试。”
“我魏庭鹤，定会如你所愿。”
